书房内,烛火通明。
陆晋安褪下染血的外袍,随手丢给张纪,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江晚这才发现,他右臂缠着一道细布——不知何时受的伤。
“看够了?”他头也不抬,执笔在密折上勾画。
江晚抿唇,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案上:“金疮药。”
笔尖一顿。
“我先走了。”她转身欲走。
“站住。”
陆晋安搁下笔,抬眼看她:“今晚的事,你看出多少?”
江晚沉默片刻:“沈映蓉要杀我,宋安要御马监,而你,将计就计,借宋安之手除掉曹德海。”
“还有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故意让青荷接近我。”她抬眼,“但是我还不确定你到底是为了试探沈映蓉的杀心,还是……试探我?”
陆晋安唇角微勾:“倒不算太蠢。”
他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记住,在这宫里——”
窗外忽起惊雷,照亮他冷峻的轮廓。
“活下来的,从来不是最聪明的,”他俯身,气息拂过她耳畔,“而是最让人猜不透的。”
江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才敢放松下来,长呼一口气。
她开始思考,现在因为自己的存在,时间线严重发生偏差,同时人物的目的、行动也发生了改变,和一开始自己所设定的不同了,这一切好像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了。沈映蓉对于自己的杀心显然易见了,她必须得活下去。
她现在面临的这一切都是自己没有写过的东西,于是她提笔开始真正的梳理。
来日方长。
———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时,江晚已经候在门外整一个时辰。
最讨厌这种让别人等的人了,早知道就不起那么早了,想到这里她打起了哈欠,昨天晚上是睡得最差的一个晚上了,白天差点小命不保。
她的孩子们就是这么孝敬妈妈的。
她数着檐角滴落的雨水,昨夜那场雷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却将青石板洗得发亮。
“进来。”
陆晋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日沙哑三分。江晚推门的手顿了顿,指节在漆木上叩出轻响。
屋内水汽氤氲。
陆晋安披着墨色寝衣站在铜盆前,正将帕子浸入温水。他右臂的细布换过了,素白绸缎下隐约透出淡红药痕。
“过来。”
江晚垂着眼睫去接帕子,在心里面暗骂,却见他将湿帕直接递到她眼前。
“擦脸。”
两个字砸得她耳尖发烫。这不应该让别人比如说张纪负责吗?她抬眼撞进陆晋安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忽然明白,这家伙憋着一肚子坏水呢。
拂过眉骨时带起细微战栗。
江晚刻意放轻动作,却在收手时被攥住手腕。陆晋安的拇指按在她脉门上,那里正跳得厉害。
“怎么了?”
“你慌什么?”他松开手,转身去取挂在屏风上的绯色官服,“昨夜宋安去找沈映蓉了,多半是因为你的事情。”
江晚指尖一顿:“因为青荷没杀成我,反而打草惊蛇了,引起了你的注意。”
“过几天,”陆晋安展开双臂,示意她系腰带,“随咱家出去。”
江晚低头替他整理衣襟,鼻尖几乎擦过他的胸膛。沉水香混着药草的气息萦绕在呼吸间,她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顶,如有实质。
“哦。”
“你怎么不问问去哪,去做什么?”他忽然俯身,声音压得极低。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玉带銙:“问了我也不一定可以得到答案。”
陆晋安却在这时退开一步,语气恢复如常:“你知道就好,今日会有人过来给你量尺寸,到时候穿新做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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