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下午,冷凝照旧去了塔楼,他今天还算心情不错,上午看了几本有意思的这个世界的外国典籍,顺道尝试读识了一下这边北方国度弗洛格拉的文字。他在22世纪专业知识并没有丢弃,在学习这方面知识的时候异常轻松好懂,或许再过半月,他就可以直接尝试阅读纯北方国度文字的文献了。
然而这个好心情并不能让他维持很久,等到了塔楼,他的好心晴就烟消云散。他今天并没有忘记带假发和隐形眼镜,帕迪带着他去了王城外照旧去进行所谓的魔法学习。但他这次很确信,这个魔法师确实完全没有边界感,帕迪总是打着冷凝走路太慢的名头试图拉着他。他试图用冷酷的言语逼退对方,对方反而觉得有趣甚至开起了玩笑。
是我坏话说得不够狠还不够明白吗?冷凝微眯起双眼试图远离身边的热源。
他知道,自己体力不行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但他宁可帕迪劈头盖脸骂一顿也比现在这样腻腻歪歪好很多。
要分开,必须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赶紧挥刀斩断关系。冷凝在帕迪又一次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背后感到万分别扭,马上做了决定。
虽然对不起一开始麻烦了别人的伊登·奥兰多,但要是拖着可能会变成更麻烦的场面,跟那位王子殿下说明一下吧。
冷凝回到了住处就找上了伊登,此时他正待在自己的房间内难得地批阅着文件,他笔尖过得很快,似乎文件于他只要看个开头和结尾懂个大概意思就行。
“晚饭时间还没到,我就能见到你这可真是难得。”伊登看到冷凝缓慢地笑着说,他下意识看了看墙边的挂钟,确认自己不是废寝忘食到忘了时间。
冷凝走到办公桌前,扫了一眼堆叠在桌上的文件:“你很忙?”
“咳……就是前面一直在玩,堆得有点多罢了,不过一瞬间就能解决完的。”
那就是说这人看似游刃有余的样子其实是忙着赶死线。
冷凝佩服了下伊登面对成山公文还能如此临阵磨刀的魄力,不过可能对于储君来说这很正常?
忍不住扬起眉梢,跳了下眼皮,冷凝控制住自己的声线,他想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冷静客观非常有理。
“我想拜托你件事,跟帕迪·霍伊尔说魔法教学这件事我放弃了。”
“哦?”伊登将埋在文件堆中的头抬了起来,他看向冷凝,一脸疑惑。
“已经一个月了,我觉得我并没有那方面的天赋,我最近练这个检测合适魔法类型拖得越来越久了,总共7项要测试,但是我一个月了才刚测试到了探测类魔法。而且,我并不觉得我一定得要做魔法师,例如,我觉得我做个翻译也不错。”
冷凝说着说着想要举例子增加话语的力度,急中生智想到了曾今的专业,这确实是他擅长的,虽然他不擅长社交,做个外交官肯定不行,但是帮忙翻译个书籍什么的也很不错。
“翻译?”
“是的,我今天从翻阅书籍的时候看到里面夹杂了别的国家的典籍,我觉得我做翻译也很不错。我在原来的世界也学习的是这个方面,只是翻译相对于魔法师可能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个相较而言用处较少的岗位,你会为此感到无趣和失望吧。”
“嗯?我为什么要失望?本来不就是我劝说着你去学魔法的吗?你很早就跟我说过你要放弃,”伊登眨眨眼微微张嘴,先是一脸懵逼有些尴尬的样子,随即换上笑容,“不过你原来还会翻译,这也太强了吧,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过啊?冷凝默默腹诽。
他看着对方阳光爽朗的笑容一时无语不知道用何应对,原来在伊登·奥兰多的视角里,自己才是被拜托学习魔法的那位。
也就是说,自己这个拒绝魔法教学的请求能被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我还一直担心浪费了你的好意,现在看上去不用担心了,”冷凝舒展了眼眉,轻轻呼了一口气,“那我可以不用去吗?我不去的原因其实不单单是因为魔法教学进行得缓慢觉得没有用,还因为我觉得尴尬,我怕见到帕迪·霍伊尔。”
“嗯……这我能理解,”伊登拿着笔托着下巴,眼神里露出了些难得聪明深沉的样子,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随即似是想到什么好事一脸憋笑的表情。他看向冷凝沉静的面容,轻咳两声正经了表情,变回闪亮的笑容,继续在文件上签字,“我去帮你说就好,一句话的事。倒是你,可别忘了下周的赏花日,你现在已经闲下来了,你也完全有空平时出门逛逛。我觉得你应该多出门放松下自己心情,别把自己闷坏了。”
……我觉得你更应该给我安排点事做,总让我出去玩,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一向在22世纪被安排任务习惯了的冷凝不太理解这是安慰,下意识想把伊登后半段话当耳旁风。
“你给我找点书看更好。”
“你不出去,我不给你书。”
“……你这是挟书本以令诸侯。”冷凝愣了愣,他有些惊讶,伊登居然会威胁自己,虽然这个威胁看上去着实可爱。
“嗯哼,”伊登伸出手指和头一并摇了摇,潇洒地扬了下脑袋,让发丝飘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是我聪明,把你狠狠拿捏了。”
“呵。”冷凝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事情比冷凝想象的解决起来要简单很多,没有冗杂的程序和人情世故纠缠。第二天下午,冷凝本来还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那个魔法师的突然出现,但直到了晚上,对方都没有出现,冷凝这才终于放下心。
他感觉到了难得的自由,仿佛大脑又重新回到了可以运作完美的状态,世界的一切又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进行。冷凝甚至高兴地在心里哼起了流行乐的旋律。
女佣们虽然吵闹还爱八卦,但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小可人,莫迪丝女士总是认真一丝不苟太过恭敬,现在看起来又是多么亲切温和。她们的表情动作都在冷凝可以预知的范围之内。
吃完晚饭,伊登兴致冲冲地把冷凝拉到了娱乐室,自打上一次被冷凝赢了几把国际象棋,他似乎是发现了冷凝的新乐趣,摩拳擦掌想要跟对方比一比棋牌游戏。这让冷凝很惊讶,因为在冷凝的眼中,对方似乎是更喜欢骑马赏花或者去歌剧院看表演的那一类。然而伊登的眼眸里全是真诚和兴奋,冷凝一看便知,这位王子殿下确实也对下棋一类的很感兴趣。
这是个对任何事情都能轻松喜欢的家伙,或许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能很有趣。
冷凝不能说对棋牌游戏有多么喜爱,但他喜欢赢,更喜欢算对步数或者猜中落子的时候,他会因此产生一种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的轻松愉悦感。比起复杂的生活,难懂的人类,变数可以预见的棋牌游戏显得是那么可爱。每下一步,就觉得确实前进了一步,赢也确实近了一步。如果输了,那就总结,可以再来。
冷凝坐在椅子上,手指正漫不经心地转着棋子,他看上去悠闲而又优雅,他正在放空自己的思想,想着晚餐前翻看的书里那些北国书籍的词汇。
他对面坐着的褐发青年一脸愁容,蹙紧了眉头,抿紧双唇。那人双手交叉捂住脸,对着棋盘上的几粒棋子嘟嘟哝哝。
冷凝看着对方过于认真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出了?”
伊登犹疑地伸手移向棋盘,看了看冷凝的脸色推测:“我移这个车你是不是不一会儿就要将军了。那我移这个皇后呢……不,你这表情我知道,肯定移这个会中了你的奸计。那就主教,主教总对了吧!”
“对了,但也差不多。”冷凝心情甚佳地扬了扬眉,嘴角也细不可察地向上动了下。
“差不多?等等等等!”伊登大叫着反悔,他将主教摆回原位,伸出手阻止冷凝下下一步,“哈,我知道了,一定是移战车,这回你将军不了吧。”
“嗯,确实,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我将军不了,”冷凝托着下巴轻轻点了点自己脸,施施然移动了下骑士,“加油啊,伊登·奥兰多殿下。”
“嘿——显摆,你一定是在显摆。你这也太强了!”伊登哈哈笑着点了点冷凝脑袋,“哼,你这聪明劲多发挥在别的地方不好吗,就在这里搞我。”
“我只在这种没用的地方聪明,到真实际应用的时候就不行了,”冷凝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但他语气轻松明显是自黑的情绪,“而且你也没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吧,你有吗?”
“有,我需要你下周和我去赏花日。”
“停,那只是玩乐,我是说正经事,你没找我做过正经事。”
“你才来这个世界一个月,能做什么正经事,你不是还在学吗?”伊登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觉得你能待住就不错了,本来扣留一个长得跟神祗一样的家伙就很无礼,要知道,你要是跟教会那边求助说随时要走我是完全拦不住你的。我到现在都不敢跟父王那边交待你这里的详细情况,还好母后快回来了,我到时候可以跟母后那边说说好话,说不定父王会放过我。”
原来我可以求助教会的吗?冷凝托着下巴愣了愣,因为伊登从来没给他说过这方面的事,不过自己也没问过。虽然自己也根据这里的传说和人们平时的反应预测到过教会可以求助,但教会是个完全未知数,无法保证去了教会会比现在这种可以每日宅居的生活更好。或许说不定会更糟,因为教会要是让自己展示什么神之力的话,冷凝只能尴尬地站着一言不发。
这里只需要担心伊登·奥兰多什么时候突然变性想要放逐自己,目前看来这个王子殿下兴致很高,只要保证在有兴致之间获得能果腹的工作能力就行。理论上来说,自己已经达到了,只是不够优秀。如果要想留在王城,一定得有更强的能力。
“你怎么没告诉你父亲?”冷凝思索着问道。
“哈……我父亲是个超威严的君王,也会使用一切去巩固王政,他可不像我那么容易接受新事物,如果他见到你肯定马上就把你送到神殿上,到时候让什么一堆他国人士来朝拜。你来的时候表现的这么明显不想被当神看待,你要是见到他就逃不脱了。”
伊登揉了揉后脑勺叹口气,他的无可奈何被冷凝尽收眼底。
“确实,我不喜欢当神棍。”冷凝不置可否地望向棋盘,这把胜负已定,对方也没有继续下的意思,但冷凝执起伊登的棋下了起来。
他对那个被冠以神之名的位置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是个笼络人心的位置。然而冷凝不喜欢控制他人情感也不会控制,这个技能点他是零。
伊登见到冷凝下了自己的棋,很高兴而自然地下起了冷凝的部分:“哈,我感觉我快赢了,你要小心。”
冷凝表情微妙地扬了扬眉:“你好意思。”
“必须!”伊登甚至得寸进尺地把棋子敲得响亮。
对方虽然在这种小事上显得有些斤斤计较甚至有些可爱,但不得不说在自己烦心难以处理的大事上总是顺心的。
“行吧,见你母后。”冷凝语气轻松地说着移动起皇后,他知道他将要输掉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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