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国子监学子们的茶叙中，林薇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新游戏的构想。

她以闲聊的口吻问道：“诸位郎君都是博学之士，我近来有两个念头。其一，是做一款以麒麟阁凌烟阁功臣为主角的集换式卡牌游戏，让玩家收集名臣良将，组合其能力，模拟经邦济世、平定四方的挑战；其二，则是以道教神仙谱系，譬如三清四御、星君仙真为主角的游戏，修炼身心，探寻法宝，不知你们可会觉得有趣？或者…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几位太学生闻言，都露出了浓厚兴趣。

一位对史籍尤为熟悉的学子率先对“凌烟阁”游戏发表看法：“善！凌烟阁功臣，是我辈士人心中仰慕的典范。以此为题，寓教于乐，感悟知人善任、思虑兴衰，大有裨益！只是这人物遴选、事迹技能设定，需格外严谨，务求合乎史传，方不负先贤。”

谈到道教神仙主题的游戏时，另一位学子笑道：“林娘子这想法更是新奇别致！我朝太祖皇帝尊奉道教，视其为安定社稷、神化皇权之助，曾多次召见华山高道陈抟老祖，礼遇有加。太宗皇帝更是广建宫观，亲撰《逍遥咏》推崇道教义理。”

有人补充道，“是极是极，如今士大夫中，研究清静无为、修身养性之道者甚众，探究哲理，陶冶性情，以此设计游戏，定能风靡一时。”

林薇仔细听着，心中暗忖原来北宋推崇道教，是搞感悟和修心这一套的啊！后来那个大兴土木、自封道君皇帝的垃圾赵佶，果然是个异类！

她迅速调整思路，炼丹肯定是不搞的，除魔降妖则容易误导年轻人追求虚妄力量。不如将游戏机制设定为通过卡牌选择应对各种境遇，提升定力、智慧等属性，或者寻访洞天福地、收集蕴含道家智慧的法宝如道德经残卷、自然道韵等来升级，重在传递顺应自然、淡泊宁静的理念。

聊得差不多了，林薇又顺势提出想请韩肖胄一起聚聚，玩玩新游戏提提意见。范直筠见气氛融洽，便应承下来，说到时下帖邀约一并由他来办。

临走时，林薇想起带来的钢笔，便取出两支递给范直筠：“六哥，这个小玩意儿送你，算是谢你今日帮我解惑，又答应帮我约人。”

范直筠连忙推拒：“万万不可！昨日之事本是在下疏忽，未能尽责提点，理当向娘子赔罪才是，岂能再收谢礼？”

林薇笑道：“一码归一码嘛。那就当是预付的！以后说不定还有好多事情要麻烦六哥你，请你千万别推辞才好。”她将笔塞过去，“这笔是硬笔，与毛笔用法不同，六哥可以试试看习不习惯，或许批注笔记时能更便捷些。”

范直筠见她坚持，只好收下，再次道谢，心中对林薇的豁达与周到更添几分好感。

约定好两日后太学休沐时相聚，林薇便心情愉快地告辞了。

难得出来一趟，她决定逛逛这国子监街。这条街因毗邻最高学府，格调自是不同。街道宽敞洁净，两旁店铺多为书肆、文房店、琴社、茶坊、装裱铺子，间或有几家出售金石古玩、瓷器香料的雅铺。

虽人来人往，却并无喧哗叫卖之声，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书卷气。行人多是襕衫学子、青衣文士，尽显宋代文人雅士所追求的雅致恬淡、内心宁静之风。

林薇也不用人陪着，信步闲逛逛得开心，看到一个货郎担着个大架子，上面挂满了彩绘的毽子、空竹、九连环、还有造型各异的纸鸢。

想到清明将近，她挑了一个绘着沙燕图案的纸鸢，到时候可以和颖娘一起玩。

又往前走，见一家店铺门面轩敞，匾额上题着“清音阁”，看里面陈设，应是专卖乐器的吧，林薇想起颖娘擅琴，便走了进去，想为她挑一块好点的松香。

一踏入“清音阁”，便觉不同凡响，嗯，一看就很贵的那种。

店内装饰极尽雅致，紫檀木的多宝格里陈列着一张张形制古朴的琴瑟，琴身流光溢彩。墙上挂着字画，店内还飘散着淡淡香味。几名身着干净素雅衣裳的女侍正在轻声细语地招待客人。

林薇走进来时，几名女侍和店妪暗自打量，见她孤身一人，没有丫鬟仆役跟随，身上衣衫料子尚可但款式简单，毫无佩饰，再细看其面容手背皮肤粗糙，耳廓上甚至还有未退的冻疮痕迹，便歇了上前招呼的心思。

一个年轻的女侍甚至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假装整理货架。

林薇开始并没在意，她习惯了现代购物无人打扰的自助模式，反而乐得清静，自顾自地欣赏起那些精美的乐器。

走到陈列配件的货架前，看到几块用锦盒装着的松香，质地剔透，想来不错，刚准备伸手去拿，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

“哎！那位小娘子！”正是刚才那个翻白眼的女店员，她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这‘金声玉振’的松香价值不菲，可别乱碰！这要是碰坏了、沾了手汗，您赔是不赔？我们还怎么卖给别人？”

林薇一愣，随即几乎要笑出声来，哇！经典桥段来了呀！势利眼店员刁难主角，然后惨遭打脸！

她离开端王府后，一直在范家、皇宫、顶级衙内圈里打转，接触的人都是人精，哪怕心里再看不起她，表面功夫也做得十足，绝不会如此直白地让人难堪。

范家四太太其实就可不喜欢她了，但是她从不会与她为难，顶多是不搭理她，见了面还会礼貌地笑笑。

和高端人士打交道久了，她差点都忘了，这种毫不掩饰的以貌取人，才是市井常态。

那女侍见林薇不答话，反而眼神发亮，更觉厌烦，声音又拔高了些：“说你呢！听不懂话吗？这清音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瞎逛、胡乱伸手的地方！看你这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手脚…”

“吵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

一位身着深色绸衫、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闻声从内间走了出来，正是店中的掌事。

那女侍立刻抢先告状，语气更加阴阳怪气：“赵掌事，您来得正好！您看看这不知哪来的女子，在店里瞎转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胡乱伸手要碰咱们这贵重的松香！我让她别碰，她还瞪我！瞧她那寒酸样，谁知道是不是手脚不干净…”

林薇气笑了，不等那掌事开口，便对着那女店员道：“你挺有意思啊。怎么，你是这清音阁老板的亲闺女？还是赵掌事的救命恩人？这么做生意竟然还没被辞退？不是吧…”

她故作惊讶地掩口，“该不会是对面‘焦尾堂’派过来砸场子的卧底吧？”

那女店员顿时气得脸通红：“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不是跟你现学的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么？”林薇笑眯眯地，“承让承让，看来胡说这事，还是你更胜一筹。”

“你这贱…”女店员被怼得口不择言，就要骂人。

“还不住嘴！”赵掌事脸色一沉，厉声喝止了女店员。他久经世故，眼光毒辣，见林薇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从容，言语机锋犀利，绝不似寻常小户女子，更不像那等会行鸡鸣狗盗之事的人。

他转向林薇，换上一副歉意的笑容，拱手道：“这位娘子，实在对不住！店中下人不懂规矩，言语无状，冲撞了娘子，坏了娘子的雅兴，赵某在此给娘子赔罪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旁边另一位看着稳重的男店员赶紧给林薇看茶，然后又对林薇道：“娘子大人大量，切勿与她一般见识。今日娘子但凡看中店中任何物件，一律给娘子算八折优惠，再奉上些小玩意儿做饶头，权当小店给娘子压惊赔礼，万望娘子海涵。”

接过男店员递过来的茶杯，林薇点了点头，店员有些无脑了，不过掌事还是个明白人，她也就不多计较了。

掌事冲倒茶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吩咐道，“钱望，你便好好领娘子看看。”

钱望应下，领着林薇往柜台过去，“娘子这边请，这是新到的‘蕉叶式’琴，这紫檀木木纹好看，漆工也雅致，琴音清亮，最适合娘子这般品味的……”

林薇顺着他的介绍看去，却听到旁边一位正在端详一把琵琶的华服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状似无意地用手指虚点了点林薇看的那张“蕉叶式”琴的某个细微处，又微微摇了摇头。

林薇瞬间会意，再看那热情店员，心下了然。原来笑里藏刀的在这里啊。

这令人倍感熟悉的做局模式啊……她心中非但不怒，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市井百态，虽有小人逐利，却也鲜活真实，正是经济繁荣下才会有的景象。

她冲那好心提醒的夫人微微颔首，并未多言，然后转向店员，似笑非笑地说：“还是先看看松香吧，旁的……再说。”她特意在“再说”二字上加了重音。

店员脸上笑容一僵，旋即恢复自然，连声道：“好好好，娘子随意看，随意看。”

林薇对道教游戏很谨慎，一方面是想蹭热度，打开市场，另一方面又怕搞起炼丹啊长生之类的迷行，宋徽宗不是太上道君皇帝嘛，所以听说当下他们主要潮流是崇尚道家无为，才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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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竟然是经典打脸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