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快速解决陆家

陆晏舟精心布下的网,悄然收紧。他通过牛车刘叔等人,巧妙地将自己“获墨香斋东家赏识,预支二十两巨款整理古籍”的消息,精准地传入了陆家兄弟耳中。

这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陆家积压的贪婪与疯狂。赌坊因听闻陆家即将有横财,逼债愈发凶狠,将陆江打得哭爹喊娘,限令三日还钱。与此同时,王地主家也传来消息,十日后便要来接妮姐儿,并同时给彩礼。

前有赌债索命,后有“巨款”诱惑,陆富贵与陆长贵被逼到绝境,恶向胆边生,再次萌生了杀人夺财的念头。

月黑风高夜,陆晏舟故意抱着一个看似沉甸甸的包袱,独自行走在回村的偏僻小路上。果不其然,行至预先设定的埋伏地点时,三条黑影——陆富贵、陆长贵及其子陆江,手持棍棒柴刀,猛扑出来!

“小贱种!把银子交出来!”陆富贵面目狰狞。

“跟他啰嗦什么,结果了他,一切都是我们的!”陆长贵眼神狠毒,挥刀便欲砍下。

陆江也红着眼上前抢夺包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周围火把骤然通明!早已埋伏在此的四名衙役在村长的带领下如神兵天降,迅速将三人制服,摁倒在地!人赃并获,谋财害命之罪,铁证如山!

升堂之日,县衙外人山人海,百姓争相目睹这桩亲叔谋害秀才公的奇案。

升堂前,偏厅内。妮姐儿紧紧攥着水哥儿冰凉的手,姐弟二人脸色苍白,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上公堂,状告亲生父母与伯父,这需要何等巨大的勇气?一旦踏出这一步,便再无回头路,他们将彻底被钉在“不孝”的耻辱柱上,受尽世人白眼。

“姐……我害怕……”水哥儿声音带着哭腔,瘦小的身子几乎要缩进妮姐儿怀里。

妮姐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想起昨日最后一次与父母对峙的情景——

当她鼓起勇气哀求父亲不要卖她时,换来的却是陆富贵一记响亮的耳光:“赔钱货!老子养你这么大,收点彩礼天经地义!那王地主家有田有宅,你过去是享福,别不知好歹!”

而她母亲,只是在一旁冷漠地补充:“等你哥哥将来娶媳妇、考功名,处处要钱,你为家里做点贡献怎么了?”

更让她心寒的是水哥儿的遭遇。陆长贵因一点小事就对水哥儿拳打脚踢,骂他是“丧门星”、“吃白食的哥儿”,而他婆娘则指着水哥儿的鼻子尖刻道:“早知道生个哥儿这么没用,当初还不如摁死在马桶里!等你弟弟生下来,这家里就没你站的地方!”

过往无数次的非打即骂、刻薄言语,与昨日那彻底撕破脸皮的绝情混杂在一起,如同冰冷的刀子,将最后一丝对亲情的眷恋彻底割断。

妮姐儿低下头,看着弟弟惊恐的眼睛,又望向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如青松的陆晏舟。是他给了他们希望,是他在绝境中承诺带他们离开。若他们此刻退缩,不仅对不起舟哥哥,更会再次坠入那无边的地狱。

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混合着绝望后的决绝,从心底升起。她用力回握水哥儿的手,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水哥儿,别怕。从他们决定卖了我,往死里打你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我们的爹娘了。今天,我们不是告亲,是求生!是为了以后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水哥儿望着姐姐眼中燃烧的火焰,感受着她手心的力量,心中的恐惧奇迹般地被驱散了些许。他重重点头,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

升堂之时,县衙外人山人海。

当传唤到妮姐儿与水哥儿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妮姐儿紧紧拉着水哥儿,一步步走上公堂。她脸色依旧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然。水哥儿虽仍害怕得低着头,小手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却没有退缩。

面对县令的询问,妮姐儿深吸一口气,将父亲陆富贵如何为了二十五两银子,执意要卖她给六十岁地主做妾,以及母亲如何冷漠帮腔的过程清晰道出。说到伤心处,她声音哽咽,却强忍着没有落泪,那份强装的坚强更令人心酸。

轮到水哥儿时,他起初声音细若蚊蝇。但当陆长贵在堂下习惯性地对他投来凶狠的目光时,水哥儿浑身一颤,却在下一刻,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抬起头,哭着大声喊道:“爹!你天天打我骂我,说我是废物!阿娘说等生了弟弟就不要我了!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死!”

孩童最质朴的恐惧与控诉,往往最具冲击力。堂内外一片哗然,看向陆家兄弟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陆富贵和陆长贵在堂下闻言,非但毫无悔意,反而面目扭曲地破口大骂:

“吃里扒外的小贱人!早知道一生下来就掐死你!”

“丧门星!敢告你老子,天打雷劈!”

这最后的恶言,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斩断了妮姐儿和水哥儿心中对亲情最后一丝微弱的幻想。妮姐儿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朝着县令重重磕下头去:“民女(民哥儿)妮姐儿(水哥儿),恳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准民女(民哥儿)与生父陆富贵(陆长贵)……断亲!”

也正是在这对姐弟如此决绝的指控下,陆晏舟开始了他的陈词。他立于堂上,青衫如玉,声音清越……

公堂之上,陆晏舟立于中央。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微微发白的青衫,更衬得身姿如修竹般挺拔。连日来的调养与坚定的心志,让他原本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虽依旧清瘦,但面色不再蜡黄,而是透出一种如玉的温润光泽。他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仿佛不是来受难,而是来涤清污浊。

当县令询问时,他拱手行礼,声音清越而起,如同玉石相叩,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说服力:“回禀县尊大人……”

他条理清晰地陈述三大罪状:一为谋害秀才,动摇国本;二为侵占田产,欺凌孤幼;三为卖女虐子,丧尽人伦。每陈述一条,他便呈上相应证据——村长、大林叔的证词,佃户画押的田租记录,妮姐与水哥儿当堂哭诉的血泪控诉,以及被捕凶徒的供词。

他的话语逻辑严密,引经据典,却又不失质朴真情。说到原主父母早亡、自己孤苦无依时,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怆,令人动容;揭露陆家兄弟贪婪恶行时,言辞犀利,目光湛然,透着不容置疑的正气;谈及恳请断亲、庇护孤弱时,态度又转为坚定而恳切。

“……学生深知‘孝为百行之原’,然,《律》亦云‘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此不慈不仁,欲杀侄卖女之辈,其行径与禽兽何异?若对其愚孝,岂非助纣为虐,枉读圣贤书?学生泣血恳请青天,依律严惩元凶,割断此孽亲之缘!并怜妮姐儿、水哥儿孤苦无依,准由学生代为监护,导其向善,免其再遭荼毒!”

他一番陈词,情理法兼备,姿态从容,气度卓然。那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铮铮的铁骨与闪耀的智慧。堂外围观百姓,无不被其风采折服,为之叫好,对陆家兄弟发出震天唾骂。连高坐堂上的县令,也暗自点头,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人群中,一位受邀观审、身着锦袍、面容富态、总带着乐呵呵笑容的中年文士——正是崇渊书院的意夫子,眼中异彩连连,抚须轻笑,对身旁的梁夫子低语:“梁兄,此子心性了得,手段果决却不失仁心,言辞犀利却占尽大义。更难得这身气度……哈哈,这个学生,我意平生收定了!”

证据确凿,民情汹涌,县令当堂宣判:

陆富贵、陆长贵:主谋杀人(未遂)、侵占财产,数罪并罚,判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陆江:参与谋害、欠下巨债,判苦役十年。

陆富贵婆娘听闻判决,当场昏厥,醒来后神智失常,疯疯癫癫,被其娘家勉强接回,境况凄惨。

陆长贵婆娘因虐待亲子、怂恿卖侄,行为恶劣,判当堂休弃,遣返娘家,名声尽毁,余生堪忧。

县令同时准了陆晏舟与陆家断亲之请,并因陆富贵、陆长贵已失监护之责,准妮姐、水哥儿由堂兄陆晏舟监护。

案件虽了,陆晏舟并未立刻离去。梁夫子与意夫子邀他至后堂叙话。意夫子那总是带笑的圆脸上,此刻多了几分认真的神色,他捋了捋胡须,看似随意地问道: “晏舟啊,今日公堂之上,你引经据典,条分缕析,着实精彩。老夫倒是想问问,你如何看待这‘亲亲相隐’与‘大义灭亲’之辩?今日堂上之举,在你心中,算是哪一类?”

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刁钻,关乎伦常与律法的核心冲突,更是对陆晏舟心性与学识的直接试探。

陆晏舟略一沉吟,神色从容,拱手答道:“回意夫子。学生以为,‘亲亲相隐’源于人情,是为维系伦理温情,其前提是‘亲’尚存‘亲’之德,所‘隐’之事未伤天害理、未触国法纲纪。而今日之事,陆富贵、陆长贵等人,其行已非‘亲’,实为‘贼’为‘寇’,谋财害命,卖女虐子,无所不用其极。此等行径,已远超‘亲’之范畴,乃是国法所不容、人神所共愤之恶。”

他顿了顿,声音清朗而坚定:“故而,学生今日之举,非是‘灭亲’,而是‘除害’。是站在律法与公理一边,斩断披着‘亲’之外衣的毒蔓,以正视听,以护弱小。若言‘大义’,此乃维护世间公道之大义;若言‘相隐’,学生所隐者,乃是对无辜弱者之怜悯与责任,而非对罪恶之姑息。”

他并未完全否定“亲亲相隐”,而是巧妙地将陆家兄弟的行为剥离出“亲”的范畴,将其定义为“害”,从而为自己的行为确立了无可指摘的法理与道德基础。

意夫子听罢,眼中赞赏之色愈浓,那乐呵呵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他抚掌笑道:“妙!妙哉!不固于经典字句,能明辨情理法之界限,心有仁义,行有担当,更难得这分通透!梁兄,此子,绝非只会死读书的腐儒,乃真俊才也!”

梁夫子亦含笑点头,倍感欣慰。

至此,意夫子心中最后一丝考较之意尽去,对收下这个学生已是万分满意

案件了结,陆晏舟拿着断亲文书,带着身心俱疲却眼含希望的妮姐儿和水哥儿,回到了那栋小小的青瓦砖房。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暂且安心住下。”他温言安抚,亲自下厨做了顿热乎饭菜,让两个孩子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安定。

翌日,他先将妮姐儿和水哥儿安顿好,独自前往镇上。他先是到墨香斋,将未抄完的书籍整理归还,并说明缘由。掌柜的早已听闻此事,唏嘘不已,不仅结清所有工钱,额外封了红包,更主动写下给崇渊书院山下分店掌柜的介绍信。同时也让陆晏舟惊讶这书坊背后的势力广大

随后,他备上精心准备的厚礼,再次登门拜谢梁夫子。“夫子再造之恩,学生永世铭记。若非夫子引荐与仗义执言,学生绝无今日。”他深深揖下,言辞恳切。梁夫子欣慰地扶起他,勉励道:“是你自身秉性坚毅,才华不凡。此去崇渊,如潜龙入海,望你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回到村里家中,陆晏舟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和盘托出。

“陆家之事已了,但此地于我们而言,终非久留之地,流言蜚语难免伤及你们。我即将远赴崇渊书院求学,意欲带你们一同前往。”

陆晏舟看着他们惊愕又期待的眼睛,详细解释了书院山下的繁华,以及从意夫子那听来的因为路途遥远,所以说读书人都是可以带家属过去的,或者仆人,都是有一个专门来放这些家属或者仆人的,所准备的“家属院”。但都是需要提前申请,然后书院同意批准的,意夫子已经为他提前修书一番寄去了书院。

“我从书上得知一些独特的小吃方子,到了那边,可教予妮姐儿,我们便在镇上开个小摊,自食其力,总好过在此仰人鼻息。从今往后,我们三人便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我读书求学,你们经营生计,互相扶持,可好?”

妮姐儿听着,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泪水涌了上来,她拉着水哥儿就要跪下,被陆竹舟急忙拦住。

“舟哥哥……”妮姐儿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我们听你的!我们一定努力,绝不拖累你!”水哥儿也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陆晏舟的衣袖,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启程那日,天色微熹。陆晏舟带着收拾好简单行囊的妮姐儿和水哥儿,与前来送行的村长、大林叔等人郑重拜别。

镇口镖局前,人马喧腾。几支驮着货物的商队正在整理驼马,铃铛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旁边还停着几辆较为清雅的马车,是同样准备远行的书生,他们见到陆晏舟,大多只是疏离地点头示意,眼神复杂。

此时,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袍、面容红润、总带着笑眯眯神色的富态中年人走了过来,正是意夫子。他声音洪亮,带着爽朗的笑意:“晏舟,可都准备妥当了?这位是赵镖头,行事最是稳妥,路途之事你尽可放心。”他拍了拍身旁一位豪爽汉子的肩膀,又对陆晏舟眨眨眼,“马车费用老夫已结清,算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莫要推辞!”

陆晏舟心中暖流涌动,深深一揖:“学生谢过意夫子!”他早从梁夫子处知悉,意夫子性格豁达开朗,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意夫子哈哈一笑,凑近低声道:“真要谢我,日后多写几幅字帖给老夫赏玩便是!”其性情之欢快洒脱,令人如沐春风。

一切安排妥当。陆晏舟扶着妮姐儿和水哥儿登上马车。

“启程——!”赵镖头一声令下,车队缓缓移动。

水哥儿忍不住推开车窗,回望那在晨光中渐行渐远的洛水镇。妮姐儿则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未知的旅途。

陆晏舟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车轮滚滚,载着他们彻底告别过去的阴霾,驶向那片更为广阔、充满无限可能的天地。

他的新征程,伴随着朝阳,正式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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