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环顾四周，这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同伙。

“我们只是路过的普通人，身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希望你让我们过去。”方木不想发生冲突。

两个人拔出身上的刀，“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们两个来到村子里后就发现村里没人了，井里偶尔冒出一些水，她们挨家挨户地翻找吃食，能翻的她们早就翻遍了，如今只好打劫路过的人。

之前几次的成功让她们自信心爆棚，这次看到六个女人驾着三辆马车，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投喂吗？

“敬你爹个头！”方荣见她们如此嚣张，忍不住爆粗口。

两个蒙面女人被激怒，齐齐冲了过来，“小娘子嘴这么硬，那我们可要杀杀你的锐气了！”

方荣拿起剑迎了过去，丝毫没有恐惧，“这正是我想说的！”

蒙面女人虽然会舞刀，但是在练武一年多的方荣手里还不够看。

三两个回合，两人便败在了方荣的手下。

“就这些本事？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方荣把两人扔在路边，让方木几人驾着马车离开。

“我们会记住你们的！”两名蒙面女子不服气地宣誓。

方荣打了胜仗，开心得很，“我还怕你们忘了自己是谁的手下败将呢！哈哈哈哈。”

马车哒哒哒往前走，方荣吹着口哨欢乐至极，“没想到我现在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打败两个对手！”

“方荣姐你现在变得越来越鲜活了！”相比于一年前死气沉沉的方荣，如今干劲十足的方荣让方弋也感觉到了快乐！

“人活一股劲儿。当初我在村子里做什么都被骂，有些时候明明是我弟一个人的错，我娘却教训我，千错万错最后都是我的错。那个时候一想到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被人辱骂贬低，真的觉得活着没意思，”

“所以我每天都庆幸跟着方木婶一起走，方木婶不藏私地教我武功，认字和学医，她还时刻鼓励我，夸奖我，开解我。方木婶就是我的太阳，她温暖着我，照耀着我，也呵护着我。”

方荣说道动情处甚至留下了泪水，“我不是难过，我就是感动。”

她胡乱地擦了擦，不由得自嘲，“可能我太缺爱了，一想到方木婶对我的好，我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库，哗哗流。”

“缺爱就用爱填满它！”方弋熊抱住方荣，“方荣姐你想想，你现在有武功，有个温泉庄。啊，你还有很多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现在我们一起到处游玩，这多快乐啊！”

“过去的痛苦我们要记在心里，防止小人装可怜博取同情。但是，我们也要享受现在，展望美好的未来！”

方弋发表了激情的演讲。

方荣很配合的鼓起了掌，“好！”

“谢谢你的掌声！”方弋学着说书人的模样回答。

驾车半个时辰后，方木注意到马车前有六七个人拉着牛车和行李。

“娘，这里更加干涸了。”方非害怕又要起冲突。

哪知前边的人听到马车声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看来现在她们的粮食和水还比较充足，目前还安全。只不过往后的话……”方木希望前边的城池里有足够的水源，不然百姓们就太惨了。

继续前行的路上，方木看到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人，她们蓬头垢面，嘴唇干裂，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前行。

“好可怜。”方非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如果我有大粮仓和大水库就好了，这样她们会好过一些。”

方木没有说话，不知道下个城池有没有充足的水源，她们现在只有能力保护自己，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拯救别人。

夜晚来临，方木把马车驾到一个空房子里，“今夜我们就住在这里，烧水做饭吧！夜晚需要轮流守夜，一定要保存好水。”

马车里的吃食还有不少，方弋和方荣生火做饭。

方木带着左莘在四周巡查，周边的空房早已被扫荡一空，路上行走的人也多了起来，或许是趁着夜晚凉快，想要多走几步吧！

“别扔我的孩子！”方木刚要转身回去，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一个眼睛大的像灯笼的老婆婆把襁褓里的婴儿摔在了路边，她皱巴巴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耀祖他娘，现在什么状况你也看到了，趁着赔钱货还小，送她上路是一种仁慈。”

“你现在身子没奶，迟早是养不活她的。只是一个没用的丫头罢了，等你养好了身子，将来生七八个男娃为我们老牛家开枝散叶，这才是你的荣耀，你说呢？”

老婆婆看似是商量，实则语气不容置疑。

刚生娃没多久又逃旱灾的女人此刻非常虚弱，她踉踉跄跄跑到路边轻轻抱起孩子，“娘，这是一条命啊！娘，我每天会少吃一口的，我用自己的饭养孩子行不行？求求你了。”

女人抱着孩子对老婆婆磕头。

“哼，要不是你还能生孩子，你以为我们不想扔下你吗？还说什么你的饭，你有什么饭？”老婆婆本来就焦躁，女人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女人被这么说也没有反驳，毕竟她从小就过这样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小的时候总是哥哥吃饱了，她吃剩饭。若是哥哥把饭吃完了，她便只能用水倒在哥哥吃剩的碗里喝点涮碗水……

娘说女人都是这样的，男人才是劳动力，男人吃饱了有力气，家才有希望。

女人不理解。

每当娘被爹打的时候，女人很疑惑，娘的意思难道是男人打女人，家才有希望吗？

后来女人被卖到了婆婆家，因为哥哥要娶媳妇了。

娘当时说，“都怪你嫂嫂要那么多钱，不然也不会把你卖了。”

女人说，“爹吃了那么多饭，有那么多力气，为什么不把爹卖了，要卖我呢？娘，我不是赔钱货吗？”

当时娘愣住了，娘说，“因为你能干活，能用，还能生孩子啊！”

女人笑了，“娘，其实我不是赔钱货对不对，我比爹还有价值呢！爹肯定卖不了这么多钱！”

娘没再说话，女人被卖了出去。

女人在婆婆家里每天起早贪地干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娃少。

她头胎生了一个男儿，别人说生了男儿就站住脚了，熬出头了。

但是女人的生活并没有改善，反而更辛苦了。

她问过邻居那个生了女儿的人，“感觉生女生男都一样，咱们并没有轻松。”

邻居苦笑，“你生了男儿有了保障，接下来不管生女生男都没有压力。不像我们这种生了女儿的，下次怀孕肯定要喝各种各样的土方子。平常还会被别人骂是不下蛋的母鸡……我的苦你不懂，你已经有男儿了，怎么会懂？”

邻居起身离开了，独留女人蹲在墙角。

“家里的饭都是我的，你不吃给我吃！不准给赔钱货吃！” 耀祖冲出来抢了女人手里的女婴，把她狠狠摔死在了路边，“哈哈哈哈，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女人看着女婴头上流出的血，那是热的，鲜红的血。她的耳边不停的回响着“赔钱货”这三个字，女人感觉自己的头在剧烈地抖动，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赔钱货，赔钱货！！！

为什么女人就是赔钱货？

她是赔钱货，她的女儿也是赔钱货，她的母亲也是赔钱货，她的婆婆也是赔钱货，她的邻居也是赔钱货，所有女人都是赔钱货！！！

为什么？

明明她能卖钱，比强壮的父亲还要值钱，为什么赔钱货是她不是父亲？

女人颤抖着手伸向女婴的鼻孔，没气了。

死了！

女人眼前一片黑，她觉得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耀祖还在喋喋不休，“女人就是眼皮子浅，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养女婴？要是有口饭吃养大了她卖钱给我娶媳妇也就罢了，我都吃不饱，她们凭什么抢我的饭？摔死了正好，反正就是个赔钱货罢了。”

“诶哟，我孙男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长大了一定能当大官！”老婆婆谄媚地说。

“那是你的亲妹妹啊！”女人无力地说。

“妹妹？”耀祖一脸不耐烦，“爹说了，赔钱货就是家里的佣人，小时候干活，养大了卖钱，以后道德绑架她养老，姑姑们也都是这样被驯化的。什么妹妹？就是奴隶罢了！”

“奴隶？！”女人突然醒悟了，奴隶，原来是奴隶啊……

女人抓起身旁的石块，猛地向耀祖的头砸去，“孽种，去陪你妹妹吧！”

耀祖一脸不可思议地倒下了。奴隶怎么能反抗？他可是耀祖啊！！！

“啊啊啊！！！乖孙男，我的乖孙男死了，啊啊啊！！！”老婆婆尖叫。

隔岸观火的两个男人看到耀祖被杀才冲过来主持公道，“贱人，竟敢杀我孙男/男儿，找死！”

两个男人对着女人重拳出击。

恍惚间，女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说，男人吃饱了饭有力气，家里才有希望。

哦，他们吃饱了饭，就有力气打女人了。

希望？谁的希望？反正不是女人的希望。

羸弱的女人毫无反击之力。

方木冲向前去，反杀两男，“家暴，死！”

老婆婆见自己的三个主心骨没了，一口气没上来，也随着去了。

方木带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回到了住处，给她治病。还好这个女人只是身体虚弱，精神受到了刺激。

左莘回想起方才的事情，那个死去的女婴，还有这个昏迷的可怜女人，以及那个任由孙男摔死女婴的老婆婆。

“为什么女人这么惨？为什么老婆婆如此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