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耳畔梆子的声响伴着水声由远及近。
“几更了?”鱼青竺侧卧在床榻上,抬头望着眼前的迟棠,眉头轻蹙。
“三更。”今夜暖锅煮的菜肴鱼青竺没动几筷,反倒吃下一整袋的糖炒板栗。板栗饱腹,她辗转约莫两个时辰,依然觉得腹胀难眠。躺在右侧的迟棠面露忧色,问她道:“仍是难耐么?”
“嗯,未薇的消食药丸也全无用处。”
“下次不能吃太多。”迟棠未曾想鱼青竺对糖炒板栗竟是如此喜爱,往常品尝旁的糕点,她虽觉可口,但也晓得节制。
鱼青竺咬着唇,好似满脸委屈,咕哝着:“若是放在那处,我心里挂念,一颗,两颗,最后都吃了。”
迟棠挣扎良久,听她如此说,终于压低嗓音道:“来,我帮你揉揉。”
“嗯?”鱼青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迟棠抿了抿唇,语气一本正经:“按揉可以消食。”回房前,她特意向岑未薇讨教简易的按揉之法。
鱼青竺此刻的话语反而比往常少了许多,只应了声:“好。”
这些时日,两人虽然同榻而眠,不过都是一人一被。迟棠确定自己的掌心暖和,才掀开鱼青竺的棉被,右手往里伸。
“你先过来。”鱼青竺敞开棉被,将迟棠也裹在里面,低声说,“怕你受凉。”
“多,多谢......”迟棠话还在唇边绕,右手却被鱼青竺捉住,引至她的上腹,又听她道,“这里。”
明明只是寻常的触碰,不知为何,迟棠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软了,心中的水也沸得厉害,半晌才嗫嚅道:“我会慢一些,你要是难受,便与我说。”
鱼青竺闻言,唇边蓦地勾起一抹笑,盯着她因为紧张而微阖的双目,轻言细语:“不难受。”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事与愿违。
迟棠温热的掌心画着圈,自胃脘往下,动作轻缓。鱼青竺觉得有一团莫名的火,掌心覆在何处,它便烧到何处,带去的灼热和酥麻之感让人想继续,却又担心被它吞噬,以后总是念着。鱼青竺捏着迟棠亵衣袖口的手紧了紧,两相斗争,她也闭上眼,决意接纳对方的温柔。
再后来,许是慢慢习惯,她紧绷的思绪稍微松懈,竟然昏昏沉沉入了梦......
第二日,众人回到安阳,又在安阳逗留一日,取得迟棠的新衣,快马加鞭往桃荀赶。又过三日,鱼青竺将兮若阁的门闩插好,站在自家的后院时,已是星夜。
她瞧着井边一刻不停,已经打上一桶清水的人,心知肚明道:“可是又要沐浴?”这人素爱洁净,寻常人家五日则汤请浴,三日具沐,自己勤快些,两日沐浴一次,她倒好,只要待在家中,每日都会沐浴。
与她相处久了,只要条件允许,鱼青竺也是如此。
迟棠莞尔,点点头:“我去烧水,你先沐浴。”
鱼青竺望着这人穿素白冬衣的背影,心下微暖,她寻思着,那些多少日夜奢求的日子,是不是离自己愈发的近了?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懈怠数日的鱼青竺早起。习武之人,切忌懒惰,她从孩童时期便养成随阿娘卯时起,卯时两刻开始扎马步的习惯。迟棠不打扰她,钻进东厨做早食,待鱼青竺收功去洗手,她才端出热腾腾的蒸馍和鸡蛋羹。
两人落座,迟棠忙说:“尝尝我做的蒸馍。”
鱼青竺拾起筷箸,夹了蒸馍,咬上一口,唇边的笑意更甚,夸赞道:“比安阳的蒸馍香甜。”
“是吗?别诓我。”迟棠又将鸡蛋羹推到鱼青竺身前,“两个蒸馍,一碗蛋羹。”
“奴家领了。”
“啊?”鱼青竺突如其来的自称,让迟棠的心跳不似方才平稳了。她晓得大褚自称“奴家”,便带着不同寻常的深意,尤其在两人独处时,更是说不清也道不明。迟棠缩了缩脖子,将瓷勺搭在碗边,提醒道,“趁热吃,莫凉了。”
鱼青竺咬着蒸馍,思及近日总总,她虽然明白迟棠心里仍有顾虑,但对方总是这般若即若离,自己难免忧思。不过此番思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们待在东厨,一左一右,一人收拾着灶头,一人洗碗的时候,鱼青竺压下去的嘴角逐渐弯出上扬的弧度。
饭后,鱼青竺独自前往东湖,和茶农商谈来年春茶买卖的事宜。她需要小住一日,迟棠则和苏狸混在一起,早出晚归。
良月十三,阴沉数日的天色终于放晴。挨近酉时,西市的牛肉摊位前站着两人,苏狸正准备掏钱,被来人制止。
“李大哥,半斤牛肉五十文,莫不是想坑我朋友?”迟棠转身,只见穿着藕色交领冬衣的鱼青竺立在身后。
迟棠鲜少来西市,屠夫不识她,此时见着鱼青竺,眉眼堆笑道:“鱼娘子的朋友,自是该少些,四十五文即可。”
苏狸连忙付钱,三人走远,鱼青竺问道:“小阿狸,怎么想着买牛肉?”一路走来,听几位娘子说,这两日,苏狸和迟棠至少花费三两银子采买食料,问她莫非有喜事不成?
苏狸支支吾吾:“我,我想,想吃烤肉。”
鱼青竺追问:“虾肉,鱼肉,鸡肉,应有尽有?”
苏狸给迟棠递眼神求助,迟棠心领神会,解围道:“青竺,回家再说。”
鱼青竺观察她们的神色,晓得被瞒着什么,却不欲咄咄逼人,因此噤了声。她前脚踏进兮若阁,便被苏狸和岑未薇按在桌前,目视着迟棠三步并两步往东厨走。
“未薇,这是?”鱼青竺甚是不解。
“今日是你的生辰,忘了么?”往常生辰都是岑未薇陪伴着鱼青竺,只是岑未薇忙起来,或者不在桃荀,这日便与平日没有区别。
鱼青竺恍惚:“不记得了。”她视线转移,望着东厨的方向,说道,“迟棠她?”
苏狸抢话:“迟姐姐花了许多心思,你且等着。”
大概两盏茶的时间,迟棠端着瓷碗,小心翼翼地移步,鱼青竺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瓷碗摆在自己身前,仍然怔怔发愣。
“青竺,长寿面。”迟棠没有多言,只是轻声唤她。
温润的嗓音,宛如冬日的暖风,轻柔地叩着鱼青竺心房。长寿面,上一次吃长寿面,还是在十八岁时,阿爹阿娘离开前。
恍如隔世,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头,应了声:“好。”
苏狸察觉气氛异常沉闷,忽然开口道:“鱼姐姐,长寿面有六颗肉丸,你都猜猜。”
鱼青竺依言夹起第一颗肉丸,咬在嘴里咀嚼,“鸡肉丸。”
苏狸拊掌:“答对。”
“虾肉,牛肉,羊肉,鱼肉,蟹肉。”鱼青竺依次说出面碗里的肉丸,被迟棠撩起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
“还有一颗鸡子,长寿面和鸡子不可少。”迟棠将剥壳的鸡子搁进面碗。
鱼青竺强忍住涌至心口绵绵情意,道了谢,眸底水光潋滟。
苏狸附手在她的耳边,低语:“迟姐姐做了一个奇怪的吃食,说要日落以后,方可打开盖子。”
迟棠听着她们耳语,忙不迭说:“阿狸,去东厨串肉,否则不许吃烤肉。”
“迟姐姐,你欠我三两银子,唔唔唔......”她余下的话在喉咙,被迟棠捂住嘴,往旁边推搡。
鱼青竺拽住苏狸:“她欠你多少?”
“三两零五十文。”
鱼青竺从袖口掏出银子,递与她:“给你四两。”
迟棠忙道:“青竺,我做叫花鸡便可抵去欠她的钱财。”
“你欠我便好,改日卖芋泥饮子还债,街坊邻里可都牵挂着。”
岑未薇当即道:“青竺,明日,最迟后日我们须得动身前往琼阳,再从琼阳出海去螺州岛。”
“未薇,明日不可,迟棠身子不便。”鱼青竺忖着苏狸的内伤再养几日更为妥帖,于是又问,“年前没有别的船只出海吗?”
岑未薇摇头:“没有。”
“那就后日吧。”
古代洗澡不方便,两三日洗一次澡已经是奢侈。
奴在古代并非只有贬义,尤其在唐宋时期,带着宠溺,可爱的意思,唐高宗的小名叫“稚奴”;奴家,女子自称。真正称奴才,那是元朝以后,尤其在清朝。
最后一章日常,马上走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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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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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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