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们走远,棠梨才敢小心翼翼的去看身旁人,解释道:“小姐,他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小姐要是真信了她们的话,那才是中了她们挑拨离间的计了,难道殿下对小姐的真心,小姐你都感觉不到一点吗。”
手中牡丹花被揉成烂泥,染红了指甲盖后被扔在地上的谢瑶只是闷闷地垂着头,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有。
其实她是听见了,甚至想马上去问太子哥哥,问他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喜欢上谢月蓉了,不想要她了。
可是她连人都看不见,又谈何质问,反倒是把自己折磨得越发消瘦,连那双向来向来潋滟鲜活的眼儿都蒙上了一层灰败。
——
与她独自消失在孤寂清寒的深夜里不同的是,今夜的望月楼里不但热闹,就连暧昧的气息都在节节攀升。
“太子哥哥,我那么喊你,阿瑶会不会生气啊。”醉了酒的谢月蓉连那对向来清冷的眉眼都染上了动人的胭脂色,欲引君子一亲芳泽。
平日里的神女虽美,又美得带着疏离的冷漠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今夜的神女腮染嫣红,朱唇明艳,像勾人夺魄的妖精,勾得人的骨头缝里都带着酥麻的痒。
因着醉酒嫌热而将外衫扯得香肩半露的谢月蓉忽然笑了出声,嫩白如羊脂玉的手指轻佻暧昧地抚摸上周淮白俊美的脸,“太子哥哥,你知道吗,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上你了。”
又委屈地瘪起嘴,瞳孔里闪着隐忍的水光,“可是我妹妹也喜欢你,我又是她的姐姐,你知道的,只要是阿瑶喜欢的东西,我都注定不会和她抢,唯独我对你的感情,却让我发现我根本控制不住,更不想把你拱手相让。”
“我知道这样的我很自私很难看也很丑陋,但我真的控制不住的喜欢你啊,为什么提前遇到你的人不是我,如果是我先遇到的你,不知道该有多好。”话到最后,已是带上了被迫和心爱之人分开的委屈,难过。
两只手放在把手上的周淮白侧过脸,避开了她的索吻,垂睫敛眉,“你醉了。”
“我没有醉。”谢月蓉跌坐进他的怀里,拽着他的领子不放,酡颜醉染牡丹色。
“我倒是情愿我喝醉了,我要是没醉,我怎么会有勇气坦白对你的感情,闻之,你知道吗,每一次我看见你和阿瑶单独相处,想到你以后会娶她,想到阿瑶能肆无忌惮的享受你的好,把你对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却丝毫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我的心脏就难受得像被撕碎成一块一块。”
“你那么好,那么完美的一个人,理应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不是我那个整日里只知道拈酸吃醋,胡搅蛮缠的妹妹。”
由她攀着肩,在怀里扭动着的周淮白绷紧着下颌线并不做声,唯有捏住酒杯的骨指用力得近乎要崩断。
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的谢月蓉攀附着他的肩,宛如妖娆的菟丝花缠上盘跟虬结的大树,吐气如兰,“闻之,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也喜欢我的,只不过是碍于同阿瑶的年少情分让你不敢承认。”
“阿瑶今日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她也不会知道的。”
不为所动的周淮白把她下滑露出肩膀的外衫往上拉,遮得严严实实,含情脉脉的将人推开,“你醉了。”
“那闻之,你醉了吗。”谢月蓉抚摸上男人俊美的脸,娇娇地笑起来,“你说,我和阿瑶,谁美。”
有风涌来,将本关着的窗牖吹开,屋内的烛火跟着熄灭,只剩下漆黑一片。
紧闭的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踏步而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怎么就舍得出来了。”青年鄙夷的嗤笑声倏地响起,满满全是讥笑。
“孤倒是还想知道,二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虽是饮了酒,周身却不闻半分酒味的周淮白审视的目光犹如利剑扫来。
双手抱胸,依墙而立的周予川漫不经心地勾起唇,“怎么,这地方就太子能来,我不能来,如此也未免过于无耻了。”
“不过我还真是羡慕五弟的美人缘,这有了妹妹还不够,还想要姐姐,这是想要她们姐妹两女共伺一夫,让她们效仿娥皇女英不成。”
“你说够了吗。”转过头的周淮白眼底愠色渐浓,风雨欲来。
“你都敢做这种事,我才说了两句,又怎么能够,我不但要自己说,我还要把此事传得天下皆知,好让世人看清楚你到底是怎么一副伪善的小人………”
周予川嘲讽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脸就被揍了一拳。
出手的人甚至不是他身边的暗卫,而是周淮白本人,毕竟他对外一直都是温柔好说话的形象。
被打了一拳的周予川舌头顶住上颌,偏头吐出一口血,眼神狠厉又冰冷,“周闻之,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揍你!”
“下次在让孤听见你说她半句,孤的拳头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收回手的周淮白亦是气势凌厉,那一眼说是警告,更像是弥漫的杀意。
他或许不是想打他,而是像直接拔剑杀了他。
“呸,装什么装。”抬手擦去嘴边血渍的周予川表情阴冷,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一直垂首跟在后面的褚公喻直到走出望月楼一段距离,才斟酌着问,“殿下,可要回宫。”
双手负后,周身萦绕着浓郁寒意的周淮白眺望着远处许久,方才缓缓出声,“去别郊。”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谢瑶的一颗心却是坠入寒潭般冰冷。
因为她来到东宫已有大半个月,可是这大半个月来,她从未见过太子哥哥半面,他好像真成了别人嘴里那个因厌恶她,才不愿回宫的人。
就连皇后,太子哥哥的母后都对她产生了意见,要不是还顾忌着体面,怕是会直接让宫人扯着头发把她赶出去。
外面已是炎夏了,为何她觉得好冷好冷,比那年母亲因为谢月蓉生病,把她院子里的炭火全部拔给谢月蓉的那个冬天还要冷。
棠梨端着海棠糕进来,眼梢里有着藏不住的喜色,“小姐,殿下回来了,如今人正在栖云馆。”
正在绣香囊的谢瑶听到他回来了,针头不小心扎到指尖,冒出一滴嫣红的血珠,把手指往嘴里一送,提着裙摆就跑过去找他。
可是远远地,她看见了他的身边正站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她最讨厌的谢月蓉。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又是那么的亲密,自己则像是一个煞风景的外人一样格格不入,那日谢瑶刻意忘掉的记忆又如潮水涌来,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谢月蓉面带优愁,贝齿轻咬嫣红朱唇,“也怪我前面对阿瑶严厉了点,才让她对我产生了误会。”
“闻之,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要是我没有对阿瑶那么严厉,也没有用长姐的身份压她,阿瑶是不是就不会生气的跑出来,还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谢月蓉难过地抱住近在咫尺的少年,说是少年,更贴切一点应该用男人来形容他才对,
周淮白垂眸落在扑在自己怀里的少女,带着他一贯的温柔,“这件事不怪你,是阿瑶任性了,你放心,孤会让她跟你回去的。”
“那月蓉就提前谢过太子哥哥了,谁让阿瑶一向听你的话,只要是你说的,阿瑶肯定不会拒绝。”
他们两人一来一回间就把她的去处决定好了,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块谁都能来踢一脚的东西。
按照她的性子,她应该冲过去质问他们的,但此时的她却失去了质问的勇气。
就算她冲上去质问,她又应该用什么身份,他们有句话说得不假。
如今的她可不正是一个没名没分,死皮赖脸住在东宫不走的女人吗。
注意到她的谢月蓉尖叫一声,涨红着脸推开抱着的周淮白,着急又慌乱地解释道:“阿瑶,我们不是你看见的那样,你不要误会,是我刚才不小心要摔倒了,闻之好心的扶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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