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疼吗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白可枝有些好奇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

“我、我……我不知道,我、我只是偶然路过罢了……”那人带着颤抖的哭腔说出了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是吗?你这偶然是不是太巧了些?”白可枝双手环抱于胸前,脸上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种话连鬼都不会信吧。

言莲生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蹲着的地方还留下了一小片水渍,一双眼通红,眼眸低垂着看向别处,只是时不时有一两滴不争气水珠子从脸颊滑落,偏偏还是要嘴硬:“你爱信不信!我、我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只是路过会把浑身上下都弄湿吗?显然是掉到水里去了。

至于是怎么掉下去的么……

秦府里多的是假山荷池,走个路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那也情有可原不是。

“你哭什么?”眼睛里通红的,啧,真像一只兔子。

忽然,白可枝扫视到了她左侧眼角内那处小小的疤痕,心中一跳。

浑身湿透了,无比慌张的言莲生此时脑子里面全都是一个恶毒当家主母会如何处置她的画面。

浸猪笼,下毒,还是干脆喊几个婆子捂死她。

此时的白可枝到并不是这么想的。

看着这张和自己亲生姐姐极为相似的脸,白可枝突然起了好心,弯下腰去伸出手打算扶一把这只落了水的兔子。

结果手还没伸出去,这只兔子反倒害怕地抖了抖。

“……”这胆子未免太小了吧,她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吗?

白可枝想了想,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她用一种没什么情绪的语调说道:“怎么?是怕我?”

“没、没有。”言莲生听了这话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可不敢得罪当家主母。

言莲生缩在地上的时候还像只兔子,结果一站起来这身量可比白可枝高的多了。

“你怎么掉水里去了?”白可枝不得不仰着头,以一种极为别扭的视角看着她。没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这一站起来恰好露出了那双没穿鞋的白嫩小脚,白可枝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你的鞋呢?”

“我不知道,大概是掉水里去了吧。”言莲生的身上穿着一身水墨色的旗袍,此时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越发衬出些圆润的曲线来。

白可枝的目光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腰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腰居然可以这样的细。

配上这张妖艳的面孔,虽然周身狼狈,却有独有风韵。

不得不说,秦老爷抬回来的这一房小妾的确是一个会让男人为之倾倒,疯狂冲动的尤物。

白可枝收回目光暗自想着。

果然,这人虽然长的像是她的长姐,两个人的性格气质完然不同。

白可枝忍不住回忆起曾经的长姐是如何地温柔端庄了。

“走吧。”大概是想起了长姐曾经的温柔模样,白可枝连带着,对这样长着一张和长姐相似的脸的言莲生也温柔了几分。

她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一旁的言莲生的手,拽着就往前走。

“诶!去哪儿?”言莲生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拽,往前踉跄了一下,却又不敢反抗,顺从地跟着走了。

白可枝没有回答她,只是拉起她的手,自顾自地顺着沿池修建的回廊往前走。

言莲生迷茫又害怕,她不知道回廊的尽头是什么。

她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好软,好温暖。

言莲生的心中开始动摇。

这个人的手这样暖,她应该不会是个坏人吧。

言莲生被这个人带着左拐右拐,拉着在一处厢房前停下了。

“诶!”言莲生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一把推进了去。

言莲生踉跄的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就看到带着她来的秦夫人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突然进入到一个阴暗的环境里,言莲生的眼睛一下子黑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能看清物里的东西。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卧房。

白可枝关上门,手按在门栓处没有动,对于这人,她心中是有疑惑的。

这人来秦府已经有了好几日了,除了吃喝拉撒加睡觉,就是在自己住的那院子里面看鸟。

说了也怪秦恒川把这个人弄到秦府,自己倒是没了踪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初那样厌恶,如今倒是弄了个假货回来。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言莲生时,白可枝确实是吓了一跳。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吗?

要不是年纪和声音都对不上,白可枝几乎就要相信这是姐姐转世回来找她来了。

“夫人……您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言莲生着站在门口不动的白可枝,心中莫名的有些害怕。

白可枝游离的思绪立即被人拉了回来。

你是谁呢……?是人还是……鬼?白可枝回头看向言莲生眼里划过一抹探究。

还是说有人在装神弄鬼吗?

“换衣服。”

“啊?”

白可枝转身走向屋里,一边走一边说道:“衣服湿了,当然是要换的。”

白可枝在言莲生旁边停一下,抬手就要帮她解衣领子上的小扣,“……是,不用……我自己来。”言莲生缩着肩膀局促地往旁边挪了挪,下一秒就被人按住了,“既然是不小心落水了,这身上的湿衣服快些换了才是,不然染了风寒,那可就不妙了,好了,都是女人,害羞什么?我来帮你……”

白可枝一边帮她解着扣子,一边说道:“所幸姑娘生在江华水乡里,怕是水性也好的很,不然的话今日可就危险了。”

没想到言莲生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神色有些古怪起来。

因此白可枝停下手上的动作来看她,两人对上视线,过了好一会儿,言莲生这才踌躇的说道:“……其实、我不会水。”

白可枝眉头一挑,这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生在水乡里,摇船上长大的人居然不会水。

“不会水?”

白可枝问出这句话时还抬手帮忙捋了捋言莲生因落水而散落在额间的那缕细发。

因着察觉到这句话里的质疑,言莲生慌忙地解释,“真的,是学不会啊……我阿娘说我小时候就是怎么也学不会怎么兜水……好几次差点淹死,后来也就不让我去学了……”

白可枝听着她慌忙地解释,慢悠悠的将旗袍上面那一排扣子都给解了。

很白。

就是把白可枝扯开对方旗袍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儿。

该白的白,该粉的粉……再往下……

白可枝的视线落在那一簇快要破出白纸的梅花上。

“这是什么?”

身体让这么一个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看着,其实心里是害羞的,言莲生的手垂在两侧,握紧又松开,哪怕对方是个女人,言莲生回答道:“小时候,去山上拾柴,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划的,后来花楼的妈妈嫌这个太难看,怕吓到来的客人,所以找人做了这个……”

“小时候?多小的时候?”白可枝紧紧地盯着那簇梅花,从曲折的枝干看向那朵朵盛开的艳的如同血色一般的花瓣,想要看出其中的不同来。

“多小的时候……?”言莲生努力的回想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大概太小了吧,其实我也不太记得这回事儿了,都是我阿娘跟我讲的。”

“给你弄这个的师傅,手艺挺不错。”白可枝眯着眼视线在那簇梅花上挪不开,看了半天,心里发痒,想要直接上手摸上一摸,询问道:“能摸吗?”

虽然说是询问,但白可知并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上手触了上去。

肌肤相贴的一刻,言莲生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却也没让停手。

温热的手掌触上了因为落水而有些微凉的小腹。

摸上去之后其实很好辨别,疤痕突出的部分变成了梅花的的枝干。

白可枝眉头微皱,问道:“还疼吗?”

言莲生有些错愕,不明白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但还是回答到:“不疼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多深的伤口,哪怕疤痕还在却已经不会再痛了,只是偶尔会发痒而已。

“不疼了?这样摸……你不会疼吧?”白可枝整个手掌都覆了上去。

言莲生忍不住低头去看按在自己小腹上的那只手。

白可枝很瘦,大部分瘦的人连手指都是修长漂亮的,手掌很窄,皮肤很白,白皙到有些透明的皮肤下是青紫色的血管。

“没、没疼。”言莲生忽然紧张地闭上了眼,她没觉得疼,只觉得……只是有一点……烫?

小腹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言莲生四周环视,转头看见白可枝正在里间的红木衣柜里找些什么。

“我有一个姐姐身量和你差不多……这件厚了……这件?这件看起来还算合适!”白可枝一边翻找一边说道。

白可枝翻出了一件倒大袖水绿色旗袍来,展在手里比着大小。

“既然来了秦府,除了每月的银钱,每年扯料子做衣服、零嘴、买花……这钱不会少了你的。”

白可枝看言莲生傻站在原地不动,笑了一下说:“别愣着了,快点,快过来!”

“把衣服脱了。”

“啊?”言莲生表情愣愣的,耳朵控制不住地红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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