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夫人这个称呼身份不行,那她应该叫什么呢?
言莲生犹豫着试探性地喊出了一声:“姐姐?”
白可枝:“……”
照目前这情况来看,小老婆喊大老婆喊姐姐,这称呼倒也没错。
还有年纪……不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现在似乎看起来要比姐的年纪还要大上一些。
只是失踪了十年的姐姐,一朝归来,现在居然管叫她姐姐了。
辈分乱了呀。
算了,就这样吧。
“嗯。”白可枝应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来去把旁边小桌子上的药碗端来了。
白可枝拿起勺子吹了吹,尝了一小口,确定不烫了之后,将那一勺子药递到了言莲生的嘴边,“喝药了,姐姐……”说完又察觉到不对,又说道:“张嘴,姐姐喂你喝药。”
言莲生一看见那药勺递过来,眉头就皱起了,她是不想喝药的。
“听话,张嘴。”白可枝看着她想要躲闪的眼睛,就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说话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言莲生见到白可枝的脸色沉下来,当即便不敢再有半分抵抗,乖乖地张开了嘴,将那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
一口药才咽下去,紧接着又被人灌了一口下去。
白可枝的动作非常迅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将那一碗药喂得见了底。
苦!太苦了!这到底是什么破药?
一大股子难以形容的苦涩药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连呼出来的气都是苦的。
言莲生的五官皱在了一起,表情扭曲着,十根手指头抓紧了被单。
白可枝把药碗放下,转头就看见她这一副可怜样,心中觉得好笑,走到一旁去,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蜜饯,到床边去了。
言莲生被这药苦得直把脑袋往被子里面埋,忽然又听到有人喊她。
“抬头。”
“?”
言莲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还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白可枝捏着言莲生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丢了一粒糖渍过杏子干进去。
酸甜的杏子干一落到嘴里化开来,便冲淡了那纯苦的药渣子味。
言莲生含着那粒杏子干,眼睛都亮了,亮亮的眼睛像是盛了一汪水,看着白可枝真情实意地道谢,“姐姐,谢谢你!”
“不谢。”白可枝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她实在是听不惯这个称呼。
湘红这时候从门口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大食盒。
湘红一进来就看到言莲生已经醒来了,眉间的郁色也散了两分。
食盒被放在桌上,湘红打开盖子一样一样地往外出拿菜。
“这是南城的盐水鸭,桂花藕,还有清炒莴笋……还有这个蟹黄粥。”湘红拿出一样菜就要报一个菜名,共拿出了七八样。“这八方斋还真是名气大,我就点这几样菜都排了许久的队嘞。”
言莲生在心里面哇了一声,看着桌上的那一叠叠香喷喷的菜,直咽口水。
闻到这香味,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
看着言莲生馋出了一副小狗样,白可枝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湘红哪怕是对言莲生有所不喜,不过到此时也断然不会和一个病人去计较,“言小姐,下床来吃饭吧。”
“好诶!”言莲生高高兴兴的应了声,想着要下床来吃饭去了。
“等……!”白可枝一开始还是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过去摁住了想要下床的言莲生。
“你、光的!”白可枝脸色一下子爆红,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
“嗯?—啊!”言莲生先是不明白白可枝的,后来反应过来,脸也就腾的一下红了个透彻。
“?”徒留站在一旁的湘红一脸的疑惑。
“湘红,你先出去吧。”白可枝确认言莲生不会再突然掀开被子了,这才转过头跟湘红嘱咐道。
湘红站在房间门口时,还有些莫名其妙,她是为什么会被赶出房间呢?
屋内的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白可枝率先开口:“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
“咕噜咕噜咕噜~”
只时她的话头还未落,就听到了言莲生腹中弃城打鼓的声音。
言莲生不好意思起来,本就通红的脸变得更加红了,小生支吾着说了声饿。
“什么?”白可枝存了逗弄的心思,假装没有听清。
言莲生又说饿。
“饿了?”
“饿。”言莲生神情慢慢落寞下来,这人是耳朵聋了吗?
“那便吃饭去吧。”白可枝也觉得差不多了,再逗弄下去恐怕要急眼了。
言莲生一听,高兴起来了,想要下床,又想起自己没穿衣服,然后扯着被子裹在身上,便跳了下去。
言莲生把自己裹得像个木桶粽子一样跳下去,蹦哒了几步,坐在了桌前。
白可枝看着言莲生跳去桌前那副滑稽的样子,扬起的嘴角再也压不下去。
她是从未想到年前沉稳庄重,最讲规矩礼仪的长姐会有现在这一面。
白可枝嘴边窜着笑,心情大好地转到了桌前坐下。
言莲生双手紧紧地捏住被子角,还没让被子滑落下去,只是这样,她的双手就被限制住了,没有办法拿起筷子吃饭了。
这可怎么办?言莲生看向旁边的人。
求救的目光看了过来,白可枝故意假装看不到,起筷子夹起一块桂花藕,就往自己嘴里送,咬了一小口,嚼了嚼咽下去,而后说道:“八方斋的桂花藕果然是一绝。”
白可枝这才转头去看言莲生,状似疑惑地问道:“不是说饿了?你怎么不吃呢?难道是这饭菜不合口味吗?”
言莲生被这勾得直咽口水,一听到这话,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没有!”这菜明明香的很。
白可枝看了看她身上裹的被子,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好像到现在才突然明白过来,她是没有手可以吃饭了。
白可枝非常好心的夹着那块,自己咬了一小口的桂花藕递到了言莲生的嘴边。
“尝尝吧,可好吃了。”
白可枝说着话,目光却落到了言莲生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上,到锁骨至脖子所见之处是一大片星星点点的青紫的痕迹。
是她在姐姐身上留下的痕迹,是记号。
白可枝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夹着筷子将那片桂花藕递的更近了些。
清甜的香味在鼻尖里打转,言莲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头过去叼住了那片桂花藕,欢快地咀嚼了起来。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对于白可枝,对于这位秦家夫人的态度,早已从一开始的提防抗拒转变到一种接近于毫无保留的状态。
“好吃吗?”白可枝问道。
“嗯嗯……”言莲生腮帮子嚼着藕片,眼睛眯起来,一脸地享受。
“好吃,那就再吃一块。”白可枝又夹了一块喂给她。
“尝尝这个盐水鸭。”
……
白可枝光顾着投喂言莲生,自己倒是没吃两口,桌上大多个菜都落在了言莲生的肚子里去了。
在这场你来我往的投喂当中,双方都获得了的满足。
白可枝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
言莲生获得了食欲上的满足。
言莲生吃饱了,打了个饱嗝,白可枝才停下她投喂的手。
言莲生吃饱了,笑得一脸憨,冲着白可枝开始剖白心迹:“姐姐,你可真是一个好人。”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白可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方手帕,抬手过去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白可枝抬起眸,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呢?”
言莲生望进了她的眼中,努力分辨着白可枝眼神里那些复杂的情绪。
可,她看不懂,她并不明白。
“你对我好,那便是好人。”
言莲生看着她语气诚恳,目光无比坚定。
白可枝久久没有说话,就在言莲生以为她不会说时,她又忽然开口道:“嗯,我是一个好人。”
白可枝说这话时目光有些涣散,话是对着言莲生说的,又好像是透过她对着别的什么人说的。
……
湘红在旅店的楼下等着,过了许久,终于等到白可枝从楼上下来了。
“夫人……”湘红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白可枝看过去,问:“何事?”
湘红问道:“夫人,我们已经在这里停了两日了,耽搁了不少路程,言小姐也已经醒了过来,我们要继续启程吗?”
白可枝缓缓开口:“无妨,不急,再过几日罢。”
“……”湘红踌躇着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
白可枝着她慌乱的神情,立即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目光一寸寸冷下来,不着痕迹地敲打道:“湘红,你也跟了我许多年了,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想必心中也是清楚的。”
湘红心中大惊,额上立即冒出冷汗,她抬头看向自家夫人,知道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湘红立即慌乱表态道:“夫人您说的话我自然是要记在心里的。”
“知道就好。”白可枝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门外那淅淅沥沥的雨。
“下雨了,路不好走,等放晴了,再启程吧。”
“是。”湘红头应了一声,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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