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

李长生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什么？”

云谌平静地重复：“我不愿做您的正式弟子。”

这是李长生第三次提出要正式收她为徒了。前两次她都以“考虑考虑”搪塞过去，这次决定直截了当拒绝。

“理由？”李长生擦着胡子上的茶水，眼睛瞪得溜圆。

云谌将刚蒸好的桂花糕放在石桌上：“武功够用即可，我不想涉足江湖。”

“可……”

“先生。”云谌打断他，“我来书院只为安身立命，不是求什么绝世武功。”

李长生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笑了：“丫头，你比我想的还固执。”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罢了，记名弟子就记名弟子吧。”

云谌松了口气。

这三个月来，李长生确实教了她不少功夫，足够自保。但她清楚记得自己穿越来的初衷——平安活着，而不是卷入什么江湖纷争。

“不过…”李长生眯起眼睛，“既然不肯做我徒弟，那就多给我做点好吃的补偿！”

云谌忍俊不禁：“成交。”

几个月后，云谌还没醒透，眼前青影一晃，竹枝已破空刺来！她本能地旋身避让，手中竹枝格挡，震得虎口发麻。

“反应尚可。”李长生突然收势，“不过换个对手。”

他竹枝向林外一指。

晨雾中，萧若风白衣执剑而来，衣袂沾着露水，显然已练了许久。见云谌握着竹枝的模样，他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若风啊。”李长生掏着耳朵，“陪着过几招。”

三日前李长生突然宣布要他指导云谌剑法时，他表面恭敬应下，实则夜不能寐，他连目光都不敢在那纤细脖颈上多停留。

“请多指教。”云谌抱拳，杏眼里满是认真。她束发的绸带在晨风中轻扬，衬得那截露在领口外的颈子愈发白皙。

萧若风喉结微动，木剑横于胸前，刻意站在三步开外。

“云兄先请。”

第一招来得极缓。竹枝如云中游龙，轻飘飘点向她肩井穴。云谌侧身避过，却见萧若风迅速撤招换式——分明是怕碰到她身子。

“认真打！”李长生在石头上敲酒壶，“当绣花呢？”

第二招骤然凌厉。云谌只觉青影扑面，急忙使出新学的，用竹枝横扫对方下盘。萧若风腾空跃起，衣袍翻飞如鹤翼，落地时却刻意偏了三分，避开她扬起的发丝。

“你躲什么？”云谌突然恼了，竹枝直刺他心口。

这一刺用了八分力，萧若风不得不认真格挡。两根青竹相击，震得她踉跄后退。萧若风下意识伸手来扶，却在触及她衣袖前猛地收住，硬生生转成虚托的姿势。

云谌趁机变招，竹枝如灵蛇缠上萧若风手腕。

这招，可是她偷学柳月的，专克剑法。谁料萧若风不退反进，突然一步跨入她防御圈内！

太近了。

近到她能数清他睫毛上细小的露珠，她闻到他衣领间淡淡的檀香。萧若风似乎也意识到失距，耳尖瞬间红透，手上招式顿时乱了章法。

“小心！”

云谌的竹枝已抵住他咽喉。胜负已分的刹那，萧若风因后退绊到竹根，整个人向后栽去。她下意识去拉，却被带得一同跌倒。

天旋地转间，云谌的手按在了一片温热上——萧若风的胸膛。掌心下传来剧烈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李长生不知何时蹲在旁边，酒气喷了两人一脸，“若风啊，你这放水放到洞庭湖去了。”

云谌慌忙起身，背过身去整理衣襟。

萧若风触电般弹起，方才那一摔，萧若风的手始终虚扶在她腰侧，半点没碰到身子。

“云谌胜。”李长生把酒壶塞给徒弟，“若风，罚你背《剑经》三遍。”

晨光穿透竹叶，在萧若风白玉般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回书院的路上，云谌发现自己的竹枝尖上沾了点红——是萧若风喉结处被刮出的血丝。

她摸了摸那点殷红。

当夜，萧若风在藏书阁抄《剑经》到三更。

烛光下，他时不时抚过喉间那道细小伤痕，眼中情绪晦暗不明。窗外，一片竹叶飘落砚台，墨汁漾开的涟漪里，依稀映出缓缓而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