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早在太阳升起之前凌就醒了,他在身旁熟睡的冷羽道唇上亲了亲后轻轻的下床。身下荒唐的水痕已经干涸,身体上的红痕还未消散,只能期望聂怀不会发现吧。

他没有召来小厮,自己到水房弄到一些凉水清洗了身体。将一切穿戴好仿佛昨晚上什么也没发生,匆匆赶去左丘家。

丫鬟替他化妆,铜镜中的人儿渐渐沿着眼线画上了眼尾描红,额头上被贴上一朵花似的花钿。

负责打扮的丫鬟自然不知道这桩婚姻背后的复杂关系,由衷的感叹凌有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好夫家,又夸了夸凌眉形很好不需要画眉。

最后用特制的红色唇脂添上一些血色,再在两边唇角各点上两点红色的面靥,丫鬟说了一声完事,又开始给凌盘发。

凌一直没说话,丫鬟也见过别的新娘因为焦虑不说话,也就全当他在紧张。

数量繁多的饰品一件一件扎到头发中,头上的重量在压迫着脖子,似乎在暗示着要他臣服。但是凌心里憋着一口气,依然仰着头。他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只是觉得绝对不能低头。

当天来接驾的轿子也很华丽,上边缀满了装饰品,盖在其上的布绣着繁重的绣花,路人都说夫家大气给足了新娘面子。

红轿华丽,但是只比一般规格的轿子大一些。凌头上蒙着红布跟随指引的人坐进去,两边的窗户都被从轿顶垂下的红布死死盖住,四周昏暗,好像要将红轿中的人吞进黑暗之中。

随着轿夫一声吼,红轿被抬起朝着聂家走去。凌偷偷在红轿中掀开头上的红布拽在手里,撩起一角红色的窗帘,细微的阳光照了进来,正好照在他的眼睛上。

外边不知情的百姓看见红轿,嘴里说着百年好合送来单纯的祝福。

世人都说红轿是前往幸福的桥梁,但是显然自己这个并不是。真是浪费掉那些祝福了。

收回撑着窗帘的手,红轿中又回到了昏暗。凌把红盖头再戴了回去,闭上眼睛安静的坐着。

轿夫还没遇到过这么安静的,生怕凌一个想不开吊死在红轿中。领头的轿夫喊了一声妹子,听到红轿中传来一声嗯才彻底放下心。

红轿进门,聂家管事吩咐奏乐放炮迎轿。停轿后卸轿门,从聂家跑出一名看着只有五六岁的女童,蹦跶着来到轿门牵着凌的手迎他出轿。

新娘出轿门后需要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从地上铺好的红毡走进喜堂。

凌全程放空了自己,任由领路人扶着他站在喜堂右侧位置。穿着新郎装的聂怀迟了很久一会才来到喜堂,司仪有些不悦但也不敢有脾气,迅速开始主持拜堂。

聂怀的父母早已过世,堂上用了他父母的遗物来做替代。司仪曾经提过会不会有点晦气,但是聂怀阴沉着脸说他才是庄家,司仪也就识相闭上了嘴。

双眼放空的完成拜堂和敬酒,凌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完成这些过程的,只知道司仪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需要出面应酬的部分结束了,聂怀语气生硬的叫凌回婚房等他结束。

凌乖乖的坐在婚床边,聂怀直到傍晚才回来。他推门的动作很用力,门碰的一声撞到墙上,又被他用力关了回去。

聂怀浑身都是酒气,醉醺醺的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在桌面四处乱摸。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他骂了一句,大声嚷嚷让凌给他找酒。

凌头上的盖头还没摘,但是看聂怀的状态还是顺从的去给他找酒。位于窗户那边的墙边有一个橱柜,上边摆放了一小壶清酒和几个酒杯。

凌将东西一起带了过来放在聂怀面前,还没等凌倒酒他自己就倒上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聂怀抬头看见凌的红盖头的布角在空中晃动,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揭盖头,忽然上手一把扯了下来。

红盖头被扯下时被一些饰品钩住,连带着扯住头发和头皮。凌痛得小声嘶了一声,但是聂怀沉浸在酒劲中并没有听到。

凌坐到他旁边,看他醉得都对不准酒杯的杯口,拿过酒壶给他倒上了酒。

谁知聂怀却在酒倒好后突然发难,把酒杯拿起来狠狠摔到地上。酒杯的碎片混着酒水四散,凌为了自己不被误伤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聂怀满脸都是有心事的样子,凌觉得让他自己发泄一会可能就会好很多。突然一双手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将他摔下椅子按在地上。

聂怀掐的很用力,脖子痛饰品也磕得头痛。凌皱起眉,黑气隐隐有跃出的势头,他想先看看情况就将它压了下去。

聂怀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双手的力道一点没有减轻反而还在逐渐加重。凌实在受不了用力扯开了他的手,但这个动作似乎更激怒了他,抬起手掌扇了下去。

没来得躲过,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来,不用看都知道已经有个很大的红印在脸上了。

聂怀又是一拳打在凌胸口上,本来是想躲开的,但是怕露馅硬生生接了下来。所幸没有打在心脏上,而是打在了别的地方,还能忍受。

“我讨厌你们!凭什么,凭什么我是该死的那一个!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聂怀拎起凌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扔到婚床上,背砸中墙壁痛得凌曲起了身子。聂怀似乎在说着有很重要的情报,不能现在杀掉他。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仰起头举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喝完,但是大多数的酒都洒在胸口的衣服上浪费掉了。

酒壶也被摔到地上碎掉,聂怀将地上的碎片泄愤般又一脚踩的更碎,晃着身体朝凌走了过去。

凌摸了摸自己的背坐起身,聂怀又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按回床上。他想扯开凌的衣服,但是婚服要比一般的衣服繁琐,扯了半天愣是没扯开。

“连一件衣服都要欺负我,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聂怀拽住凌胸前的衣服突然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还往凌胸口上蹭,弄得婚服都变得湿哒哒的。

听着他的腔调凌都有点可怜他了,但是身上的疼痛还没消散,他并不想做出安慰的动作。

聂怀忽然猛得抬起头,看着凌咧开嘴阴森森的笑了。他起身不再压着凌,捡起地上较大的一片碎片抵在自己脖子旁。

“既然怎么都是死,至少自刎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是我自己做到的事,对吧?”

他笑着将碎片按进皮肤,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争先恐后的涌出。他用力捏着碎片在脖子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裂口,甚至看到了他的骨头。

聂怀表情痛苦,但是手上依然没有停下动作。他将碎片捏碎,把残渣塞进嘴里咽下,些许残渣还从他脖子的伤口掉了出来。

他倒在地上,以一种仰视的视角看着床上的凌。血流了一地,按理说他的声带已经坏了,在他彻底死亡之前,他含着一嘴的血微笑着用怪异的声音说:“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我......我......我不是聂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聂怀!我是、我是聂桑!”

他大笑着,瞳孔向上一翻彻底没了气。

不是聂怀?那真正的聂怀在哪里?为什么他和聂怀长得一模一样?伪装术?还是......双胞胎?

有负责收拾酒宴的丫鬟从门外路过,听见婚房里的动静不太对,但又碍于家主的威严不敢进去查看。

但是那一阵动静过后安静过头了,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房事,但也知道两个人相处不会这么安静。

思索再三她还是试探性的敲了敲门,凌听见敲门声回过神来。他得伪装成不明所以慌乱的新娘,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一声尖叫。丫鬟听见立马推开门进来查看,入眼就是聂桑面目狰狞的尸体,床上的凌脸上有着挨打后的红痕,表情慌乱还流着泪。

丫鬟见此没有怀疑凌,急忙跑出婚房找来家仆和管事。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看到尸体,承受能力低的当场吐了出来。

管事脸色难看的询问凌这是怎么回事,凌一副受到惊吓说不出话的样子,管事只能叫人先把聂桑的尸体抬走存放同时将凌安置到别的房间。

凌没有陪嫁丫鬟,只能由之前发现尸体的丫鬟陪着待在隔壁的房间中。

丫鬟看着他身体在颤抖,好心的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另一边管事看着聂桑的尸体叹了口气,屏退其他家仆叫来暗卫。

“去通知聂怀大人......聂桑如他所愿死了。”

暗卫点头,随即消失在黑暗中。管事想帮聂桑合上眼,但是试了几次还是合不上,死不瞑。他只能找来白布盖在尸体上,看不见聂桑的脸好像自己就没有作为同谋的负罪感。

事态压到第二天早晨管事才报官,由于聂桑身份原因派来了冷羽道来负责,同时也通知了左丘家来商量事宜。

管事恭敬的鞠躬迎接冷羽道,若是平时他可能还会摆弄一下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此刻心里全是凌有没有受伤,只是点个头就冲了进去。

在他之后左丘卿作为亲家才赶到,冷羽道还是要以公务要紧已经进入婚房查看。他在房间仔细搜索,意外在一个角落找到留影石,像是被人刻意放在那里的。

他按下留影石上的开关,一些影像从其上一个小口投影出来,展现出来的正是昨晚发生的一切。

冷羽道拿着留影石找到管事,正好此刻左丘卿也被带到婚房前,他也就开门见山问这个留影石是哪来的。

“聂大人有一些特殊的癖好,喜欢录下和女子欢爱时的场面以便日后观看。”

冷羽道将影像放给左丘卿和管事看,由于留影石记录不了声音,他们无从得知聂桑最后给凌说了什么,这样看来只能去问问当事人了。

冷羽道一直捏着拳,那些凌挨打的画面让他怒火中烧,如果聂桑今天没死他也会找个机会揍他一顿。

之前的丫鬟担心凌害怕真的陪了他一夜,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装成缓得差不多的样子让丫鬟回去休息,他可以自己待着了。

但是丫鬟不肯,最终没撑住睡意在凌旁边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早晨听到有好多脚步声朝这里走过来,丫鬟本来神经就绷着,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发现是管事和两个看着就像大人物的人走了过来,她连忙起身站在凌的旁边行礼。

“你陪着新娘一整夜,辛苦你了。若是想休息那便去吧。”

丫鬟再次行礼道谢,临走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整个人踌躇在原地。

“你有什么想说的?”

左丘卿问她,她鼓起勇气说:“瑜小姐真的被吓坏了,大人们如果是想审问之类的,能不能......能不能轻柔一些?”

左丘卿笑了笑,冷羽道哼了一声说了句自然。丫鬟又鞠躬,回头握了握凌的手小声说了句不怕后才离开了房间。

“左丘瑜姑娘,可以给我们说说昨晚上大人到底给你说了什么吗?”

管事开口,凌皱着眉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他一只手摸上自己被打的那边脸,红印消散了一些但还是能一眼看到,给冷羽道心疼坏了。

“他......他喝醉了,一直在说讨厌所有人。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动手了。”

“那他最后死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他......”

凌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又开始浑身颤抖,似乎很害怕回想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冷羽道皱了皱眉走过去轻拍他的背,凌趁机用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说:“死的不是聂怀,真正的聂怀不在这里。”

冷羽道心里大惊,他可是见过聂怀好几次的不可能认错。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替死鬼,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是明面上他还是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尽量温柔的开口:“你别害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凌像是有了依靠放松下来,回忆似乎对他来说很痛苦,眼角含着泪看着楚楚可怜。

“他说......他说他不想活了,说自己做了唯一一件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请大人相信妾身,真的不是妾身做的......”

“难道是觉得杨义倒了,害怕自己被连坐所以情绪崩溃了么......”

左丘卿没听到凌和冷羽道的悄悄话,自顾自的想着。管事看着凌,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仿佛看见了狡黠的猫儿一般的眼神,但再看一眼还是那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凌肯定没有把话说全,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但是管事也不会现在把话挑明,只是让凌再自己好好休息。

案件是管事叫停的,有留影石的证据在,不管聂桑是失心疯还是如何,都只能算作是自刎。冷羽道也没异议,定为自刎还能让凌少个克夫的头衔。但其实说起来挂名还是左丘瑜,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怪到左丘瑜头上,这样想冷羽道爽了不少。

之后便是管事和左丘卿单独商议,由于聂桑死了聂家没了明面上的领导人,最后敲定左丘家作为亲家代为接管。

冷羽道悄悄跑回去找凌,心疼的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的红印。凌就跟忘了自己那边脸还在痛,就着姿势在冷羽道手掌里蹭了蹭。

冷羽道双手捧起凌的脸吻上去,看着他身上穿的婚服,有些醋意的说要是凌这身衣服是穿给他看的就好了。

“现在不就是给你看么?还不满意?”

“又不是真的嫁给我了......”

(......)

“我之后给你偷偷带点膏药吧,能好的快些。”

“不用,我之后应该就离开了,真正的左丘瑜会来这里作为女主人。”

“又下了新的命令?”

“嗯。左丘卿应该把消息传音回去了,左丘元叫我回去,以后若是有需要我还得做别的事情......”

“那个管事还有好多人都看见了你的脸,不碍事吗?”

“会有伪装法术的。左丘元说找了云烟借了一种熏香,会让他们慢慢把我的样子替换成真正的左丘瑜。”

“那就太好了......”

冷羽道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凌忽然捂住胸口痛苦得缩在他的怀里。

他听不见那一阵阵的铃声,而在凌那里铃声就像钟声一样震耳欲聋,就好像把他的心脏当成鼓在敲一样,直痛得双眼无神,眼泪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冷羽道没有办法,他想缓解凌的疼痛却无从下手。他是第一次看见凌说过的惩罚,没想到会这么痛苦,心里发誓一定要去告发左丘元。

他紧紧抱住凌,试图这样能缓解他的痛苦。左丘元怀孕的计划失败了,虽然并不是凌的问题,但是他依然很气恼,在传音中质问凌为什么没阻止聂桑。他将这次的惩罚持续了很久,直到凌意识都开始模糊才停下,身上早已冒出一层汗。

括号依旧是小孩子不能看的qw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