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姝指尖一颤,薄薄的信纸随之飘然落在地上。
本该是发热胡思乱想的东西才是……怎么会突然想起新的来?
沈玉姝抖着指尖,一把捂住了眼睛,冒出一阵细细的呜声。
真是要命了,这种东西为何次次都与太子殿下那般光风霁月的人联系在一起……
好冒犯。
秋兰坐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红。
“小姐……您发热还没好吗?”她迟疑地站起身,“奴婢这就去找府医。”
闻言,沈玉姝抽出一只手的空挡猛地抓住她的手:“坐好。”
秋兰:“…………是。”
沈玉姝弯身去捡那封信件,却意外瞧见一根落在折痕上的水蓝色流苏络子。
这络子是三股线,缠着金线拧的,做工细致,想来该是太子身上落下的。
沈玉姝顺手一起捡起来,一目十行看了信件后,将这根流苏又重新夹进折痕里,细细叠好。
信件里头只问她嫁予恭王过的可算好,皇家生活可还适应之类,皆是一些兄长的慰问。
她轻轻舒了口气,抬头对小厮道:“辛苦你了。”
然后示意秋兰上去塞了银子。
她思忖再三还是道:“这事……”
小厮一听她起了头,便笑道:“小的知晓,小的哪有胆说殿下的事啊。”
沈玉姝失笑,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毕竟殿下是好心关切,但传到外头去,总归是不好的。
沈玉姝拿着那封信,咬着唇苦恼寻着存放的地方,也不知怎的,心念一动抽出了妆匣,连带着那根流苏络子一并细细存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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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和宁王妃到京城的时候是清晨,沈玉姝迷迷糊糊清醒了些,听见外面的窃窃私语,顿时便醒了。
连忙起身唤了秋兰进来,洗漱更衣毕便往宁王府跑。
玉兰在后头捧着早膳点心:“小姐!您还没用早膳!”
“明天吃!”沈玉姝挥挥手,骑着马车往宁王府去了。
宁王府里里外外要收拾的多,也没人注意到沈玉姝,她便独自捧着带来的檀木盒礼物跑到后院,扒着正房门帘悄声道:“慧姐姐!”
温慧正在收拾摆件,一听她声音,便惊喜回过身来:“姲姲?你怎么来这么早。”
她边说边放下手里东西,接过下人递过来地汗巾擦净手,小步走来牵起沈玉姝:“我离开京城前,你一觉还得睡过晌午,今日还当你得过了午时才来呢。”
姲姲是她的小字,娘亲去世后,叫的人就少了。
沈玉姝耸着肩吐吐舌头,随着温慧一并在罗汉床上坐下:“哪能睡那么久!而且姐姐回京,我当然要快点来呀。”她倾身俯去,凑近抬头巧笑着瞧温慧:“慧姐姐,我是不是来的最早的!”
温慧失笑:“是是是,用过早膳了?”
沈玉姝摇头:“没有,等着和慧姐姐一块吃呢。”
温慧好笑,唤人送了早膳来,二人便在桌边坐下。
屋中下人也尽数散了,房中便只剩她二人。
温慧夹了一个水晶包放到沈玉姝碗里:“是陈叔做的,尝尝看,可还喜欢?”
陈叔是旧时温家的厨子,沈玉姝最喜欢他做的糕点。
一听这话,眼睛便是一亮,连忙夹起来咬了一口,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好吃!”沈玉姝将剩下半个塞进嘴里。
陈叔手艺一点都没变。
温慧笑着又给她夹了两个:“你婚成的匆忙,我直到进了北直隶才知晓你的婚事,快马加鞭还是慢了几日。”
她边说着,边从旁拿出一个盒子:“新婚礼物,瞧瞧喜不喜欢?”
沈玉姝嘴里塞着包子,闻言抬起眼含糊说着:“肿莫冷礼来轰哇(怎么能你来送呀)!”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大大方方地收下礼物,笑盈盈打开,是一条正阳绿的手镯。
沈玉姝眼睛噌亮瞧着温慧,若是她身后有条尾巴,定是已经翘着甩起来了。
温慧抿着唇矜持地笑:“快戴上让我瞧瞧。”
“等等等等!”沈玉姝咽下口中包子,抱起自己的檀木盒子,一股脑放在温慧手上,“我的礼物姐姐还没看呢,怎么能就我自己先戴上了。”
她边说着打开怀里的盒子,一只金手镯和一块小金锁。
沈玉姝拉过温慧的手,笑盈盈给她戴上镯子:“慧姐姐一个,小宝宝一个。”她指指小金锁。
“你怎么知道……”温慧讶异地抚上肚子。
沈玉姝给自己戴上镯子,捧着脸偷笑,只露出一对灵动的眼睛:“因为我聪明呀。”
温慧屈指敲敲她的脑袋。
沈玉姝“嗷”地一声捂着额头:“因为舅舅告诉我了。”
“扑哧”
温慧笑出声:“古灵精怪。”
她说完正色地拉过沈玉姝的手:“不闹了,姐姐与你说正事。”
闻言,沈玉姝一张姝丽的脸便垮了下去。
她一听就知道慧姐姐要说什么事,婚后啊、夫君啊。
沈玉姝脸更垮了,她一点都不想昧着心说过得好。
温慧缓缓开口了:“阿琰与我说了,恭王殿下和何家二小姐的事。”
阿琰就是宁亲王尚琰。
沈玉姝面色一僵。
不成想温慧居然全然知晓了。
沈玉姝又是一蔫,这下骗都骗不过。
“你与我说,那何之纯现在在哪?”温慧严肃着一张脸,直直瞧着沈玉姝。
沈玉姝嗫嚅:“竹园。”
“嗯?”
“……恭王府。”沈玉姝苦着脸。
“岂有此理!”温慧气得发抖,“身为皇子,婚前豢养外室于府内、与未出阁女子不清不楚,如何成国家表率!”
“还有那何之纯,未出阁的女子和男子不清不楚,成何体统!”温慧白皙的手啪地拍上桌沿。
她性子温柔,这般模样当真是气得不轻。
沈玉姝也觉得是这样。
便恹恹点了头。
温慧瞧着沈玉姝的模样,她眼圈便是一红,“别怕,我去让皇后娘娘做主。”
沈玉姝却是摇摇头:“我觉得皇后娘娘知道。”
宫中之事尽过皇后之眼,何之纯既与尚琢早于宫中便相识,没道理皇后娘娘不知晓。
何况那日回宫觐见,皇后娘娘里外敲打“外面那些攀龙附凤之人”,当日未听懂,如今想来大概就是说的何之纯了。
无非是想借她让尚琢收心罢了。
沈玉姝不喜欢别人这样。
这么一说,温慧便也清楚其中关窍了,原本的气性也降了几分。
便又问:“那……尚琢他待你如何?”
毕竟情爱总是虚的,她们京中这些贵女,最好便是嫁与权贵之家,握得掌家之权才是真。
至于情爱,今日他说心悦,明儿个就能在花魁榻上唤心肝。
闻言,沈玉姝吧嗒将额头磕在桌沿上,虚弱唤道:“慧姐姐,你可真往我心上插刀子。”
她侧过脸,贴着桌上与温慧恹道:“往街上一走,五堆大姨有三堆在讨论我,说我不得心。”
温慧眼睛一红,泫然落下泪。
她姑母去得早,就留下沈玉姝这么一个孩子,如今竟然嫁予了这般人。
沈玉姝心中一跳,连声去哄:“姐姐你别哭啊,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伤身体呀。”
良久,温慧瞧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道:“姲姲,不行咱就和离,我朝开明,你言明内情,皇帝不会为难你的。”
沈玉姝指尖一颤。
她怎么未曾想过这事,从尚琢拒绝回宫、回门早离伊始,心中便萌生了和离之意。
只是和离之事牵扯众多,如今尚琢虽说一心心系外室,但该给她的管家之权却是一点没少,待她母家也不错。
至此也便暂先搁下了。
沈玉姝把下巴搁在桌上,把前些日子与尚琢争吵和父亲给她写的事尽数说了,末了幽幽叹了口气。
她现在也不知晓该如何才好,想到与这般人共度一生,便心生烦闷,只觉活着的念头都淡了,可若真是和离,引得两方长辈尽在一地,凭心而论,又好像还未到那般地步。
听罢,温慧也不说话了,只一个劲的抹泪。
她若是早些回来半月,如何会让姲姲受这般委屈。
沈玉姝乖乖拉起温慧的手:“好啦慧姐姐,过几日平亲王生辰,我还没个头绪呢,就等着你回来教我。”
温慧破涕而笑,卷着手绢拭去泪,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小妮子,走吧,带你去街上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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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平宫
尚琢敛眸信步而入,躬身行礼:“母妃。”
只见罗汉床上端坐着一个容貌艳丽、瞧着不过三十的妇人,赫然便是尚琢生母,丽妃。
丽妃手上把着一串黄阳绿碧玺佛珠,阖目一圈圈捻着。
尚琢面无表情独身而立,毫不在乎丽妃越发难看的脸色。
良久。
“混账!”丽妃摔珠怒视。
尚琢面色丝毫未变上一分,只淡淡道:“不念佛,就别糟蹋了好东西。”
丽妃被他气的头昏,指着他的指尖都发颤:“你说,沈氏女回门那日,你早早去哪了!”
“回府。”尚琢吐出两个字。
“你非要气死我不可吗!”丽妃眼前一黑,堪堪被下人扶住,“那何氏有什么好的!你母妃看人不比你准?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母妃都是为了你好啊!”
尚琢淡道:“都愣着干嘛,仔细着娘娘身子。”
丽妃手气的发抖,被扶着坐下。
“好,那你说,你怎么看沈氏女。”丽妃被扶着重新坐下,端起茶呷了一口。
尚琢顿了一会:“就这样。”
他一双寒凉的眼睛瞧向丽妃,扯起唇角:“不是您和皇后娘娘让我娶的吗,现在又何必问我。”
“有什么意义?”
他话音落下,丝毫没有等待丽妃回应的意思,一撩衣袍便大步离开了屋子。
尚琢眼皮压的低,看人的时候格外森冷。
外头宫女早听见里头的争吵,乌泱泱跪了一地。
丽妃被气得额角一抽一抽地疼。
外人不知其中关窍,她却最是知晓。
沈玉姝嫁给尚琢,皇上本是不肯的。
她与皇后费劲了手段,才用着内外压力,让皇上不得不应允了这事。
甚至直至今日,皇帝都不满意这桩婚!
丽妃有些脱离地闭上眼。
无他。
——沈玉姝原本,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
沈家势力中庸,与她成婚,皇帝不免多几分信任。
若真让她与太子成婚,夺嫡哪里还有尚琢的机会。
她与皇后为尚琢百般筹谋,结果一朝毁在何之纯那个贱人身上!
丽妃狠狠咬牙。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挡了她儿子的路!
沈玉姝:想姐姐、爱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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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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