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又热闹了起来,沈望舒接连几日待在贡院,待到春闱一事毕了之后才会了府中,在院里的时候便听说秦家的同瑜王妃在王家闹了事情,不过那时他身在贡院,想问问廖青玉,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廖青玉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是洗耳恭听京中那些人又是怎么编排她的。
沈望舒回府的路上听到后,皱着眉头让侍卫去看看,很快那边没了声音。
廖青玉记着沈望舒今日要回来,早让人收拾好了他的屋子,趁着天色好,院子里还晒着几张被子,又让婢女取了熏香好好的熏了一番。
已过去好几日,秦浅茹许是碍着脸面隐在府中,秦槐闻前几日慢待孤月来使,陛下怪罪了下来,为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接连宴请了朝中好几位大人,他也想着让淮王帮忙平息此事,可不到万不得已这招是千万不能用的。
一行人在酒桌上说着话,有位本就看不惯秦槐闻的翰林大员说着:“秦大人这几日忙的晕头转向,怕是不知贵府这几日名堂可是响当当的亮啊。”
“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槐闻看着他,若不是为了平事,何必叫他过来。
“你竟不知?”那人放下筷子,故作惊讶“前几日府上的千金在王家席面上开罪了瑜王府的人,出口说的最是难听,还有府中的公子,那日瑜王遇刺的那日,他也在场,喝了些花酒开罪了万将军,秦大人这几日可是走了霉运啊,我听闻普度寺灵验极了,不如让府上的夫人烧一柱香,去一去晦气,说不定,秦大人今日为难的事情也就解决了。”
“信口编排,我岂能信你这个老匹夫,哼!”秦槐闻又拿起酒杯,招呼着众人。
奈何席面上的人,一个个皆是心照不宣,纷纷摇头,有人好心劝道:“瑜王可是入了陛下的眼,这几日朝中有不少人对他有意,秦大人,你还是好好解决解决此事吧。”
秦槐闻怎能不知,尤其是桌上的这些人,都是见风就倒,那边烧的旺就跟着那边去了,如今落井下石,反倒涨了威风。
李大人忽地站起身:“秦大人这酒我怕是喝不得了,各位自便。”
席面上其余人瞧见势头不对,纷纷开口说道:“我家中还有事情,改日,改日再聚。”
“府上老母亲不日过寿辰,我还要回去操办操办,先走一步,待此事解决,我请秦大人喝一杯。”
“......”
秦槐闻看着人走光后,心中难掩怒气,挥袖怒道:“这些个老匹夫,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我呸!”
想到家中的事,又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闹成这样,京中怕是人尽皆知。
这其中,自然有廖青玉煽风点火,将那日秦浅茹的兄长醉酒得罪人的事情一齐放了出来,郭淮恩心知肚明,在朝中再说一说,闹一闹,又引得陛下开罪。
沈望舒瞧见不对,心中郁闷,廖青玉总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行事。
马车到了瑜王府,沈望舒快步朝里面走着,便走便解开胸前得披风,扔给了小厮,他饶了绕远远得便看见廖青玉躺在椅子上,日景颇好得吃着点心。
他看着主仆二人说得正欢,等了等,这一等,心中得郁闷早就散得无影无踪。
身旁得的小厮见情况不对,有眼力见的喊了一声:“王爷回来了。”
廖青玉脚下一动,卡住了晃动的椅子,转头朝着声音处看去,心情颇好的笑了笑:“殿下回来了。”
沈望舒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站在廖青玉的头顶上,低头看着:“你干的?”
“当然,我受了委屈,他人得意,我看不惯。”廖青玉直直看着,她动了动,坐直了身子。
沈望舒没理她,径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看着院子里晒着的被子,又转头看去,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青玉自顾自的又坐了回去,脸上的笑意淡了,歪头看着他的离开的影子,青棠忽地挡在了她面前,弯腰悄声说着:“秦大人昨夜在醉仙居款待朝着几位大臣,那些人素来关系不好,说的难听。”
廖青玉眯着眼睛直直迎着刺眼的光,过了好一会儿,低声说着:“好戏开场了。”
午后,沈望舒将最后一碗苦涩的汤药饮完,廖青玉坐在圆桌对面撑着下巴看着,佩服他的忍耐力:“殿下倒是能吃苦。”
沈望舒回看着她:“习惯了。”
廖青玉拨弄着面前碗里的菜粥,从里面挑出来几根细嫩的肉丝放到了嘴里,嚼完后说道:“礼部批阅卷子,你不看着?”
“郭尚书为人,我放心。”
廖青玉又试探的问道:“我听闻太后的人也在其中?你...”
还未说完,沈望舒打断了她:“选贤任才,出类拔萃者,自当有一番本事,郭尚书已经派人暗中盯着那几个人了。”
“可若是不给太后面子,万一日后怪罪起来你担待的起?”
“不怕,这事太后也不敢挑明了办,若是闹到陛下眼皮子底下,扰了国事,可就顾不得母子情分。”
廖青玉的心彻底放了回去,拿起筷子又多用了几口。
沈望舒等了一会儿,侧目看了她一眼,才问道:“陛下定了春猎的日子。”
廖青玉听到后,没有什么表情,一如往常的镇定:“怎么?”
“很有意思,也难得出京,你要不要一起去。”沈望舒试探的问道,又假装不在意。
廖青玉早就知道了这次春猎的时间,她按在心里,故作不知:“哦,我好好想想吧。”
秦府此时可是闹得鸡犬不宁,秦槐闻带着一身怒意回了府,偏偏长子又去喝了花酒,欠下了酒楼一屁股债,那些人追到了府上时,正巧被秦槐闻遇上。
“这位可是秦大人,我是醉仙居的掌柜的,秦公子在我的地方上已经赊欠了很多钱,我念在您的面子上,才应了他,没想到秦公子只顾饮酒作乐,却从未给酒钱,枉是皇子来我酒楼也不如此行事,秦大人,你看...”
“去府上账房要账。”秦槐闻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秦夫人着急忙慌的护着院子里的人:“哎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习性,总未酿成大错便算了吧,你瞧,就醉成这样了,让他回去歇息着吧。”
秦槐闻闻言震怒,推开了面前蛮不讲理的人,一巴掌重重落到地上的男人脸上:“你这个逆子,平日里拈花惹草也就罢了,偏偏在外面得罪了人,无才无德考不上功名,我落着脸面求人给你找了个闲差,三天两头非要闹出些事情,看我不打死你。”
秦远川晕着脑袋,嘴里怒骂:“谁,谁,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打老子,你可知道我爹是谁?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
话还未说完,男子便朝着秦槐闻扑了上去,手舞足蹈,疯狂撕咬,幸好被府中的家丁狠狠的拉住:“你们又是谁,敢拉老子,给我松开,松开。”
“放开我,你这个臭鱼烂虾!”
秦槐闻彻底被点燃了怒气,让那些家丁松开地上的人,抬脚狠狠的踹了上去,却被秦夫人一把抱住,将她踹到了地上,半天没回过气:“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他,他毕竟是你儿子啊。”
“你这个妇人,他如今这副不上进的模样都是被你给惯着,你知道他在外面闯了多少祸事,我的脸面都被他给败光了,你今天敢在护着他,我就休了你。”
一句话唬得秦夫人松开了手,躺在一旁怔愣的看着,随即反应过来,挥泪大喊:“你敢休了我,你竟要休了我。”
秦远川喝的多,此时是又打又骂,站都站不稳,挥舞着手:“让开,给我让开,敢拉老子,看我不弄死你,弄死你!”
秦槐闻追了上去,又两巴掌摔到秦远川脸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秦远传的脸霎时高高肿了起来。
“你不认得你老子娘了!”
秦槐闻怒气十足的吼了一声。
秦远川脚下一顿,身子歪七扭八,一只手捂着被打的脸,一只手指着面前的秦槐闻,眼里竟也认不得人:“你敢得罪我,你可知我爹是谁,我爹地靠山是谁,你个老不死的。”
秦夫人躺在地上缓了好半日,又连连起身,扑到自己儿子身上:“儿啊,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他是你爹啊。”
秦槐闻一时想起那些人的冷言冷语,加上秦远川口不择言,在外面不知道创了多少祸事,狠狠的挥手:“去,将他扔到池子里醒醒酒。”
冰冷的池水淹没过秦远川的口鼻,他狠狠的呛了几口。
秦浅茹被府中的嬷嬷拉着,快步朝着院子里走,那嬷嬷拉着她生疼:“放开我,我自己走。”
“姑娘还是安稳些吧,老爷毕竟还在气头上呢。”
秦浅茹还未走到跟前,便听到院子里又打又骂,还有妇人的嘶吼,她厌恶的看了看,又被嬷嬷拉着往里走。
她刚跪到院子里,便看见池子里的人不停的扑腾,还未反应过来,脸上迎着一巴掌,秦浅茹被扇到了地上,耳边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秦浅茹看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道:“爹,你打我做什么?”
“打你,我看还是打的轻了,你实话告诉我,前几日去王家可是得罪了瑜王妃。”
秦浅茹明白了前因后果,眼泪不停的落着,手下捂着脸:“是,我是得罪了她,可爹你也不是对她冷嘲热讽的,我才如此的,怎么如今打了我。”
“我,我出言嘲讽,”秦槐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反应过来后,压低了声音,“她父亲是获罪死了,可廖家还存着一人,且被陛下许给了自己的儿子,你我再怎么样,也不要可得罪了她。”
“爹!”秦浅茹忍受不了她爹这副样子,喊了一声。
“我也不打你,你自去祠堂跪着,我什么时候消气,你什么时候再出来。”秦槐闻指着跪在地上的秦浅茹。
秦浅茹侧目看向一旁的母亲,眼泪泛着泪,妇人看着她也只是摇了摇头。
秦浅茹的心冷了冷,起身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路过池塘,秦远川酒醒了半分,伸出手爬到岸上,秦浅茹狠狠的踩着他的手走了过去。
“啊!”
心里想着这次春猎,廖青玉直直躺在卧榻上,迟迟闭不上眼睛,总觉得心中难受,她起身抬手敲了敲窗户,青棠就在外间守着,一个黑影翻身跃了进来,压着步子悄声问:“怎么了?”
廖青玉的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欣长的眼尾带着点血红,像只藏着狡黠的狐狸,她将青棠叫了过来:“我们去办件好事。”
青棠闻言往里面靠了靠:“什么?”
主仆二人换了衣服,身形相似,从屋子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廖青玉走在前面,府中人少,此时大都歇息了,她回身看了好几眼才放下心。
青棠眼力惊人,瞧见廖青玉要踩空,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小心。”
廖青玉一惊,连忙捂住嘴,眼睛动了动。
瑜王府有些地方年久失修,矮墙落了几分,廖青玉轻而易举的爬了上去,坐在墙头上让青棠上来。
青棠摆摆手,往后退了几步,脚尖一点,旋身爬了上来,比廖青玉的动作好看多了,她看着廖青玉笑嘻嘻的抬了抬头。
两人走在入夜的街上,此时已经宵禁,四处静悄悄一片,年前后那几天,朝廷才取了宵禁这一规矩,那几日热闹极了,现下已经是春末,夜里极少有人行走,现下两人如同不知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廖青玉想起白日里秦槐闻被人落了面子,又回府大闹了一场,秦浅茹怕是与自己彻底结了仇。
南衙禁军的人步伐整齐,脚下走的极重,一伙人手里拿着家伙迎面走了过来,廖青玉听着看向青棠,青棠旋即朝四周看去,拉着廖青玉躲向身后的饼店,两人蹲在地上,将身子藏在做饭的锅具下面。
听着那伙人进去后,廖青玉抬头看向后面的巷子。
“我们从这里走。”
青棠平日没事,便一直在京中街上逛着,这里她熟悉极了,带着廖青玉七拐八拐又躲了几伙人,才到了地方。
两人落在秦府里面,念着地方生,廖青玉谨慎的靠着墙走着,青棠护着背上的包袱,慢悠悠的朝着主屋走去。
夜里风急,秦浅茹跪在祠堂里昏昏欲睡,头一下一下点着,忽地风吹向那扇乱叫的窗户,嘎吱一声,惊的她爬了起来,躲到了蜡烛下面。
脸上的红指印还没有消,她伸手摸了摸,不争气的掉了几滴泪,眼里蓄着恨意。
每每看见廖青玉,心中便如魔窟一般,羞耻痛恨。
青棠带着廖青玉猫着身子躲到了窗户下面,青棠随身带着迷药,她往帕子上倒了一些,隐了脚下的声音,走到守门的婢女后面,迷晕了她。
廖青玉见事成后,将地上包袱里的东西翻了翻,找出来几份书信,这些信件是廖青玉按照原来的模的,原来的信件她不放心放在瑜王府,便一直放在了尚书府,如今正派上用场。
其中有好几份是秦槐闻的字迹,廖青玉打开窗户,将这些信塞到了靠窗的桌子上,借着月色,上面还又好几个血手印。
放好后,廖青玉呼出口气,示意青棠可以走了,两人从主屋的院子里离开,慢悠悠朝着门口走去。
秦浅茹靠着柱子,她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皱着眉头,察觉不对,她慢慢跪着挪向窗户,打开了一个缝,只见院子里有两个黑影。
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
借着屋子里的光,秦浅茹看清楚了两人,是她的好哥哥,另一个便是他院里的婢女,长得又几分姿色,圆圆的眼睛里总蓄着泪,一副狐媚模样。
看着院子里的人,秦浅茹更加恼火,秦远川在外面惹了事,现下却无事,她却要在祠堂里跪着,秦浅茹手一松,窗户落了下来。
她心中嫌恶,躲得远了些。
两人偏不如意,不在屋中行苟且,偏要在天为被,地为床的院子里,没一会儿,祠堂不远处的假山石头里面便传出来不堪入耳的声音,偏越来越大。
秦浅茹恼恨的捂住耳朵,心中暗骂,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
房顶上的两人低头看着院子里的人,廖青玉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离得远倒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刚才差点被发现,幸好青棠拽着她早早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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