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谢珩身着一身玄衣,凭借极佳轻功,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廊庑之间。

如风紧随其后,低声道:“大人,地牢入口在东侧假山后,守卫已经调走大半。”

“按计划行事。”谢珩声音冷峻,“你带人在外接应,若有变故,以哨声为号。”

“是。”

地牢入口处只剩下两名守卫,以赵崇多疑的性子,绝不可能安排得如此松懈。谢珩隐隐觉得不对劲,但眼下也顾不了太多。

他从暗处闪出,手起刀落,两名守卫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已倒下。他取下守卫腰间的钥匙,快步走进地牢。

地牢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谢珩一间间牢房找过去,终于在最里面那间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沈云昭。

她双手被铁链锁着,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听到脚步声,她惊恐地抬头,待看清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沙哑。

谢珩没有说话,快速打开牢门,用钥匙解开她手腕上的铁链。他的动作很轻,但沈云昭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铁链已经在她手腕上磨出了血痕。

“能走吗?”他低声问。

沈云昭勉强站起身,却因久坐而双腿发软,险些跌倒。谢珩一把扶住她,将她打横抱起。

她重心不稳,下意识地用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四目相对,空旷的牢房里她稍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沈云昭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下来,“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别动。”谢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你想把守卫引来吗?”

沈云昭这才注意到他今日不同往常。一身黑衣衬得他面色更加冷峻,腰间系着佩剑,在昏暗的牢房中泛着寒光。

“为什么要来救我?”她低声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谢珩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是啊,来看看哪个傻子费尽心机,迫不及待地自投罗网。”

她还想再问,却被他制止:“有话回去再说。”

谢珩抱着沈云昭快步走出地牢,如风立即迎上来:“大人,东侧守卫已经解决,可以从那里撤离。”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亮起无数火把。赵崇带着大批侍卫,堵住了去路。

“谢贤侄,”赵崇皮笑肉不笑地说,“去而复返,夜闯我府上,不知是何用意?”

谢珩将沈云昭放下,护在身后,面色不变:“相爷不是说没见过她吗?这又作何解释?”

“这是我刚抓到的刺客。”赵崇面不改色,“正要审问,贤侄就来了,还真是巧啊。”

“刺客?”谢珩冷笑,“相爷认错人了,她是我府上的侍妾。”

“哦?”赵崇故作惊讶,“那她为何会出现在我相府地牢?莫非...是贤侄派来的?”

“相爷说笑了。”谢珩轻笑一声,“我这侍妾年纪尚小,孩子心性,一赌气就离家出走,无意冲撞了相爷,还请相爷给我几分薄面,莫要追究。”

“贤侄开口,老夫自当要放人。”赵崇故作为难,“只是,这沈云昭乃沈氏余孽,怕是我想放也放不得啊。”

两人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谢珩的侍卫们也围了上来,双方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沈云昭紧张地抓住谢珩的衣袖,低声道:“你别管我了,自己走吧。”

谢珩没有回头,反而将她往身后又护了护:“相爷这是要与我兵戎相见?”

“贤侄误会了。”赵崇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这女子关系重大,不能让你带走。若是贤侄执意要带她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杀意:“那就别怪老夫不念旧情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相爷,不好了!几位藩王使者住的别院也起火了!”

赵崇脸色骤变,狠狠瞪向谢珩:“你!”

谢珩从容不迫:“相爷不去看看?若是使者们有什么闪失,恐怕不好交代吧?”

赵崇咬牙切齿:“来人,给我拿下!”

相府侍卫刀风瞬间出鞘,寒光凛冽。谢珩身后的亲卫亦同时拔刀,刀刃相向,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死寂。

“且慢!”

谢珩抬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看着赵崇:“相爷,刀剑无眼,何必伤了和气。不如…与我做比交易。”

“什么交易?”赵崇双眼微眯,面上不动声色。

“如风。”谢珩头也不回,朝身后伸手。如风会意,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恭敬递上。

谢珩并为翻开,只是随意用手指拿着。他声调平稳,缓慢道:“此乃令至赵乾,三月前经手的十万石赈济粮通关文牒。其上明载,粮草漕运至清河码头后,转陆运,不经官道,却偏要绕行至匪患频发的黑风岭。”

“更有趣的是,文牒记载,收粮十万石,途耗、仓耗竟高达三成,实发仅七万石。而这七万石中,更有三万石是以黍米、麸皮、豆粕等牲畜食料,替换了朝廷拨付的新粮。”

谢珩终于上前一步,走到赵崇身侧,语气骤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很不巧,平谷县令与德昌米行老板的口供,此刻已在谢某手中。人证、物证俱在,您说,若我明日早朝,将此案原原本本奏报陛下……结果会如何?”

赵崇脸色微变,随即笑着对谢珩说:“若不是谢贤治告知,老夫还被蒙在鼓里。此等小事就不老贤治费心了,我一定严加管教。”

赵崇一抬手,“放行!”

谢珩看了一眼赵崇,将通关文牒交到他手上,“多谢相爷。”

谢珩抱着沈云昭,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离开。

走出相府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冲天的火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云昭站在相府门后,一阵寒风出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肩头忽地一沉,一件犹带体温的玄色披风已落在身上,那上面还沾染着的谢珩的清冽气息。

她下意识地便要脱下,“我不冷。”

手却被他一把握住。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是不容抗拒的坚定,“穿好。”

话音未落,沈云昭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已被他稳稳托起,安置在鞍前。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坚实的手臂绕过她身侧拉起缰绳,将她圈禁在方寸之间。

“回府。”他对如风下令。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沈云昭僵着身子,终是忍不住低声问:“相府的火……是你放的?”

“不然呢?”他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赵崇明日要大宴藩王使者,我只不过是给他找点小麻烦。”

“你早就计划好了?”

“总要留个后手。”他答得轻描淡写,随即话锋一转,直指核心,“倒是你,为何要逃?”

沈云昭垂下眼睫,心里盘算着,得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于是她带着一丝委屈小声说:“我…我本想先避避风头…再去找林殊解毒…”

谢珩愣了一瞬,轻笑一声:“傻子!”

“然后呢?”谢珩追问,语气听不出喜怒,“解了毒,再来杀我?”

她抿紧嘴唇,沉默以对。

谢珩忽然低笑一声,靠近她的耳畔,声音听不出喜怒:“沈云昭,你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去不了。”

“大人,我想去济世堂看看,想必你已经去找过林殊。”沈云昭带着请求的语气,“我在太尉府这么久,又经此一遭,他一定很担心…”

“就这么在意那个林殊?”谢珩有些不悦。

“我之前在京城多亏了他照顾,我没有家人了,林殊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沈云昭说着,又似有些伤感。

谢珩听不得半点儿她哭,只好冷着脸答应。

“下不为例。”

“多谢大人!”沈云昭听后声音顿时由阴转晴,还激动地握住谢珩牵着缰绳的手。

谢珩手上微微一怔,随即对如风等人吩咐道:“去济世堂。”

“是!”众人领命,调转马头,往济世堂奔去。

济世堂后院还点着灯,林殊坐在院中,今天发生的事实在让他难以入眠。

不知道昭昭怎么样了?谢珩有没有找到她?

正想着,一阵疾蹄声传来,赶到门口一看,正是谢珩一行人,昭昭被环在谢珩身前。

“林殊哥——”沈云昭唤他,和谢珩翻身下马。

林殊赶紧上前几步,握住沈云昭的双手,“昭昭,真的是你?”

他上下打量着她,声音有些紧张,“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林殊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一旁的谢珩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冷着脸,拿剑柄轻轻一挑,两人迅速分开。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殊,语气冷得像冰:“好好说话。”

不知他又抽什么风,沈云昭拉开谢珩,向林殊解释道:“林殊哥,这次多亏了太尉大人救了我。”

“昭昭,他不是…”林殊看着沈云昭和谢珩关系似乎有些亲密,心中疑惑,谢珩不是昭昭的仇人吗?

“林殊哥,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解释。”沈云昭打断林殊,向他递了个眼色。

她又转向谢珩,祈求道:“大人,我可以和林殊哥单独说一会儿话吗?我心中实在是害怕…”

谢珩转过脸一挥手算是默许,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谢大人!”沈云昭笑着谢过,随着林殊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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