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携夫归宁

温行川目不转睛注视着熟睡的妻子,见她一个翻身,被子从身上滑落。

一段软腰从衵衣露出,肌肤白嫩清透,仿若细腻的羊脂玉。

盖被的手迟疑很久,才为她盖好。

温行川触碰到冷元初的手,仍旧冰凉凉的,他把她的手完全握住。

看到冷元初入了梦还在皱眉,他的心随之一下下揪紧。

你若不姓冷,若姓秋,该有多好。

.

半月后梅雨依旧,但这次冷元初被允许离府归宁。

她今日晚起很久,因昨夜,温行川与她圆了房。

冷元初只记得温行川离开抱山堂一整日,待到她迷迷糊糊就要入睡时,温行川突然闯进内室。

雕花门撞到墙壁,很重的一声,她起身燃灯查看情况,却未等她呼出一句,唇被狠狠咬住。

天旋地转间,她的整个后背重重落在床褥间,双踝被他握紧掰开,未等她做足心理准备便破了身。

一瞬间犹如被斧狠狠劈在腿忄,她吃痛高呼,却无法阻拦男人的攻势。

她想逃,却被温行川紧紧嵌在雕龙画凤的床上,他来的太突然,甚至没能脱下朝服。

染着豆蔻的润甲毫无章法地拨开男人紧扣的衣领,深深陷入结实的臂膀、后背,落下一个个弯月,每个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痛到失言,咬着唇挨到男人动作放缓,扯着喊哑的嗓子试图告诉他话本里不是这样的,随之思绪被温行川二度沉起击碎,让她彻底理解岌岌堂堂如山如河的含义。

她不敢搅扰却又痛到无法喘息,只能仰望帐顶如风帆摇晃,看着拔步床盘龙缠凤的柱子逐渐模糊又逐渐清晰。

感受到薄唇在她细腻的皮肤游走,被吻过的玉颈开始灼烫,如新开的红梅在皑皑冬雪中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赤印。

直到温行川将她抱起,毫无润滑突破芥蒂,冷元初惊呼着抱住他的头,将软玉送入薄唇。

椒尖被含住的一瞬间神智彻底垮塌,她在晕死之时,只记得温行川发冠齐整,她却发丝凌乱,湿了枕巾……

晨间,冷元初不敢看温行川擓一指药膏揉进上药的景象,红着脸枕在他宽阔的肩膀,完全不知自己弄湿他的衣袖。但她总感觉,温行川完全没有话本里形容的那般餍足,鹰视她的眼中,欲要卷起狂风暴雨。

似在抱怨她昨夜哭喊得厉害,扰他的兴致,又似是她才病一场瘦了一圈,三两口便被他拆骨入腹。

.

越国公府承合堂里,温行川与冷元初面对高座之上的越国公冷兴茂及一品诰命夫人邱馥,行跪礼献茶。

冷兴茂现年六十有一,顶光锃亮银须虬曲,一双毒蛇般的三角眼闪着犀利的光,只注视温行川的一举一动。

他是一位政治商人,精准投机在彼时势微的北幽小国,先是助燕侯温裕夺嫡封王,后又运筹帷幄,合纵连横,助力温裕一扫三十二割据势力,实现大一统,建元当日受封越国公,爵位世袭。

但温行川依旧认为,这并不是冷家垄断行市、凌驾皇室的理由。

再看承合堂闪着光的楠木画柱,墙上挂着的是连宫廷都凑不齐的古迹佳成,占地堪比皇宫的越国公府,所有殿宇地面皆铺满太和殿才能使用的金砖铺地,不管春夏秋冬,四季皆能保持体感舒适的温度。

陛下寝宫都未曾如此。

前些日子夏伍德招供,溧阳白马山的那桩命案是他派人所为,杀人动机只道那户人家辱了他走失的女儿。

温行川只当他放屁,夏伍德现年四十不到,妻妾五房共生六个儿子,人头册从婴孩落地就登记着,何来的女儿?

冷兴茂又在冷元初出嫁当日一反常态,匆匆前去溧阳县?

“殿下,这位是我的侄儿,穗德钱庄的大东家冷元知。” 越国公嗓音沙哑却又中气十足向贵婿介绍,打断温行川的思路。

温行川敛眉,注视起身的儒雅公子。

“向殿下请安。”冷元知一袭月白锦袍,手持折扇向温行川鞠躬行礼。

冷元知是冷兴茂长兄的小儿子,二十有四的年岁已做钱庄魁首数年,芝兰玉立气宇轩昂,非池中之物。

“知哥哥……”冷元初轻声唤他,眼眸熠着欢喜的光亮。

温行川的眉头彻底沉下来。

他未曾探知冷家的商产,但「穗德」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

国境及海贸使用的各类官制宝钞,是以户部属下宝钞提举司监管、穗德钱庄印发。整个大燕的货币控制,是妻兄冷元朝负责,实际发行,就是面前这位冷元知负责。

今日的冷家,可算分走温氏王朝权力的一大块。

胡雍生前在朝中结党营私的自称“徽帮”。温行川接手璀华阁后,仔细读过各份卷宗,他们是以“废旧君立新帝”定的实罪。

但徽帮往来宝钞,在夏伍德被抓前即被他查出全印有同一标识,与市面流通宝钞,有非常细微但绝对不同的实证。

种种迹象皆指冷兴茂或是眼前这位长身细腰的冷元知与胡雍案有关系,偏偏这时候,他娶了冷元初。

温行川略掀眼皮,凌厉扫过比他稍矮一分的冷元知,接受他的行礼。

昨夜,他在璀华阁情药发作,理智撑到归家断了弦,失控要了冷元初,但床褥没落一点红。

方才,冷元初又在他这个丈夫面前,毫不犹豫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很自然。

冷元知,知哥哥。

很好。

“殿下可对郡王妃满意?”冷兴茂一句话打断温行川刺骨的眸色,掀起衣裾率先落座。

温行川没吭声。

肥梁瘦柱下的承合堂,一片寂静。

冷兴茂盯着女婿看了半响,再瞥见冷元初双手攥紧袖边,一脸局促,自顾自圆了场。

“你们小辈活络,多聊聊。”

“还请郡王殿下多多关怀家妹。”冷元知拱手开口,转首想与冷元初多说些话,忽见她原本灵动的双眸骤失光彩,黯然魂销。

他一瞬心紧,元儿从小到大见到他根本收不住话匣子,这才嫁人一个月,她怎变得这般沉默,掉魂儿似的?

“元儿,元儿?”

“啊?”

这下不光是冷元知,邱馥亦觉察出不对劲,起身说道:“你们男人聊着,我带初儿到闺房去。”

冷元初被邱馥带到那仿照绍兴老宅而建的四进台门,黑瓦白墙,引水环绕,五桥叠跨仿若置身山阴。

可惜邱馥没心思带冷元初欣赏风景,进了闺房中厅,她按着冷元初的肩膀要她坐下。

“说实话,和郡王圆房了吗?”

冷元初咬唇点头。

“那郡王如何讲不满意,你没服侍好他?”邱馥撩开粉袖,守宫砂浅淡近无,她没有说谎。

冷元初额间迸汗,昨夜被折腾半宿,身子被温行川揉成一团再用炙杵冲撞开,痛已经是最轻的形容了。无论她摆出避火图的什么姿势,都无法克服温行川强健的体魄。

原来九尺之躯不是外强中干,这样的日子只是开始……

“姆嬷,我好像满足不了郡王。”冷元初说得极小声。

从前在绍兴,邱馥对她一向横眉冷对。从小到大统共没见几次,每次都会用恶劣的言辞羞辱她,就像她欠邱馥一条人命一样。

别说私密之话,就连正常的喜怒哀乐她也不适应与邱馥说,就连这声姆嬷都唤得生硬,但她还是需要母亲给她一点鼓励。

邱馥正取手帕蘸了水为冷元初重新洁面,闻言手一顿,再取了香粉和燕支,按她心思点了点。

“那胡婆没有教你吗?”邱馥忙完,拈起冷元初小巧的下巴问道。

冷元初点头又摇头。

在温行川的绝对力量前,她如兔子见了鹰,侥幸逃生已是奇迹,哪还再敢主动应上去?

邱馥叹了口气,“给你的陪嫁丫鬟,你给他吧。”

冷元初仿佛被一盆冷水彻头浇下,如定格一般愣住,怔怔看着邱馥泛出尾纹的长梢眼。

邱馥年近六旬却被保养得风韵犹存,皮肤饱满白皙,衬得云锦诰服更为矜贵,细眉长眼梁鼻,满头乌发完全看不出她还是两个四旬儿子的生母。

“可我不想他去宠幸别的女子,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冷元初喃喃道出她的忧愁,被邱馥径直打断。

“你若不行,让香兰玉兰侍寝。”

一席话打断冷元初全部思绪,她怔怔望着邱馥。

“你不要犯傻,无论如何都不要得罪郡王!”

邱馥脸色凝重,严肃说道,“你要主动迎合满足他的索求,若不够的话,为他侍枕席的,必须是你的人,这个道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姆嬷,为何要站在他的立场?您是我的母亲啊!”冷元初蹙眉而问,如被火雷劈头盖脸击中。

她知道邱馥是前朝江宁首富的女儿,因嫁给冷兴茂携娘家躲过燕朝清算,富贵一辈子。

她此生守住一个丈夫,现在却教育她这个女儿包容,主动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邱馥一直在冷眼注视冷元初,姆嬷?这个称呼,她不想听。

“不要耍性子,你没资格。”邱馥把香粉收进妆奁,合上盖子端着嗓音说道,“这桩婚事对你已经是无上荣耀,别作没了,害人害己。”

冷元初猛然起身,双目悬泪。

国公为父尚书为兄,又嫁给一国最有希望继位的温行川,她的确无可职责。

但往昔十七载,她从没幻想有今日之荣华。活下来吃饱饭后,她求佛拜神,企盼能在谈婚论嫁的年龄嫁给一个全身心呵护她、有共同语言的夫君。

她在钱庄学了不少本领,拨算盘记账她都拿手,完全可以像钱庄的几个女主簿单靠一人就能养活全家。

来江宁之前早闻大燕首府遍地黄金,如今才过四个月,她便真切体会此地荒诞。

冷元初起身取伞,说了一句“我想在公府里转转”,再不想听邱馥说什么,兀自走进雨中。

雨落在花街铺地迅速渗进去,但很多事情蓄积在她心头,难以排解,她任由脚步随意走,等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忘记回去的路。

公府百巷千屋,三个月前初入公府的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浅薄的见识还不如这里的侍从,她总会在这里迷路。

乌云盖天亮度更低,冷元初四下望去,看不到一处人迹。

雨越来越大,落在地上激起白雾。忽来一阵大风把她的伞吹远。

冰凉的雨大颗落在身上,冷元初急忙躲在假山里避雨。

风把雾气吹进假山,卷走所有温度。

衣裙太过贴身,溅上一点水便冰凉凉贴在腰上,此时冷元初鞋袜湿透脚趾冰凉,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实在扛不住,蜷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努力让自己暖和些。

.

温行川并没有回答冷元知客套的任何问题,他攥着压手杯坐在承合堂的匾额下,心情不畅。

脑海中飘过扬州府那死囚所言,温行川惊觉与冷元初分开很久,立即来到冷元初的闺房。

“她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温行川面无表情听完邱馥的话转身出门,撑伞在公府里寻她。

寻她的同时,温行川再度想起昨夜。

作为被举国上下认定的继任者,他年少经事太多,事发起于微毫便知去向。

却因冷元初,按步而行的人生被彻底打乱。

母亲在他从扬州府赶回来之时让他跪在佛像前受家法,母子二人最是话不投机时,林婉淑说:

“不管越国公是否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本宫都希望你能保护好冷元初,不要像你父亲那样,在我最爱他的时候生生毁了我的一生。”

他知道,母亲把冷元初当成她未曾疏解的哀怨,他也知道母亲曾与父亲多么相爱,现在又是如何相敬如冰。

他该爱冷元初吗?他知道,爱一个人,意味着要将她的生死轮回融入进他的生命,意味着他们要在倾轧不休的博弈中执一方棋。

意味着不管命数何从,冷元初都能与他十指紧扣,坚定说她爱他,永远不会抛弃他。

就算他能做到这一切,冷元初能做到吗,她连身子都先给了旁人。

温行川荒唐而笑,不知自己为何反复计较此事。

娶她的时候,他只想将她像瓷瓶一样摆在抱山堂,她的判词与未来,取决于冷兴茂是否通倭。

但事实与他所想彻底相悖,他在情药疏解再度要她的时候,只剩一个想法——她是他的妻子,与她敦伦天经地义。

他不相信冷元初不知道贞洁的重要。

难道是冷兴茂把她从什么伯母身边强行接回,强拆她与她的相好?

就算是相好,也不该在婚前苟合!

那人是谁,冷元知?但他们是堂兄妹,岂敢乱.伦?

温行川一把掰断伞柄。他需要尽快见到冷元初,拧着她的脸好好问一问。

但当他如鬼打墙般原地打转,理智几乎崩塌时,终于看到那抹鲜艳的裙摆。

刹那间心的归位,与儿时在弯刀下侥幸逃生一样,一样。

“怎么在这里?”温行川疾走过去,握住冷元初的双肩把她从地上抱起。

冷元初冷到失温,闪着鸦睫看清是温行川一瞬,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环得很紧。

“殿下,我怕。”冷元初踮起脚,将吻印在他的薄唇。

如被风暴吹偏的孤舟终于看到了地平线,她在江宁,只有温行川可以依靠。

温行川薄唇一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推开站远。

冷元初顺着他的力气后退一步,单薄的肩胛磕在假山石壁。

心随着温行川的动作彻底死去,仿佛昨夜的狂风骤雨与晨间的交颈欢愉,都是她的幻梦。

冷元初用双臂环住自己,试图用他残存的体温让麻木的身躯回暖,她不再抬眸看着温行川,感觉自己暖一些即刻取伞离开,却没想温行川站近一步,将她堵在逼仄石缝中。

随后,她的唇被他以薄唇完全盖住。

黄庭坚的《东坡先生真赞三首》:岌岌堂堂,如山如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圆房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