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翁婿试探

二人的身体相缠,冷元初再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呜咽啜泣。

温行川感受到身下人的颤动,用粗臂撑起上身,不再吻她,凝视她满脸的泪水方久,一言不发起身去了湢室。

冷元初听着那哗哗的水声,蹑手蹑脚爬下床,从屋内摆放的金盆中,打湿绢帕覆在被吻得有些肿痛的唇上,而后擦了擦脸,抱膝坐在她的美人榻上。

这几天她流过的泪,比她这么些年流过的泪还要多。曾经她自认为最大的委屈便是不得日日与父母相见,可她还有爱她的伯母、堂哥和早些年去世的娘娘。

她从不会让自己停在某一郁结无法自渡。

但现在不同,她与温行川身份和力量上的差异,让她无法遵从内心去抵抗,可她实在是不愿将身子交给他,哪怕顶着父亲的逼迫……

温行川终于走出湢室,没有系上中衣身前的绳结,敞开的衣襟下,清晰的腹肌挂着几颗水珠,他没有看向坐在美人榻上瑟瑟发抖的冷元初,径直走向原本属于他们二人那紫檀架子床上,独自睡下。

漫漫长夜寂静无声,四更时,浓密的雨如约而至,江宁府入了梅。

此后冷元初很少见到温行川,他在王府时依旧在她这里安寝,但二人一个睡床,一个睡在美人榻,完全没有讲话。温行川早间自行穿那皮弁服上朝,而后会在皇宫内处理各种烦杂的公事,回到亲王府多在主殿会见官员,一日三餐都不与她一同用。

梅雨季江宁府附近几个行省河道水位上涨,温行川开始代皇帝微服去各地查看汛情,处理流民问题,从隔一天不回家,再到隔三五天不归。冷元初只觉轻松,安静在仰止园生活,可以把大板巷整条街的商铺名册摆在书案上细细翻看。

“小姐,还记得这个吗?”佩兰拿过来一绷子,冷元初从名册中回过神,看了眼那物件。

“这是那胡嬷嬷非要我绣的《百孝图》,说是嫁人后进献给皇上的。”她接过来,摸着绷子里绣了一半的“孝”字,想起善巧的温行宁。

“我们去宓园看看县主吧。”

“是,小姐把绷子给我,别被针扎了手。”

冷元初穿上蓑笠,没找到从娘家带来的斗笠,只好戴上小厮递来属于郡王那宽沿斗笠,压得她脖子酸,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与佩兰一前一后走去宓园。

“嫂子怎么冒这么大的雨来!”温行宁在影花轩见到冷元初裙摆湿了,连忙唤道:

“小荣,快把我那套新衣拿来,甜儿,去端杯姜茶给郡王妃暖身!”

冷元初由着佩兰为她脱下蓑笠,“多谢宁妹妹。”

姑嫂二人坐在窗前听雨饮茶。

“宁妹妹一直不出府游玩吗?”冷元初喝下一碗姜茶微微发了汗,身体舒服些,看向温行宁问道:

“像是上元灯节、乞巧夜游、中秋游园,妹妹都不会出府看看热闹吗?”

温行宁掐着地上那雪绒绒的猫颈把它抱到腿上,一面抚着猫一面说道:

“我儿时在灯节走丢一次,好在不是被人掳去,是我调皮与嬷嬷走散了。父王母妃受了吓,对我管得严些。哥哥总说外面无什么意思,这王府里吃穿用不缺,没必要出府。”

“可王府虽大,终有边界,宁妹妹不觉烦闷吗?”

“我不比嫂子见多识广,对我来说,有这一方天地足够。父王总说,我已是王朝唯一的县主,未来的公主,要懂得惜福。”

冷元初托着腮,望着温行宁平静而迟疑的模样,眨了眨眼问道:

“宁妹妹既然会做河灯,想必上元灯节的花灯亦是拿手。”

“要嫂子见笑,每年宫内、王府、官邸都要互赠花灯,我这一年最重要的,便是把亲王府送出去的花灯做好,每个月都要扎几个。”

温行宁拉起她的手,沿着游廊走去宓园一间屋子里,冷元初惊讶发现这里有些花灯不过才上了面,便看得出精妙的巧工,不由得惊叹道:

“我此前在国公府,看到今岁收到的花灯。虽说御赐花灯最上,可我真心认定亲王殿赐花灯为最精,现在看来,那是宁妹妹的手艺?”

“正是,送越国公府那花灯我还记得,是仿鬼工球的样子,做了五层,单那一只灯我便做了一个月。”

“宁妹妹有心了!这般比起来,我真是什么都不会。”冷元初与温行宁回到影花轩,拿起她带来的绣锻说道:

“不瞒你说,我儿时没有被约束学女工,这还是胡嬷嬷要我绣给陛下,说是作为孙媳的面礼,可我实在不敢拿出手。”

温行宁接过来看了看,“这不是绣得很好?嫂子秀外慧中,这都是简单手艺,对嫂子来说会与不会都无关系,对我来说亦是,只是我不凑巧学会罢了。”

冷元初一面绣着一面笑着与她道:“有你这么讲,我心稍安些,在这里躲雨,你可不要嫌烦。”

“嫂子若是想,住我这里都行!”温行宁眨了眨眼,狡黠问道,“我知哥哥去了建德县,嫂子独守空房是什么滋味?”

“啊?还好,还好。”冷元初这些日子没想温行川,忽然提到他,不由得轻咳一声掩盖尴尬。

“要你这般嫁到王府,是委屈你了。”温行宁专注为那河灯上色,“我虽没及笄,但我想过,未来招驸马,一定是我要同意,才不要父王母妃为了什么局势来挑,啊……”温行宁顿了顿,不敢再说下去。

“没事的宁妹妹,我知道的。”冷元初手未停接着绣字,心情平静。

现在已经没有刚嫁进来时那么忧愁善感,互不干扰也挺好。

“你也别怨哥哥,他过去脾气和心情都不好。我听母妃说他出生时,故太子伯父便想把他过继膝下,是父王非常生气闹到皇帝面前才罢了。太子伯父无儿无女,哥哥出生时起便是所有长辈心中的储君之选,是以给他请了连中六元的季太傅做他的老师。”

温行宁见嫂子没说话,接着说道:

“我知道哥哥这些年被按着头学那些枯燥的理论,让他负担很重,但父王也好,皇帝也罢,都没有松口要他歇一歇。况且太学府就他一个皇嗣,伴读还是后来才有的。那季老太傅把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想想都觉得压抑。”

冷元初放下针,咬着被针压出的红痕沉默不语。

温行宁抬眼看了眼嫂子,替哥哥行句好话:“所以才说要嫂子受委屈了,哥哥那性格恐怕不会多让你觉得舒心,但他是挺痴情的人,我看哥哥心里现在装的都是你。”

“此话怎讲?”

“他走的时候和我说,要我多去仰止园找你玩,怕你在王府里不习惯。”

冷元初正起针再绣,听过话恍下神,针刺到了指肚,挤出一滴血。

沉默中冷元初把一整幅《百孝图》绣好,拆了绷子拿给温行宁看。

温行宁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夸她:“真是灵心巧手,这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绣工的手艺!”

“还是王府的胡嬷嬷教导有方,可我愚笨,只会绣这一个‘孝’字,其他的还是不会。”

“嫂子没试如何知道,”温行宁摸着金银丝隆起的一个个字,“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嫂子这绣了一百个‘孝’字,肯定能触类旁通!”

这般捧场冷元初还是受用的,搂着温行宁笑道:“借县主吉言了。”

见时间不早,温行宁留了嫂子在园内用晚膳,都是宓园小厨烧的,冷元初觉得还不错,也可能是她逐渐适应了王府的饮食。

“这是……米酒?”她被温行宁倒在玉杯里的米酒震惊,“如今你未及笄,怎敢喝酒?”

“嫂子也要像父王母妃那般约束我吗?是我和丫鬟们酿的,还好还好。”温行宁不敢说她喝醉过。

冷元初品了品,不由得夸赞:“这桂花酒酿得真是不错,还以为宁妹妹在王府里枯燥,看起来是换着样给自己找乐子。我当然不说,但你务必注意不要贪酒。”

“好,听嫂子的话!”温行宁和冷元初碰了碰杯。

待到冷元初和佩兰回到仰止园时,香兰递过来一封信。拆开读罢,冷元初眸光明亮望着佩兰和香兰说道:

“是王掌事的信!佩兰记得那日酒坊兄妹吗?他们的酒早被卖光了!王掌事怕他们跑掉,还说要妹妹留下来看铺子,哥哥回去取酒!”

“好事!小姐,明日可要去大板巷?”

“去,当然要去!”

次日踏着绵绵细雨出府,冷元初依旧坐着王府马车。保福将车子藏到簪花巷旁侧僻巷,带着侍卫在附近吃酒。她便带着佩兰独自穿过锦纺铺,换乘不起眼的马车来到大板巷。

“邱东家,”那个酒坊小妹姓张,见到冷元初走来,急急迎上去,“东家您真的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冷元初看着空荡荡的铺子,听张小妹讲道:

“其实刚摆前三天没人光顾,是左邻右舍看我们可怜,歇业后来买酒,次日都说好得很,问我们怎么不会吆喝。我和哥哥要是会吆喝不至于一坛酒都没卖掉,后来成陶坊的顾大娘、紫漆阁的郭老板热心帮我们吆喝……”

张小妹抹了抹眼泪,“逐渐有客人来光顾,没想到他们会互相讲我家酒好,前天便是卖光了!但王掌事不要我走,非说等到您来,我这才知您是这里的大东家!”

冷元初回头朝着王掌事点了点头,走近些帮她擦了泪,“好不容易卖出门路,怎么可以断了,就在这里定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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