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初不喜这种压迫感,随着他走来,微微后退一步,依旧是垂首,语气平静回道:
“臣妾今日到街巷,看一看首府盛景。妾是乡野出身,要夫君见笑了。”
温行川拧了拧眉。乡野出身?她是那号称四海第一富的冷兴茂唯一的女儿,讲什么乡野出身?小女子居然会扯谎,还是说,冷氏族人,诡诈是刻骨入髓的?他不自觉抬高了音调质问道:“你在与孤说谎!”
冷元初被突然抬高的语气惹得身子一颤,她此前不必思虑复杂,今日公然出府寻食,很可能被传成新妇瞧不起王府膳食!
频频眨眼稳住慌乱情绪,冷元初只想快速结束话题:“我与婆婆讲过,她答应我离府转转。”
抬头望着他那阴晴不定的俊脸,想当初便是因这相貌动了情,可现在知晓他挂念其他女子,有些不虞。她族中男子,都只娶一妻没有纳妾,未婚前她对夫君亦有这般期冀。
不过她外出散了一天心,想通如今她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妻不同意,是不会抬妾室进来的。
想到这,冷元初柔柔语气问他,“殿下今日在哪边安寝?”
温行川被她这贸然一问怔愣一下,拧了拧眉,深深看了妻子一眼,抬脚走出中堂。
冷元初望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手一松,帕子无声落地。
“小姐……”佩兰一直在旁,完全认定郡王就是故意冷落小姐,现在四下无人,她与小姐直言:“殿下实在是无礼,可要与国公大人说道?”
“不必了,你也不要说给母亲。”
冷元初蹙眉轻叹,心想说了又有何用,若是父亲在乎她,斥责夫君几句,届时他又会认定她是喜好告状的小人,更难处好夫妻关系。
况且父亲真能为她撑腰吗?冷元初想起在绍兴围观别的女子出阁,父母执手泪眼,不舍女儿嫁人,可她的父亲送嫁时,嘴角都咧到耳根处,毫无不舍之情,仿佛甩掉自家商号一件积压已久的货品。
心累体乏。
……
温行川自幼养成习惯,酉时要在书房认真研读古今策论,尤其父王出征,皇帝要他多加勤勉,代父王替皇祖父分忧,不敢怠慢。
只是他忘了如今已经娶妻,走出中堂才想起,今日本是要留在内室安寝的,可方才他语气不善,不好再折回说此事。
不过白日阁老之言也让他想起,不知冷元初知不知,她担着或明或暗的重担。若是不知道,那也是个可怜女子,和他一样做不了自己的主。
若是知道,那她是否和他一样抗拒过?难不成是被越国公强逼着来王府,来到他身边?
温行川脚步一顿,望着半边玄月,捏了捏高耸的鼻梁。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贸然而来的妻子,对他是否真心。
温行川书房歇了一夜,他没意识到,新婚头两夜冷落妻子,足以在王府里掀起口舌议论。次日冷元初不敢贪觉早早晨起,自行推开窗呼吸新鲜空气时,正听到墙角小声议论——
一人说,郡王这态度已然表明,这位娘娘不得殿下欢心。
一人说,这是越国公强求来的婚事,郡王妃若是得宠,冷家更得权势,郡王殿下肯定想到这一层,郡王妃未来的日子难过。
“强塞来的妻子只能是摆设,以后殿下可以随心纳喜欢的女人进来了。”
许是没料到郡王妃会亲自推开窗,嘀咕的尾音来不及收,被听得清楚。
下人站在盲区,冷元初不知是谁在谈论她,就算抓住了,她才来三天就插手管教郡王院内的人,会不会被郡王多想。
可听那些话,心里怎能舒畅,冷元初猛然想起,此前从未质疑父亲因何急于安排她嫁给郡王,以致婚事匆匆,省去诸多仪轨。
今日是归宁日,冷元初想急回娘家问清,却收到国公府口信:冷公夫妇去了溧阳县,要郡王妃安心在王府生活,待到国公夫妇回来后再归宁。
冷元初心生燥意,想要去寻温行川问个明白,却听说他一早被亲王妃叫走。
昨日出府时,亲王妃说仰止园距离远,不必日日到她那里请安。冷元初现在心乱如麻,更不会到婆婆面前现丑,只好在中堂踱步,不断推敲她这婚事,并非她想得那么简单。
……
敬霭堂里,林婉淑望着儿子,少见地发了火:“你未和初儿入洞房?”
温行川一怔,随即承认,“是的母妃,那日送别父王,儿臣实在没心思。”
“你可知这代表什么!”林婉淑本攥拳坐着,听出儿子的诡辩,腾地站了起来。语气越来越重:
“当初你便是百般抗婚,你父王已经与你讲清利弊,冷家要你父王日后的权,你父王谋的是眼下的利!你可倒好,不讲要你立刻对她多么爱护,洞房结发合卺这般易事都做不来吗!”
温行川只觉烦闷,起身要与母妃行礼告退。
“你站住。”林婉淑走上前塞到他手上一素白方巾。
“哪怕你不喜她,也要与她同床安眠,不要让她心生怨怼。你父王自幼不得皇帝多几分关怀,如今更是迟迟不愿新立他为太子。后宫这些年新进了不少年轻的女子。你早已成年,有些话可以与你直说,你父王必须尽快得到储君之位,否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林婉淑仰头看着八尺有余、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叹息续言:
“留你在首府,亦是要你在皇帝面前多为你,和你的父王博得好面子。与冷家的结姻是皇帝定下来的,若初儿归家诉苦,冷公到皇帝面前参你一本,那你可算彻底失了为儿为臣的本分!”
“儿知晓,多谢母妃指点。”温行川行礼后大步退下。回到仰止园时,正看到侍女端着一盘盘不像动过的菜退至小膳房,有些疑惑。
侍女躬身说道:“郡王妃只用了一小碗米饭,还说以后不必准备这么多菜,两三样便够。”
温行川皱了皱眉,抬脚走进中堂,又不见冷元初身影,心下一沉。
“殿下,娘娘去宁县主那里了。”
……
冷元初随便吃两口早膳,便去宓园找温行川的嫡妹温行宁,她满腹疑问,已有急病乱投医的慌乱,就连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子,她都想问清楚。
“嫂子终于来我这边玩了。”
温行宁梳着垂鬟分髾髻,圆面圆眼,五官相衬下,是一眼觉得舒服的长相。没和她一般穿着披肩,而是一身凌霄绣样绉裙,以丹橘薄袄收束,甚是利索。
“以后我会多来的。”冷元初走近握住她的手,竟在指肚摸出薄茧。
“那太好了!”温行宁拉着她走进她白日待着的影花轩,冷元初看到一地的竹骨架,不由得惊诧:
“宁妹妹,这些是什么?”
“这是我要做的河灯,到了乞巧节在王府放到水渠里,任它们飘到哪里去。”
“这河灯也太精致了!有骨架,可还要用油布做面?”
“嫂子懂我!”
温行宁趟过一地的莲花灯骨,取了博物架上支起来的团扇,双手捧着递给冷元初。
“这是我予嫂子的面礼,望嫂子不嫌弃。”
“这是你绣的吗!”
冷元初本就喜兰,惊喜这绣着蕙兰的团扇,再看这针脚细腻,栩栩如生的双面绣工,收到这个礼物欢喜得很,她本是随口一问,却听到宁妹妹直言:
“不才,是我绣的。”
这精良绣工,居然是身份高贵的县主手艺?冷元初拿着扇子轻轻旋转,又有些自惭形秽:婚前被胡嬷嬷强行传授一些女工,但她实际是连缝补衣服都不会。
“宁妹妹真是蕙质兰心!我真的好喜欢!”
冷元初想说,宁县主那河灯,做成后到七夕之夜的街市上卖,定会被哄抢一空,而这团扇,第一眼还以为是她遣织造局绣来投自己所好。
可这些话无法宣之出口,温行宁毕竟是皇帝唯一的嫡孙女,冷元初不介意市井生活,她可不一定。是以悄悄藏在心头,思索下说道:
“我随嫁妆带来好些书籍,其中有些工艺的孤本册,宁妹妹如有兴趣,我送与你,一如宝剑赠英雄。”
“好呀!我甚是期待!”
谈笑间冷元初正想要宁县主透露赐婚前王府风声,被忽然传来男声打断。
“在聊些什么,如此畅悦?”
冷元初不曾想竟会在这里见到温行川,笑容僵在脸上,慢慢恢复平和的容颜,深深行了礼,微微侧过身面向宁县主。
“哥哥,以后要嫂子常来找我玩,我与嫂子实在是,相见恨晚!”
温行川点了点头,目光完全没有离开冷元初,盯得冷元初不自在,简单客套几句便与宁县主道了别。
这次,温行川传了大一些的轿子,足够他们二人抵肩而坐。
冷元初看着轿子,猜不透他的心思。方才走来不算很远,她还想走那竹林小径,遂恭敬与他行礼,拒绝了他。
“这里离仰止园不远,臣妾自行走回便是。”没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冷元初再度屈膝行礼,转身走回。
仰止园到宓园中间有一小片竹林,冷元初在绍兴时最喜欢听竹叶沙沙的声音,这小段路让她忆起在竹海里奔跑的童年,如今在江宁生活不畅快,更让她怀念过往。
温行川完全想不到,冷元初会接二连三拒绝他,难道是没入洞房,她在与他拿乔?
他不在乎什么虚礼,只是今晚他必须回到内室,否则母妃那没法交差。
只是望着她那玲珑的身影,忽然感觉她的身子骨看起来不算多硬朗,早膳吃得也不多。到底是越国公家的女儿,连王府的膳食都敢挑剔?
温行川跟随冷元初,把她送回仰止园,想起成亲前带回的关于籍册登记的折子尚未拟出条理,他便拐去书房,准备带着折子去往皇宫。
“你能陪我在园子里转转吗?”女子柔弱甜美的声音传来,要温行川心思一滞,回头看向冷元初。
冷元初回到仰止园便想到晨间下人所言,以及她走去宓园时小厮们躲闪的身影。她才嫁来第三日,便与“不得宠”挂钩,要她始料未及。
夫君宠爱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冷元初无论如何回避都必须承认,温行川不爱她。
其实她是有些生气的,先是被冷落独守空房下她的面子,再是什么心上人,冷元初要会套话的香兰打听过,确有其事。
只是现在,她需要温行川配合,哪怕装装样子,也要府内仆人们知道她仍得盛宠。
是以走近些,挽住他的胳臂,隔着衣物,她能感觉到他的脉搏。
可他却抽走胳臂,离去时只留下一句“今夜孤在内室安寝。”
冷元初听罢花容失色。
冷元初的忍耐快到尽头了,蓄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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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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