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会心疼

一路狂奔至草屋,祝栩宁心慌气急地四处找板蓝根。

之前买的一箱板蓝根连一包都没喝完,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氧气就要供不上支撑他理智的力量,可偏偏那个开了口的板蓝根也不知道被严茗放在哪里。

祝徐徐宁双目猩红,青筋暴起的双手颤巍着扒开地上的板蓝根箱子。

大包的两侧有两个很明显的豁口,不受控制的手怎么也拿不稳,急得他眼里都噙了泪水。

胸口像是被麻痹一样又痒又涨又绷得发狠,祝栩宁最后再也忍不住,张嘴撕咬大包,动作太急太猛,豁口被撕开的瞬间,里面的小包“哗啦”散落一地。

那一瞬间,看见遍布满地的小包板蓝根他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救命药丸,紧绷到即将断裂的绳子突然间松了下来。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摸起一小包用牙咬开,然后干吞下肚。

一包接着一包。

很快,散落在地的小包只剩下三个。

他粗喘着,才终于活了过来。

新鲜空气吸入肺,涨疼的头渐渐发麻。

放眼望去,草屋里熟悉的陈设和东西的摆放,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他还在原地。

祝栩宁再也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

他在蛰伏在迷雾里十一年,雾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越来越浓。

临近晌午,在杜明德一声允声下,正是开饭。

杜明德安排严茗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他立马顺着看了一圈,同桌的七个老头嘴里的牙加起来也凑不整年轻人一张嘴里的牙,桌上全是大鱼大肉,正好没人跟他抢,严茗便立马答应下来。

吃饭前先喝一圈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几个老头牙口不行,但酒量真不是盖的。

虽然都对他充满了好奇,但那一双双老花眼白内障简直堪比狗仔队的相机,直直盯着他上下左右的打量,他严茗虽然不是脸皮薄的一开口就脸红的大闺女,但也顶不住被一圈满嘴酒气的老头肆意注视,倒是没觉得害羞,就觉得挺怪异的,跟身上爬了无数个虱子一样难受。

差不多喝了五六杯白酒,严茗瞅见旁边桌上有人起身离开,趁机赶紧冲过去占了别人的位儿。

那帮老头是活了七八大老十,就算喝死这辈子也值了,他可才正值年轻,要真因为喝多了酒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太不值当了。

从上午九点多来到杜明德家,一直到现在十二点了,严茗连祝栩宁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左顾右盼,终于看见坐在院子最西南角那桌的大羊。大羊一个人正吃得香,他叫了好几声大羊都没听见。

严茗深吸了口气,张嘴刚要再叫他一回,后来一想,估计大羊听见的概率为…1。

算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往大羊那边走。

走近,严茗看到大羊右手边放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左手边有一盘一动没动的皮皮虾。

见他走过来,大羊抬头,冲他嘿嘿一笑,“你知道你现在特像什么吗?”

严茗用脚勾了勾凳子腿儿,腾出空地坐下,“我像什么?”

“跟电影里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一样。”说完,大羊又补充道:“还是大红人。”

严茗哼了一声,“你电影看的倒是不少哈?”

“一般一般吧。”

大羊把皮皮虾倒进红色塑料袋,然后又把螃蟹盘子拖到自己面前,将螃蟹全倒进了塑料袋里。

严茗:“?”

“田恬说她喜欢吃皮皮虾和螃蟹。”

说起田恬,大羊脸上总会浮现一抹与他庞大又壮实的体型截然相反的汉子羞。

严茗点点头,“嫡亲弟弟真优秀,给你竖大拇指。”

他再次左右看了眼,还是不见祝栩宁身影,“你上午有看见你哥吗?”

“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一会儿吃完能不能帮我找找,看他在哪儿?”严茗难掩担心,“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他,我心里有点发毛。”

大羊嘴角一抽,满脸嫌弃。

院子里的音响放着老掉牙的音乐,大羊压低声音道:“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严茗拍了拍他肩膀,“这词是某个姑娘教你的吧?”

大羊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他从口袋又摸出一个塑料袋,直接把桌上的菜全部倒进塑料袋里,“不说了,你自己在这吃吧,我去帮你看看我哥在干什么。”

“谢了。”严茗拽住大羊胳膊,朝他手上的塑料袋扬了扬下巴。

大羊:“?”

“螃蟹性寒。”严茗说:“女孩子要少吃。”

没过一会儿。

大羊两手空空大摇大摆从大门走过来,把严茗拉到没人的一边,对他说:“我哥在我家,他说等你吃完一起回去。”

大羊家大门通往堂屋的过道处,田恬坐在阴凉处,面前熟悉的红色塑料袋套在不锈钢小盆上,正吃得津津有味。

见严茗过来,她朝西屋指了指,“他也刚来。”

“嗯。”严茗问:“好吃么?”

田恬比了个大拇指,“你兄弟真是实在人,给我捎带了这么多,塑料袋都是红色的。”

她眉开眼笑,一点没因为朴素简便而心生不悦,“每次去别人家吃席,我妈都是用黑色塑料袋给我家的狗带鸡鸭肉骨头,结果太香了,我都想跟狗抢着吃。”

严茗没喝多少,但吃完饭之后有点犯困,就摆摆手说自己回屋睡会儿。

田恬盯着他,笑的有些坏。

严茗:“?”

田恬站起来,凑近严茗小声说:“昨天早上你们亲的时候,非常不小心地被我和大羊看到了。”

严茗尴尬摸了摸自己手腕。

“祝长久。”小姑娘道。

严茗笑着说谢谢。

前脚严茗推开西屋的门进去,后脚大羊就蹲在田恬旁边,“对不起啊,如果早知道你往我家这边来的话,我就直接把桌上的东西连盘子一块端过来了。”

田恬摆摆手,“这么吃着才更香。不过这么多虾和螃蟹,你是不是一口都没吃就直接倒袋子里拿给我了?”

大羊羞涩,笑而不语。

“坐过来。”田恬直直不远处的板凳,命令道:“一起吃!”

西屋。

祝栩宁细长不失壮实的四肢随意瘫躺在地上的凉席上,背对着门,连严茗推门发出了声响都没任何反应,好像睡着了。

严茗脱了鞋,在祝栩宁身后躺下。

“喝酒了?”他背刚贴着凉席,身旁的祝栩宁就开了口。

他呵呵一笑,声音里带着丝丝困倦,“喝了两口,你闻着味儿了?”

“嗯。”祝栩宁嗓音有些沙哑,“在门口跟田恬说话的时候就听见了。”

“嚯?我男朋友耳朵这么好使呢?”

炎炎夏日,西屋的门窗开着,风从南面的窗口进来,再从背面的窗户吹出去,他们躺在屋子正对着门的中间,刚好被风顺着吹过,自带降温效果。

严茗的手臂不轻不重地搭在祝栩宁侧腰,手不老实地摸摸少年的腹肌,撩撩他的衣摆。

“祝栩宁。”他轻声叫着。

“嗯。”

“你身上也有股味。”严茗说。

祝栩宁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严茗搭在他腰侧的手逐渐往上探,最后停在他嘴角,“什么味?”

严茗的手在祝栩宁嘴角短暂停留后又放回他的侧腰。

只是,他的身体不自觉往前挪了挪,前胸紧紧贴着他的背。

“以前我在网络上刷到过一个帖子,发帖人是一个重度焦虑症患者,他每次发病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吃杏子,只有吃东西才会缓解他的难受。后来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吃的杏子也越来越多,那回他一下午坐着吃了整整七斤,被送到医院洗胃才发现食道和肠胃已经被撑坏了。”

严茗抱着祝栩宁,轻声说着,“最后命是救回来了,可他还是在一次旅游的路上,从高架桥上投河自尽了。他说他知道问题是什么,他也一直很努力地在解决问题,甚至他犯病手抖的握不住筷子吃不到嘴里食物的时候,都还是会微笑着等待手不抖停下来。”

“他在帖子里说,他已经很努力的要自己享受犯病时的痛苦了,可他还是不能接受事与愿违。”

话音落下,谁也没再开口,他们互相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杜明德家的欢庆喇叭和躺在凉席上轻声开口的他们截然是两个世界。

良久…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祝栩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紧贴在他后背的心跳。

严茗“啧”了声,他挑眉,音调上调,听着愉悦欢快,“我这么聪明一人,那肯定是……从一开始就发现咯!”

其实最开始,祝栩宁一口气买了一大箱子板蓝根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奇怪,当时心想,哪个不正常的买这么多,当饭吃呢?

后来他发现,这个身体壮如牛,不知道比他健康多少倍的人,总时不时喝两包。有时候用热水冲一包当饭后的一杯酒。

他问祝栩宁也只是说,当糖水,甜。

“祝栩宁。”

祝栩宁闭着眼睛,没吭声。

“没关系的。”严茗坐起来抱着他的肩,俯身在他脸颊温柔吻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一起解决问题,等问题解决了,就把家里那一箱板蓝根都扔了。扔的远远的。”

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只是现在,我想让这一天早点到来。

祝栩宁眼眸渐渐睁开,正好与趴在他肩头的严茗四目相对。

少年眼眶水波粼粼,眼角泛红,严茗这才注意到,他是哭过。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疼的他差点没呼吸不上来。

“乖乖。”他声音哽咽,“你这样,我会心疼。”

祝栩宁抬手,指腹抹去严茗眼角的湿润,“可是,一箱花了好几百。”

下一秒,坐在大门过道阴凉处的大羊和田恬听见西屋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这么财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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