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镜花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温和的,儒雅的,会笑着抱着她和母亲,仿佛永远不会生气。
而现在,她的父亲像个发怒的野兽,一拳又一拳的砸向了家里的客人。
……应该是客人。
他说他们曾经见过,他说它曾抱过她。
可她毫无印象。
她自有记忆起,就已经生活在了这个宅子,身在横滨这座城市。
这里不是泉镜花的家乡。
“爸爸?”
她愣愣的看着父亲在她面前打人,每一拳都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那个男人没有还手,在挨打的间隙安抚她,“镜花,我没事的。”
“清次,注意一下啊,你女儿还在这里呢。”
“你让我,怎么冷静!”泉清次又给他一拳,“你神经病吗?!你要找死不要带上红叶!在没有万全的时候叛逃,还他妈私奔,你疯了吗?!”
他抓着男人的衣领,愤怒的咆哮。
“你甚至没有和我商量一下!我shwnh#&%¥#%&**%*……#&!”
“镜花,捂住耳朵。清次,不要在女儿面前讲脏话啊啊啊啊啊啊——”
泉镜花乖乖地捂住耳朵,背过身。
她本来想要分开他们,可是为什么……感觉无法制止。
总感觉好像目睹过两个人打过架,还是无数次。
不过那个时候,身边应该有人……是谁呢?
那个模模糊糊的,穿着和服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间贯一感觉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了脸上。
“……抱歉。”他诚恳的滑跪,“但是我没有办法,先代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行动,我必须尽快带她离开。我当时有给你打电话的,但是你没接。我又不能给你发短信,这样会留下痕迹……”
泉清次大脑一片空白。
他好像……记得有那么一个电话。
一个打过来的,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等他再拨回去的时候,对面已经销号。
他那时候,在扫墓。
带着妻儿,给老师扫墓。
泉清次的唇动了动,低垂的头僵硬无比,他的视线从男人的灰色衣装飘到佩戴的手枪,再到对方带有茧子的手。
他记得当初的愤怒,他在给老师扫墓,旧友却老牛吃嫩草,带着他的小姐私奔。
当他回来的时候,□□“干部候补和一年长男子私奔被首领派人追回”的事快要传遍了异能特务科的情报部门。
大脑一片空白,随后是恐慌。
先代会对小姐做什么……?已经陷入疯狂的,昏聩的,年老的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
无法想象。
他盯着港口黑手党的信息,反复确定没有对他恩师的女儿早成不可逆的伤害之后才勉强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对间贯一盲目行动的愤怒。
而现在,他告诉自己,有给自己打过电话。
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做的……?
在给老师献上鲜花的时候,一通陌生来电只会让他蹙眉烦闷。
挂断,关机。
就这么错过了。
命运这东西,真的是相当残酷。
“清次?”间贯一有些疑惑,刚刚还在痛殴他的旧友为什么突然如此僵硬。
泉清次慢慢的松了手,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间。
间贯一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拿手帕擦了被泉清次一拳打出来的鼻血,又把沾了血的手帕塞进兜里。拍拍身上,揽过了泉镜花。
小小的女孩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间贯一用手理了理她的长发,正了正头花,又把兔子玩偶塞在她怀里。
“我的小镜花。”他温柔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冷酷的暗杀过无数敌人。“还是很喜欢兔子吗?”
笑眯眯的承诺,“等过一段时间,叔叔给你做一个。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叔叔给你做过一个兔子玩偶。”
“它还在吗?”
泉镜花更蒙了。
她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可为什么……那么熟悉……
“贯一叔叔?”她懵懂的称呼,“我爸爸呢?”
间贯一揉了一把她的头,“估计躲在某个地方悄悄哭吧,一副愧疚的样子,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泉镜花的茫然程度更上一层楼。
“镜花啊。”他悄悄地问女孩,“这些年,你爸带你回过老家吗?”
“有吗?有去过尾崎家的故地吗?”
泉镜花呆呆地回:“扫墓吗?”
间贯一一个机灵。
“你还记得墓碑上的名字吗?你爸是怎么说的。”他有些急切地问:“有没有祭拜过家主。”
“……”泉镜花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没有想起来,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一块墓碑上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氏。
她似乎还记得父亲打翻颜料盘一样,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总之就是,很难看。
“没有名字?你确定没有名字吗?”间贯一握住他的胳膊,“镜花,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泉清次的声音冷冷的从身后传来,“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他从尾崎家除名,他不配拥有这个姓氏。拖累了整个家族,连碑都不配拥有。”
间贯一:“啊是是是,你说得对,你都对。”
明明称其为叛徒,还带着妻女祭拜。
啧啧啧。
“我从田中先生那里拿到了……的内部资料,在……的内部,家主的名字也只有一个姓氏代替。”间贯一松开手,“想必政府这边也是如此吧?”
泉清次揽过女儿,恨不得离他八米远。
“首相不愿意提起他,以姓氏代称不是很正常的吗?”泉清次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叶还活着。”间贯一抬头,“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还活着?”
“那个人诅咒了尾崎家,尾崎一门苟延残喘,尾崎氏却是从主家到分支,全部死去。但是红叶活了下来。”
“家主把她除名,是为了保护,你先闭嘴,我不想听你那些兄弟阋墙的戏码,就算是要做给政府和七号机关看,你也未免太夸张了。”
“你仔细想一想。”他说,“现在还能想起,家主的名字吗?”
泉清次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泉清次因为旧事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并因为老师离奇的死而怪罪于他,他真心实意的觉得当初的事就是这个人做的,并握有证据。长时间的遗忘令他回忆有些艰难。
但不应该想不起来。
“……你什么意思?”泉清次声音艰涩,“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
名字是最短的咒。
“我问过了。”间贯一道:“就连他们自己人都忘记了他的名字,这更像是把他的名字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能做到这些的,不多。”
“尾崎一门有一个贵客。”他道:“曾经来定制过摆件的那个女人。装饰着星月,拥有者鸦黑的长发和鸽血红宝石一般的眼瞳。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前去拜访过她,她给了我答案。”
“以名字作为代价,换取一线生机。”
“从此以后,人们将会忘却他的名字,他的一切都将会被时间和岁月抹去。因为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荣光,都被他亲手扼杀了。”
“以现任家主的权力,剥夺先家主赐予你的名姓,并将你除名。他当初是这么处决红叶的,不是吗?在失去名字之后,只需要短暂的替换一下,等到‘尾崎■■’死去,不就悄无声息的瞒天过海了吗?”
间贯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问过她了啊。那个名字,我取不回来了。”
“……谁?”泉清次抱紧女儿,艰难发问。
旧友回答:
“次元魔女,壹原侑子。”
他俩好能聊。镜花全程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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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周目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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