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宋家噩耗

人群之中,一着杏色外衫的女子如同拨开洋葱一般拨开人群,她忽视耳边传来的叫嚷声,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宋槿仪心中反复道:“不可能!不会是他的!”

待她挤到跟前,看到尸体,下意识地转开头,胃里有些恶心,她深呼吸了几次,再次看了过去,视线从模糊再逐渐聚焦……不是谢无恙。

幸好。

她松了一口气,鬓角的发丝湿乎乎地黏在她得脸颊两边,也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

悬着的心虽已经放下,但她有些脱力,一时没有拔脚就走。

她听见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不是之前替茶缘修缮的张匠人吗?”

“肯定是赌坊的人将他弄死了,听说他将闺女卖给一个外族人,要了不少银子。结果他那个大儿子去赌房将钱全花光了。

这赌博,越输越来劲,签了借贷,人跑到哪去都不知道,父债子偿,于是叫人家给弄死了。”,说这话的人,好像对事情极为清楚,说得那是头头是道。

“这儿子坑死爹。”

宋槿仪闻言,瞳孔微微晃动,视线又落在那张灰白的脸色,好像是张匠人。

她倒退一步,正待走开,却被捕快叫住。

“我们从尸体的口袋处找到一份文书,与你有关,请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等宋槿仪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那骤雨已歇,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意,似要透过皮肤沁入骨头里。

她紧了紧衣领,一步懒似一步地往书城坊走。

刚到坊间口,便迎面碰见往外走的谢无恙。

谢无恙主动接过她手里的伞,又将披风递给她,说道:“对不起阿姊,我买完驴肉火烧,天突然下大雨,我便在路檐躲雨,没有想到阿姊会来接我。

待我回到店里,才知阿姊出去,问了旁人,才知你被带去衙门。”

宋槿仪听后,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他,可不知道该不该问。

最后还是直接说道:“你还记得张匠人吗?”

“张匠人?唔……之前修店铺那个人。”

“他死了!”

谢无恙先是沉默了一刻,而后淡淡道:“那可真是不幸。”

“衙门叫我过去,问了关于张今非卖身契的事,有一点我是真的想不通——”,她说这话的时候,侧过头去,与他波澜不惊的眼眸定定对视。

她继续道:“那契书上写着,我花一百两将人买回。此事是你去办的,那多出来的八十两是怎么回事?”

当初只顾得高兴,便未细想此事,连契书都没看。

她伸出手递到谢无恙面前,“另一份契书呢?”

“丢了。”,谢无恙简单直白地回答,“阿姊,确实是我不好,没有将契书保存好。至于那数字改变,多半是因为张匠人欠人钱财,改了数字,拿来敲诈。只是没想到会在半路中出了意外。”

宋槿仪竭力在他的眼神中寻找出一丝端倪,可她只在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看见她自己,犹豫犹豫又心软,她霍地掉过身去,似是妥协道;“不要骗我。”

“我这辈子都不会骗阿姊的。”谢无恙信誓旦旦地说道。

******

到了六月,宋槿仪又去云上茶庄进了几次货,在北街集市才卖了点新鲜的果蔬,又三天两头的在各家门店巡阅。

简直一时一刻也闲不下来。

又正值梅雨时间。

空气中夹带着一股潮湿,黏黏糊糊的,加上活干的多了,宋槿仪手腕处细细碎碎地疼了起来。

幸好许若兰和张今非回来了,还能帮忙分担点。

这一日,宋槿仪拿着瓷碗装茶水,手腕蓦地一痛,那白色的瓷碗在地上摔了个乱七八糟。

许若兰闻声而来,看到一地白色残骸,视线上移,见宋槿仪揉着手腕,上前关切道:“痛的厉害吗?”

“我刚才掏了几个烤红薯,手正暖和着,给你握一握,看能好些吗?”,她握住宋槿仪的手腕,只觉又冰又凉,她自责道:“我应该早点回来。”

不消多时,许若兰道;“今日不若闭店,去看一趟大夫,这手腕老这么痛,也不是个事。”

宋槿仪笑了笑,“哪有那么娇气?之前换了两三家大夫,光喝药贴膏药花了不少银子,还是无恙不知从哪搞来的偏方做得膏药,贴了挺顶用的,都已经好了。

只是这两天赶上这梅雨时节了,这骨头上的病最见不得这阴天,我叫他再做几幅,过两天就好了。”

许若兰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收拾瓷片,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心急赌约,可天大的事也比不过自己的一条命。你且去休息,剩下的活,还有我们四个人。”

说到赌约,宋槿仪回屋休息的时候,手中无事,心中不免开始盘算。

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七八天,虽然开了加盟店,挣得不少,但食材支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加上每个人的工费,还要预留至少三月的材料费和今年的租金。

除去这零零散散的开支,勉勉强强能凑够三千两。

只是后面的日子就要过得紧巴巴了。

但是一想到就此能摆脱虎狼窝一般的宋家,彻底与原主的结局脱离,获得真正的自由,好似一切都值了。

就像许若兰说的,“可天大的事也比不过自己的一条命”,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可以挣出来。

到了约定这日,她辰时便去了钱庄,取了三千两的银票。

天依旧是阴沉沉的,青灰色的云层几乎覆盖了整片苍穹,街头漂浮着轻薄的白雾,寒风穿梭于参天的林间,带来阵阵呜咽似的回响。

到宋府门口时,接近晌午,和平日不一样,正门口竟无一人把守人,她见角门留有门缝,直接推开门进去。

迎面一阵阴凉的风吹得她浑身发颤,又顺着游廊行百步,忽闻一阵断断续续的哀泣声。

宋槿仪心觉诡异,但她素日不信鬼神之说,款步走进院内,在月洞门附近终于遇到一个守门的婆子。

更诡异的是——她身着白色麻衣。

大户人家的丫鬟平日都着棉布做的衣服,贴身丫鬟甚至穿着绸缎,更别说宋家就是做绸缎生意的,

还有这种素色,只有出殡才会穿。

不等她多想。那婆子也望见了她,喊了一声;“大小姐!”

宋槿仪问道:“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小少爷——”

宋槿仪抓着婆子的两只袖子,急忙追问道:“是宋筠庭吗?”

婆子摇着头,说道:“是宋慈少爷,宋慈少爷没了。”

宋槿仪听后,长久不作声,问了路,默默地向灵堂走去。

在大夏,普通家族未及弱冠,不兴大葬,所以这灵堂只设在宋慈自己的院内,请了几位相近的族老告知此事。

宋槿仪一踏进院子,就闻见一股很浓的焦糊味。

她看着满院留下一片烧焦的碎片,或没烧干净的黄色符纸,不难猜出此前刚办完法事。

沈灵玉像是被抽去了三魂四魄,原本娇艳的面容变得几乎灰败,整个人软趴趴地伏在棺木上,那棺木是紫檀木制成的,她的眼泪浸得那一小摊地方亮得反光。

庚娘靠近与她通报,她的瞳孔左右转动了两圈,才将视线聚焦在宋槿仪身上。

她搀扶着庚娘,手指直指宋槿仪,声音发冷地问道:“你这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到这来?”

“我身为长姐,于情于理该来送他一程,反倒是沈姨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沈灵玉刚才那脆弱的一面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她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狼,露出它锋利的獠牙和猩红的眼睛。

恨不得下一刻就扑到宋槿仪身上将她咬碎。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老爷早就起了心思,只是寻常人家哪有将家业传给女儿的,如今你唯一的阻碍消失了!

这宋家的产业不是尽归你?

好算计!你和你母亲一样,好她人所爱。”

“你在胡说什么?”宋槿仪眉目紧锁道,“若不是因为沈姨娘你给我找了那么一桩好婚事……”,“好婚事”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哪能有今天?如今反倒成了我处心积虑?”

她这话一出,沈灵玉再也平静不了一点,她当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确实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二人一声搭着一声争吵时,宋章烨也来到了灵堂,见此情景,冷声大喝:“你们在闹什么?”

他先是转头看向宋槿仪,说了一番客套话,宋槿仪回说;“此次前来搅扰,只是因为赌约,我应该先去拜访父亲的,只是进了宅子,乍闻噩耗,便先来了此处。”

宋章烨久久没有回话,过了半晌,苍老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攒够了三千两了?”

宋槿仪从袖中掏出银票。

宋章烨没有接过那沓钱,另起话头,“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没有想过回宋家掌管锦缎行吗?”

宋槿仪露出错愕的表情,看来沈灵玉刚才的胡言乱语并非空穴来风。

她不知道宋章烨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可她并不想牵扯进来。

她摇了摇头,朝宋章烨说出她的真实想法,“我从未想过接受锦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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