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可能。”宋槿仪几乎是脱口而出。
宋筠庭怎么可能是装病?若是装病,他明明在宋家受尽欺负,为何不说出来?除非……除非是因为沈灵玉!
余冬青好似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冷静地反问道:“你就这么确定他真的病了?我问你,你与他一同生活了多长时间?是否有时时刻刻的照看?”
“这……”,宋槿仪迟疑了,她自然没有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她自从穿越过来便从宋家逃了出去,后来不过见了两三回面。
也就是近日带他求药,才有了相处机会。
余东青见她不语,料想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我观他脉象平稳,神智清明,虽体弱,但绝无脑疾之症,见他瞒你,应有难言之隐,故而没有告知,只开了些调养身体的方子。
“宋娘子亦是聪明人,应当看出他与李荷的不一样。”
怪不得同样的病症,却开了两模两样的方子。
只是——宋槿仪想不通宋筠庭若真的无病,为何要瞒着自己?难道他连自己这个亲姐姐也不相信吗?
宋槿仪没有轻易应答,只说空口无凭,她凭什么就这样相信他的话。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某自然能证明给你看。只是——”余东青说到这,面有疑惑之色,不解地说道:“可令某奇怪的是,他自己明知是假,可竟然还敢跟着你来看病,这说明什么?”
宋槿仪对答道:“说明……他不害怕被发现,又或者说,他想被发现?!”
为什么?
“这其中的具体缘由,只能由宋娘子亲自去问他了。”
余东青本以为这桩买卖就算完了,伸着筷子要去捡那鱼肉。
“且慢——”
“宋娘子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当然不是,余大夫说的这个秘密确实值五两,这顿饭就当某请了。”,宋槿仪从桌子上的医书中,抽出那本《随园食单》。
她莞尔一笑,“只怕余大夫想吃的还不止这一种吧,巧的是,我会做的也不止这一种,就看余大夫想不想了。”
她既然来了,就必须薅点羊毛再走。
余冬青尝了那酒炊淮白鱼,当真鲜嫩无比,他此前从未尝过如此美味,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最终没能禁住美食诱惑,约定好一道菜五两的价格,随便他点,只要食材这药王岛有,宋槿仪便做给他吃。
******
回去的路上,宋槿仪想着余东青的话,眼睛看着崎岖不平的山路,眼梢又带住宋筠庭的背影。
途中有一段路因近日下了一场大雨而变得泥泞不堪,上山的时候还好,下山的时候就变得尤为艰难,深一脚,浅一脚的。
两人走得极为缓慢,刹那间,坡上一块鹅卵石大的石头飞速滚落下来,宋槿仪来不及动作,惊呼出声“小心!”
宋筠庭眼疾手快地侧身闪避,躲开落石,叫宋槿仪呆愣愣的看了一会,这反应着实不像一个痴傻的人。
宋筠庭往前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便回身向后望去,只见宋槿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他小心问向她:“阿姐,怎么了?”
宋槿仪本想回客栈再问他,如今见他装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实在奈何不住心中的隐火,直接问他,“为何要骗我?”
宋筠庭神色一怔,声音弱了几分,“阿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根本没有痴傻,对不对?!而且你明明知道余大夫能看出来,但你还跟着我来了。你根本不害怕我知道!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坦诚布公将这事说清楚罢了。”
静了半晌,宋筠庭才道:“看来余大夫已经将事情告知你了。”
宋槿仪见他不装了,当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装病?”
宋筠庭极轻极低地笑了一声,“众人皆道我年幼落水致高烧昏厥,却无人追究究竟是谁导致我落水。”
“是沈灵玉做的?”宋槿仪诧异地问出声,见对方虽不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宋筠庭装疯卖傻依旧被沈灵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更遑论不痴不傻的时候。
山间的细雨飘摇落下,微凉的触感落在宋槿仪的肌肤上,“为何不告知父亲?”
宋筠庭苦笑一声:“若是父亲愿意主持公道,我又何必装疯卖傻?”
宋槿仪抿紧嘴唇,这宋章烨为人夫时,宠妾灭妻,为人父时,甩手掌柜,只可怜了原配的一双儿女。
宋槿仪心里的那点火被细雨浇灭,只留下一片冰凉和荒芜,她望着宋筠庭单薄的身子,只觉这些年他活得不易。
她向前牵着宋筠庭的手一同往山下走去。
“对了,既然装病是因为沈灵玉,可坐船的时候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我的阿姐。”
宋槿仪浑身一颤,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哽着嗓子,强笑道:“你在混说什么?莫不是淋了点雨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与我的阿姐一母同胞,相知相伴十几载,我自是深知她的秉性。她善良却懦弱,在沈灵玉的手下,善良和懦弱哪一种都会要了她得命。
“而你不一样,你敢于对父亲说不,敢于去外面闯荡,这不会是从小养在深闺女子能有的魄力和胆识。”宋筠庭异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宋筠庭竟然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什么时候?
宋槿仪震惊得隔了好些时候都没有开口,二人沉默地走到山下,宋槿仪道:“所以你这次愿意跟我来,一是为了离开沈灵玉的控制,二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情对吗?”
宋筠庭点头,神色认真地说道;“其实还有第三个额外的收获,我发现你是个好人,虽然我不是你弟弟,但你待我如同亲弟,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继续叫您一声‘阿姐’。”
听到宋筠庭的这一声“阿姐”,宋槿仪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微微湿润,论起来,多亏有了原主的身体,她才能“借尸还魂”,让她还可以重新来过,认识这么多朋友。
她伸手抚着宋筠庭的头顶说道:“虽然我和你以前的阿姐不是一个人,但我终究还是你阿姐,我会替她好好照顾好你的。”
宋筠庭重重地嗯了一声,另问起谢无恙,“阿姐与那谢无恙是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提到他?可是你们一起住的时候有了矛盾?”
宋筠庭摇了摇头,只说见他夜间常出去,又不知其行踪,性子冷淡孤傲,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总让人放心。
在云州时,谢无恙就如此,她当时跟过去,谢无恙称为母祭奠,如今来了这药王岛,夜间晚归又是为何?
她心中虽也疑惑,但与谢无恙相处了不短的日子,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也不愿别人误会他,便借口年纪小爱出去闲逛为由替他遮掩。
“他前些天寻到几处好看的花圃,明日得闲,我带你们一同去看看。”
******
当夜。
宋槿仪在迷迷糊糊快入睡的时候,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隔壁推门的动静。
她只犹豫了两秒,便快速穿好衣服,轻声推门出去了。她站在楼梯口朝下望去,果然是谢无恙的身影。
她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因上一次跟得太近而被发现,所以这一次她吸取教训,跟谢无恙保持一段距离。
等东拐西绕再走入一条道子的时候,宋槿仪傻眼了,分左右两个岔口,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她懊恼地揉着头发,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忽然眼梢处闪过一片金黄。
在左边!
她拔腿跟了过去,见对方停在一处,像是在等什么人。她便也停在旁边转角处,她偷偷窥探着,觉得那金发有点枯黄,不似白日闪耀,许是因为天色暗下来的原因?
不久,来了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他四下探看一番,以为周围无人,将兜帽取下。
宋槿仪瞳孔骤然一缩,有些吃惊地长大嘴巴,这人——这人也是一头黄发!只不过颜色深了许多,说是棕发更为合适。
难不成他二人是一族,若是如此,为何不白天见面,非要在晚上鬼鬼祟祟的?宋槿仪越想越奇怪。
“待在这世外桃源,又有佳人相伴,王子怕不是早已忘了自己的目地。”
“一日不敢忘却。”
……
二人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话,因为离得远,只有只言片语飘进宋槿仪的耳朵里,她正奇怪两人为何不用家乡话交流的时候,忽然听见对方提到她:“不知王子和那位宋娘子如何了?”
“她早已对我死心塌地,只需过些时日,我便哄着她,与她共赴**。这女人一旦和男人睡了,这身心可就由不得她自己了,别看她一副清高的样子,不过也是个女人而已。倒是你,宋家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宋慈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绝不会让人查到您身上。只是……”
“只是什么?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只是你与那宋娘子相处久了,属下怕您会动摇。”
只听男子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自古哪个男人不爱温柔贤惠,她宋槿仪与这几个字哪个沾边,若不是为了大业,我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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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酒炊淮白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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