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协助高专辅助人员处理了现场,又将北仓带回当地警署接受调查。
特地腾出的会议室里,夏油杰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三名游客围观进食。两名负责记录的辅助人员倒也罢了,主要是五条悟。
他坐夏油杰对面,嘴里叼根棒棒糖,双臂搭膝盖上摆好架势观察他。就差在两人中间隔扇铁栅栏,再插块牌子标注“禁止游客私自投喂”。
等夏油杰在他的注目下吞食了咒灵,他又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对他指指点点:“你说你吃那么多咒灵会不会消化不良拉肚子?”
“没准。”夏油杰说着就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发了狠,一口咬碎棒棒糖。
夏油杰来势汹汹,五条悟偏偏没有躲。
五条悟想说那糖是我舔过的上面都是我的口水。但万一夏油杰真吐出来他大概率会不爽。就算了。
两名辅助人员在诡异的气氛中互相对视,意念交流:
“**?”
“**。”
“没有职业道德。”
“没有职业道德。”
花御被夏油杰召出来受审,依旧带有很大的敌意。
五条悟问夏油杰:“它说话能信吗?”
“虽然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会说话的咒灵。但花御不能违背我的命令,也无法欺骗。”
夏油杰解释完,就开始向花御提问。五条悟时不时插几句。一番审问下来,得知花御因为不能离开森林,一直以来非常谨慎。
三年前它的确打算不留活口,正要对北仓下手时却感觉被刺了一下。当时北仓为了活命立即承诺花御不再让其他人进山,花御当然没信他,它怀疑他认识术师,权衡之下怕多生事端,所以暂时饶他一命。
“后来那个人类趁着没人偷偷炸毁过矿井,我觉得省事,就一直没杀他。”花御说,“那天你们到森林里我本来准备现身,那个人类也来了,反正我去不了别的地方,不如先静观其变。”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森林?是否还有其他同伴?”
花御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自己也很疑惑。它说:“我活了很久,但对过去的记忆非常模糊。同伴也许有过,后来为什么只剩我了呢?”
“有两次你都感觉被刺了一下,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心中对我的恐惧一瞬间消失了。说不清,反正不怕我,也没想杀我。”
祓除诅咒从来只能采用以毒攻毒的办法,将情绪转化为咒力,或者使用注入了咒力的咒具。要是能毫无战意就靠着怀揣“爱与和平”打赢诅咒,咒术师们早都转行去当“圣父”“圣母”了。
两位大佬因为花御的话各自陷入沉思,其中一位辅助人员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说:“我们翻过记录,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边好像一直没什么[诅咒事件]发生。”
听完这话,五条悟立马想起夏油杰说他手里那些咒灵感到害怕,又联想到“山神”传闻,问花御:“不会是你赶走了附近的诅咒吧?”
“特意赶走其他诅咒反而引人注目。是对面那座山上的。”
没想到花御还有个“邻居”。可惜花御这边活动范围受限,那边又可能是个“社恐”,从没主动串过门。它对这个“邻居”不了解。
最后问起大竹,花御说:“另外一个人类?他隔老远看见我就跑了。”
对于唯一的死者,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他们这边结束,北仓那边也出了结果。除了侧重不同,基本和花御所说的一致。据北仓所说,尽管当时逃过一劫,但他还是怀着消灭诅咒的决心准备了三年。
不管北仓炸毁矿井的原意是什么,后来又有哪些心理活动,他的行为都构成“包庇罪”。考虑到公开“诅咒存在”这一情报所带来的社会问题,相关立法格外严厉。“包庇诅咒”罪同“利用诅咒谋害他人”。
两人见北仓最后一面,问他为什么对[诅咒]怀有幻想,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而再次问他当时为什么不上报时,他说如果当初死的人是大竹或者自己的家人,可能逃出来就去上报了。
五条悟笑他:“看来还不够后悔。”
他们都没把花御放过他的真正原因说出来,也没有告诉他花御还“活着”。
北仓把自己当成悲剧里一意孤行的英雄,精心为自己策划结局,等幕布溅上亲友的血,才回头想起来不过枉送性命。最后连个恨的人都没有,要诅咒也只能诅咒他自己。
同行的平贺说大竹:“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不怪他爸说他要一辈子没出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死后连屁都剩不下一个。”
又说北仓:“去蹲大牢更好,正好换我来当‘老大’。”
和子眼睛哭得通红,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欲言又止。等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哽咽道:“你们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说着没了下文,五条悟还以为她又在念诗。
见惯了生死的人才能两次杀死自己唯一的挚友。
这么想着,五条悟从兜里掏出个盒子,扔给夏油杰。方形的小盒子,外面还包了层丝绒,里头躺着两枚墨玉做的耳钉。
“送你的,喜不喜欢?”
夏油杰盯着耳钉看了许久,没说喜不喜欢,只说:“我没钱还礼。”
不等五条悟再说什么,他就不解风情地收起了盒子,把话题引到正事上:“大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下了誓约,内容应该是不能透露相关情报。那边极有可能有个组织。”
“可能是什么‘诅咒师同盟’吧,在咒术师横行的世道中艰难地报团取暖。让他们接着追查,争取一锅端。”五条悟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现在纯属色令智昏,只想亲手把耳钉给夏油杰戴上,最好再往夏油杰脑门上摁个五条家的私印。
次日,北仓、大竹的后续收尾交给其他辅助人员处理,五条悟和夏油杰则打算去探望花御所说的那位“邻居”。
临走前和子悄悄跟五条悟道歉:“昨天我说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以及,祝百年好合。”
五条悟:“嗯?”
和子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夏油杰在车上等五条悟,半天没等到人。好不容易来了,这人还杵车门口不上车。他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学那诗人姑娘神神叨叨地说:“你看高山在吻着碧空(注)。”
“……”
夏油杰冲五条悟挑眉,可惜不是眉目传情,是问他“又什么毛病”。五条悟拉开车门在副驾就坐,神神秘秘地笑道:“杰,没事要多读书哦。”
说完,安全带还没系,夜蛾校长给他打电话。接通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夏油和你在一起吧?”
他怔了怔,第一反应是早恋被班主任抓包。再一想,自己这生理年龄都奔四了,不至于。
“我和他在一起。”夏油杰替他应了一声。
夜蛾听出了夏油杰的声音,连口气都没喘就接着道:“两件事:一是灰原在任务中失联,任务由悟接手;二是两面宿傩回到高专,他指名要见你。”
注:出自雪莱的《爱的哲学》。这首诗最后一句是“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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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赌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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