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顾念之现在应该是在读大学。

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宋言并不知道。

他只能在他家里等。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宋言找来了他的家。

总之顾念之放假就会回来的……

现在才刚过了中秋国庆，没有长假了，自己该不会得一直等到寒假吧？

这边的老校区治安没有那么好，宋言随随便便就能溜进去。

曾经他和顾念之来过几次老家，所以宋言记得也算清楚。

寻到时已经是第二天。

他站在人群里，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

这个时候，顾念之的外公已经死了，至于他的外婆宋言就不太清楚了。

其实在顾念之还没出生时他外公就和癌症抗衡的七年多，本来医生都说活不过半年了。那时候顾念之的妈妈刚刚怀了顾念之，老爷子为了见一眼外孙子，愣是撑过了十个月。

见到外孙子后，又舍不得离开那么可爱的小孩子，忍了三年才撒手人寰。

外公死后，外婆的身体也一直不好。

那段时间顾子霖也很忙，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没有人知道。

宋言找到顾念之的老家，站在门前看着与记忆里相似却又不太相同的画面。

门上挂着一串风铃，是顾念之小时候手工课用钢管做的。

踟蹰许久终是垫起脚按了按门铃。

许久都没有动静。

他又抬手按了按门铃，依旧没有人。

宋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担忧。

他在门前的鞋垫旁边坐下，顾念之家里种了很多花草，在他手边就有一盆蝴蝶兰。

兰花长得很好，宋言忍不住伸手触碰。

忽地他听见一阵风铃的声响，他转过头去。

门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她四下张望片刻看见了坐在角落的宋言。

哪里来的小孩子？

她推了推老花镜，朝宋言那边伸手：“孩子，你……”

宋言扶着墙站了起来，他不敢同老太太对视，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我是顾念之的朋友……”

老太太明显愣了一下。

也不知为何，老人总是异常疼爱孙儿辈，但凡和孙儿沾点边的事物都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李穗禾笑了，她朝宋言伸出手：“进来坐坐吧孩子，外面热。”

宋言有些受宠若惊，他拼命点头跟着他进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被布置得很温馨，是顾念之会喜欢的类型。

他忍不住四下张望。

“来，吃点饼干吧，我自己烤的。”她端出一盘子饼干，“念之也喜欢吃的。”

宋言很敏锐地捕捉到那句“念之也喜欢吃的”。

所以顾念之会回来么？

他仰头看着李穗禾：“外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见他。”

“……”很明显，她的脸上是很明显的失落，“念之刚走的，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大概要等到他放寒假吧……”

“……”

她似乎是要掩饰掉自己失落，很卖力地招呼宋言吃饼干：“吃呀！很好吃的！”

宋言拿起一块饼干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你说和我们家念之是朋友？”

宋言差点被噎住。

“对！”宋言不敢看她的眼睛，硬着头皮说。

“你和念之是怎么认识的啊？”

他俩年龄差有点大了，任谁都想不到他们居然会是朋友，也不怪她询问。

宋言思考片刻，还是说：“我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他和顾阿姨来我们孤儿院时我们见过……”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释了。

李穗禾颔首：“这样啊——那你是来找念之的么？”

“我……”

见他似乎是不想说，李穗禾也不问了：“你刚刚说你是孤儿？”

宋言咬咬牙，有些艰涩地说

“对。”

“那你可以留下来陪陪我。”良久李穗禾才轻声说，“我一个人，挺孤单的。”

宋言顿感喜出望外：“真的么？！”

李穗禾点头：“你可以给你的院长打个电话，等念之放假回家让他带你去办领养手续。”

“谢谢外婆！”

李穗禾忍不住笑了，他轻声感叹：“多好的孩子啊……”

他父母怎么狠心把他抛弃呢……

宋言和李穗禾相处的也算不错，李穗禾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以前出去买菜都是个大难题，现在有了宋言，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他在这里住得也算开心，顾念之马上就回来了，只这一点原因便能叫他无比开心。

不过，还是有些让他担忧的小事的。

比如他现在是住在顾念之的房间里，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虽然李穗禾有和他说过，但李穗禾说的是一个朋友，可顾念之是不认识自己的……

他应该会对自己很好吧？

在梦里，他对自己那么好。

虽然他甚至都没有见过顾念之，但是他就是觉得顾念之永远都不会生宋言的气、全天下，顾念之最喜欢宋言。

一日，宋言起了个大早去买菜，这会儿的菜是最新鲜的。

忽地，他听见一阵喵喵声。

宋言养过猫，他对这种声音是很敏感的。

“憨憨！”

他循着声音看见墙头上有一只很漂亮的奶牛猫蹦蹦跳跳地走着，很像憨憨。

“憨憨！”

奶牛猫停住脚步瞥了他一眼，而后一甩他漂亮的尾巴，一抽一抽的走了。

……

像憨憨又不是很像。

他的憨憨没有那么……有病。

他并没有很在意这段小插曲，挎着小菜篮走了。

回去时李穗禾正在给他的花浇水。

“外婆我回来了！”

李穗禾笑眯眯地放下水壶：“买了什么菜啊？”

“买了点莴苣，您昨晚说想吃来这着。”

李穗禾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言言真乖！没买点自己喜欢的么？”

宋言点头，他笑嘻嘻地说：“还买了点排骨和藕，想让外婆炖汤喝。”

“好好好！”李穗禾结果他手里的菜篮子，“刚刚隔壁你王叔叔送了点虾来，我去处理一下中午给你做油焖大虾。”

“好！”

老太太蹒跚地进去了：“你自己去附近玩吧，午饭前回来。”

“好。”

一般来说宋言都不会离家很远的，他知道李穗禾大约就是在这段时间去世的。

就这几天他的观察来看，李穗禾虽然身体不很好，但是再活个三五年应该不是问题。

所以宋言害怕她的死因是在家里摔了一跤或者突发某种疾病一直没人发现，这是很有可能的。

几乎是除了出去买菜，他都不会走远，最多就是在院子里给花浇浇水、松松土什么的。

他觉得如果李穗禾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世的话，那有自己在的话她应该会躲过这一劫。

李穗禾人很好，又是顾念之的外婆，宋言当然希望她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收拾好院子里的花草，他本来打算进屋的，却听见院外一阵阵细碎的声音，像是谁在翻找什么。

宋言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往那边靠近。

他知道声源是垃圾桶，但没看见人。

是猫么？

刚这么想着，一直猫真的从垃圾桶里跳了出来。

它嘴里还叼着半只鸡腿，跳上来站在垃圾桶边上，和宋言来了个四目相对。

小猫看看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跳到宋言面前将鸡腿放在他面前。猫爪子搭上他的脚面，很是坚定地看着他，而后还用另一只爪子往前推了推鸡腿。

是要自己吃么？

“憨憨你要我吃这个？”

小猫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憨憨我……还是你吃吧……”

小猫乜了他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鸡腿吃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憨憨！”

宋言是担心它的，但他更挂念李穗禾，踟蹰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回家。

憨憨应该还会回来的吧？

小猫跑走后，跑到了小区绿化带的小水池里。

它克服掉自己对水的排斥跳进水里将自己身上的脏污清洗干净。

而后它又跳到一处阳光足的地方将自己晒干。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它跑了三公里跑到大学城去了。

以前找不到吃的或者想改善一下伙食它就会来这里让人摸摸他的肚皮。

他们一定是想当自己的仆人！

但它可不会轻易收仆人的！

到了地方后，刚巧是午饭时，这会儿大学里人流量是最大的。

小猫找了个地方趴好，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物色下手的对象。

不少学生见了都要驻足逗它，很多人都是买饭会宿舍吃的，也有很多人专门买罐罐给它们吃，总之这两种人多多会给它们吃一点。

小猫不贪这一口吃的。

这时路过一个女生。

就是她了！

她经常投喂自己，是最想当自己仆人的那个人，小猫认识她。

“呜咪！”小猫冲上去抱住她的腿，圆圆的眼睛看着她，都要把人家的心看化了！

“呜呜，宝宝！你今天好乖啊！”

这只小猫是出了名的高冷不让摸，谁想摸摸他当时就抽。

今天这样主动抱人，还是第一次。

有一个很合适的词形容那个女生现在的状态——成纣王了。

她将自己刚刚买的零食放在地上按着小猫一顿疯狂的蹂躏。

小猫不管她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也不管她癫狂的语气，只是盯着女生刚放下的塑料袋。

赶紧差不多了，它挣开女生，两只爪子在袋子里翻找着什么。

“你是饿了么？和我回宿舍我给你开个罐罐~”

小猫没有理她，专心翻着，最后它叼起一个面包。

它看着女生，抬爪在她的膝盖上按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爪印。

人类，这个面包我收下了，给你按个印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你想吃面包？”女生有点惊讶，刚想帮它拆开包装小猫却往后退了一步，叼着面包往外跑。

“诶……”

一路跑回刚刚见宋言的地方，他居然在垃圾桶旁边蹲着。

小猫摇摇头，真是可怜的幼崽……

“憨憨！”

宋言看见它回来了，赶紧站起来满脸惊喜。

小猫跑到他面前将面包搁在他脚边，又抬爪在他裤子上印了一下。

“这是给我的么？”宋言在他身边蹲下，捡起那个紫米面包看了看，忽地笑了。

他狠狠地揉了憨憨的脑袋：“谢谢你，憨憨——”宋言忍不住哽咽，他将小猫抱起来，“除了哥，你是最重要的存在。”

小猫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用爪子拍着宋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