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憨憨带回去，但是憨憨不想和他走。

他是浪迹天涯的侠客，是一阵风、是一场雨……

所以！绝对不能被一方天地困住，谁都不能将他带——

宋言抱着憨憨笑嘻嘻地说：“憨憨我们回家吧，外婆会喜欢你的。”

小猫：“……”

其实……看看他家也行。

就当看自己的小仆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看他三根筋挑着一个脑袋像个豆芽菜似的，肯定是营养不良嘛！他都没饭吃，过得肯定不怎么样。

以后还得自己照顾他。

还好想当自仆人的人很多。

就这样它也没挣扎，任他抱着带回去。

刚进院子宋言就喊开了：“外婆！外婆我回来了！我还捡了一只猫回来！”他抱着小猫侧身挤开院子绿色的小铁门，“它叫憨憨，很可爱的！”

一路跑到门口，也没谁的回应。

宋言也不奇怪，李穗禾年纪大了耳背，没听见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她听见了，她的腿脚也不利索。

他腾出一只手开门，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甚是悦耳。

“外婆！”

又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

这会儿宋言有点害怕了。

“外婆……”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怀里的憨憨忽地挣扎起来。

“憨憨！”

小猫鼻尖轻颤，片刻后它很有目的地往某个方向跑去。

宋言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也是跟着它。

最后，他们在厨房找到了摔倒在地的李穗禾。

不知道怎么搞的，头上被磕出一个血窟窿，血流不止。

宋言被吓坏了，愣在原地。

见他没什么反应愣在哪里，憨憨弹跳起步一脚踹在宋言的肩膀上。

宋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打急救电话。

李穗禾不会用智能手机，好在家里的座机一直能用，他哆哆嗦嗦地拨通120。

嘟嘟响了两声，对面响起一道女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宋言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他声音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我外婆摔倒了……”

对面的人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能从他的哭腔中听出来这件事很严重，于是她也紧张起来：“您好！请您先不要激动，您简单和我们说一下您那边的情况以及地址，我们这边立刻安排救护车！”

宋言努力地压抑住自己恐惧的情绪：“我外婆在家里摔倒了，她的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

“那请问您家在哪里，我们这边立刻安排救护车！”

“在望江区毓舒路32号，你们快点来！”

宋言知道，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李穗禾才撒手人寰，他不知道李穗禾还能撑多久。

“好的小朋友，我们这边已经派出救护车了，您外婆是晕倒了对吗，您检查一下她的呼吸脉搏，千万不要移动她。”对面可能是考虑到他年纪小不会懂什么急救的措施，万一一不小心将情况搞得更差了就不好了，“我们的救护车大概二十分钟能到，您可以在门口等着方便我们更快寻找到您家里。”

“好……”

挂了电话后，宋言抱着憨憨跑到厨房探看李穗禾的鼻息。

还好还算有力。

如果救护车来得及时，李穗禾是不会出事的。

可是宋言还是忍不住害怕。

他坐在一边抱着憨憨忍不住哭。

三辈子了，对他好的人并不多，他谁都不想失去。

现在的宋言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那个梦是真的发生过的事。

他觉得，自己这次没有被那两个人带去改造身体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只要和哥相遇，接下来就会很简单。

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

他是真的怕出了什么意外。

“呜咪……”

小猫从他怀里跳下，咬住他的裤脚示意他看李穗禾。

他朝李穗禾看去，见她居然睁了眼。

她声音有些虚弱：“言言你这么哭了？……”

“外婆您不要动！”宋言急了，“我打了救护车医生马上就来了，您不要动。”

老人应该是摔懵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人老了对痛感的敏锐度低了很多：“我这是怎么了？”

“您摔了一跤，有些严重，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隐隐约约之间，宋言似乎是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外婆我好像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我去看一看！”

他冲出去时，刚好看见救护车往这边来。

车停在门前医护人员从车上下来。

“这里！”宋言都没有这么怕生了，冲到医生面前，“是我打的电话！”

医生们抬着担架赶紧跟上。

李穗禾被抬到车上时，还是有点意识的。

宋言忍不住去想，也许曾经李穗禾并没有立即死去，她尝试过自救、挣扎许久终是失败。

那她当时得多痛苦啊……

到了医院她就被推到急救室里去了，宋言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他抱着憨憨直哭。

在医院里哭泣的人不少，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孩子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找他了。

是一个护士。

李穗禾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你是患者李穗禾的家属么？”

宋言立马点头。

“你知道自己家大人电话么？给他们打个电话回来让他们安排一下老人顺便缴纳一下费用。”

宋言有些尴尬：“我……我不知道……”

“好吧，那我们这边先安排好你外婆。然后和你们社区联系，你现在可以回去收拾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她最早也要明天才醒。”

宋言点头，抱着憨憨离开医院。

再次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了。

护士见了他让他去食堂吃点东西。

宋言摇摇头，依旧是抱着猫在病床边看着李穗禾。

医院已经联系社区了，想来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吧……

忽地，宋言有些唾弃自己了。

明明李穗禾尚在昏迷，自己居然还是在想着顾念之。

宋言抬手擦了擦眼泪。

也不知等了多久，病旁门被打开。

宋言抬头望门口望去。

是顾念之！

他应该是很着急地赶回来，脸上满是焦急。

见了顾念之，宋言忍不住狠攥了一下小猫。

“喵！——”

顾念之的视线落在宋言身上。

他……

总觉得，他很熟悉……

不对！

“我外婆怎么样了？！”

宋言嘴唇颤抖，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眼前的顾念之比他记忆中的要年轻很多，身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

顾念之身上穿着黑色的冲锋衣，他摘下脸上的口罩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他瞥了一眼旁边抱着猫的少年。

顾念之不认识他，但是顾念之很喜欢他。

是那种一眼看着，就想和他亲近的喜欢。

只是现在的时机是真的不对。

如果他们是在午后走过某条街角擦肩而过或者在图书馆偶然相遇再或者是在人海里某刻对视一眼……

如果是以上的任何一种情况，他都会是立即转身想和对方认识一下。

只是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对。

他转头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老太太，忍不住鼻尖酸涩。

社区里的人已经和他说过他这边的情况，他是知道宋言是什么情况的。

“你就是宋言？”他仰头看着宋言。

宋言抿唇，他抱着猫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神。

“你怎么了？是害怕么？”

顾念之的声音和他记忆中的有点不同，是少年人所特有的朝气。

宋言摇摇头：“我没有……”

话都没说完，泪珠便滚了下来。

顾念之有些急了，他赶紧站起来抬手擦掉宋言的泪水：“你别哭，外婆没事的，医生说多亏了你。”

巨大的委屈与辛酸席卷而来，宋言忍不住扑进顾念之怀里大哭。

他哭得声并不大，但是肩膀颤抖得厉害。

莫名的，顾念之的心也揪了起来。

很长时间宋言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从顾念之怀里出来，怀里的小猫很不高兴。

作为一个仆人，你居然敢用主人擦眼泪鼻涕！

见他抬手擦眼泪，顾念之抽了好几张桌上的抽纸擦他的脸。

而后他软声哄着：“外婆明天才醒，你先回家吧。”

“不……”

顾念之一时愣在原地：“可是外婆她没有那么快醒的，你也累了。”

可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啊……

宋言抬眼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让顾念之有些受不了了。

他微微叹息，有些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好吧，那就随你了。”

他抱起猫坐在他身边。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话音刚落，宋言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饿了？”

“……嗯。”

“那我去食堂打包两份饭回来，吃米线么？”

“好。”

顾念之离开后，宋言终于忍不住笑了。

真好！

真的是哥！

他抱着憨憨亲了好几下：“憨憨！真的是哥！”

其实到现在它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叫自己憨憨，但也接受了。

等顾念之再次回来时，见到的就是抱着猫笑一会儿后又把猫撇开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外婆。

一时他没把门推开。

于是他就看见了宋言跑过去捡起猫抱着亲了几下。

……

他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啊……

顾念之推开门。

他将打包好的米线放在桌子上，不仅有米线，他还给小猫打包了一只鸡腿。

他摸摸小猫的脑袋：“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