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宋言也没再说什么。

顾念之也不急，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走进宋言的生活。

没关系，他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去专注的做这件事。

那年宋言二十一岁，断断续续在医院待了两年后和顾念之回家了。

他二十一岁那年的生日是和顾念之一起过的。这两年顾念之一直会给他过生日。

顾念之对自己非常好，宋言知道。他知道顾念之爱自己，他也想爱他。

但是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他好想爱顾念之。

宋言越来越抵触和别人接触，要是顾念之陪着他他就安安静静地和顾念之待在一块，或看看电影或看他。

但大多数时候顾念之都不在，他不在时宋言就一人发呆一发呆就能坐一天。

有时候顾念之晚上接到电话赶去医院。宋言觉很浅，他也不肯吃安眠药。不论顾念之有多小心翼翼都会吵醒他。

“你去哪里？”他语气里丝毫困倦的意思都没有，仿佛一直没睡着，一直在守着他一般。

顾念之回头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有台急诊手术，我得去一趟。你自己乖乖睡觉，明天我给你买你爱吃的酸汤馄饨。”

宋言没说话。

顾念之把他按回被窝里为他掖好被角：“乖乖睡觉吧。”

但顾念之也知道，宋言睡不着了。他非得等自己回来才肯睡觉。

第二天顾念之带着打包好的馄饨回来时宋言果然没睡。

他穿着睡衣蜷在客厅沙发里。

“言言，来吃饭了。”顾念之眼底的淤青很深，一夜过去胡茬也长出来了些，瞧着很是疲惫。

宋言嘴角天生有一个向下垂的弧度，加上他哪双烟雨蒙蒙的江南杏花眼，哪怕面无表情时瞧着也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宋言起身朝他过去。

顾念之打包了两份馄饨和几样小菜，都是宋言喜欢吃的。

虽然父母很爱自己，但三岁以前的小孩哪里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三岁以后就没有人关心他了。

迄今为止只有顾念之在意他，只有顾念之小心翼翼护着他。

他都知道。

“哥……”

“嗯，怎么了？”

“没事。”宋言低头舀起一颗馄饨送进嘴里，机械性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吃完一起睡会儿，以后不要等我了你先睡吧。”

宋言没搭理他。

在一起快一年了，宋言二十二岁生日也快到了。

这算是他们正式在一起宋言过的第一个生日。

顾念之是医生，假期少得可怜，好在去年为了在医院陪宋言没放年假。

晚上，顾念之眯着眼睛从后面抱住宋言蹭他，他声音有些沙哑：“言言，过两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

宋言有些累，他闭着眼睛没说话。

“宝贝？”他声音低沉，沙哑性感。

宋言嘴唇动了动，他好像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能开口。他想要的顾念之会给自己，他不需要说。

“言言，我们养只小猫好不好？”顾念之忽然问。

他一直在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知道养只小动物对他的病情会有好处。

人和动物直间往往比人和人之间更容易建立纯粹的关系。

小动物单纯善良。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养一只小猫的话宋言不愿意和别人的话都可以和猫猫说，总比憋在心里好。

猫？

宋言思考片刻后说：“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嗯。”顾念之把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拉回被子里，温热的手掌覆在他肩头为他暖着。

宋言像是思考很久才说：“我要。”

“要？”

“要。”

宋言的生日是冬至那天，顾念之把去年没放的年假调便刚好申请到了这两天。

他起得很早，因为得去接小猫。

猫是他前段时间挑的，是只奶牛猫幼崽，那时候刚刚能睁开眼睛，现在到了约定去接他回家的日子。

他还专门挑了个精致礼盒用来装着小猫。

今日冬至，该吃饺子，宋言喜欢三鲜馅的。

虽然他们都不怎么喜欢蛋糕，但生日还是要有生日的样子。

他想亲手给宋言做一个蛋糕。

天刚蒙蒙亮顾念之就起来了，他一动宋言也醒了。

“你别动，睡不着躺着也行。”

宋言听话地躺了回去，顾念之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捞起宋言在他脸上一通胡亲，直到宋言推开他。

“早上喝粥，中午吃饺子晚上吃大餐，好不好？”

“嗯。”

他昨夜就把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好了。

以前的顾念之不会做饭，顶多是家常菜的水平。自从和宋言在一起后他各方面技能全民均衡发展。

毕竟他比宋言大七岁，那种感觉不仅像找了个男朋友，更像养了个儿子。

宋言喜欢喝鱼片粥，顾念之的鱼片粥也做得很棒。

虾炒出虾油，加水煨炖。等水差不多开了后将雪白莹润的大米放入锅中，然后把切成片的鱼肉倒入其中，再放上小火慢煮，盛出来放在餐盘里。最后切一个溏心蛋卧在粥里。粉红的虾仁、雪白的鱼片、嫩绿的葱花，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宋言不爱吃鸡蛋，但溏心蛋还能接受。

顾念之打了两碗粥，料加得很足，随便一舀就是鱼片和虾仁。

溏心蛋一切为二卧在热腾腾的粥碗里，咬一口烫入心尖。

有人早上为你做一晚热气腾腾的粥，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没多久宠物店的人把猫送来了，小猫儿很不安分，在里面挠着箱子。

顾念之笑了笑，轻轻拍了一下盖子：“小家伙别挠了，等会就带你去见你的小主人。你要乖一点哦，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把箱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去卧室喊宋言。

门一打开看到的是宋言急急忙忙掀开被子猛地躺着床上的画面。

顾念之有些懵，他看看门口又看看已经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的宋言。

原来言言一直趴门上通过猫眼看他啊！

顾念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在床沿坐下：“言言。”他把手伸进被子里，他的身子果然是冷的。

“冷不冷？”他干脆也钻进被子里抱着他，“好歹披上衣服啊。”

宋言什么也没说，却往他怀里靠了靠。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顾念之起来拿过宋言的衣服为他穿好。

那小奶猫力气出奇的大，它居然就靠在箱子里撞把箱子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差点就把原本在桌子中间的箱子撞了下去。

它还在呜咪呜咪地叫，声音非常有节奏。

呜咪咪撞，呜咪咪撞，呜咪咪撞……

顾念之赶紧上去把箱子抱起来，他脸上带着笑意：“小家伙力气还不小。”

宋言眼睛一直盯着箱子，唇边似乎有些笑意。

“打开看看？”顾念之把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他面前。

宋言伸手解开缎面的蝴蝶结，有些迫不及待地拨开丝带、打开盖子。

那只奶牛猫此刻正蹲坐在箱子里扬起头看着宋言，如蓝宝石的的眼睛里满是纯澈。

它盯着宋言看了一会，忽然喵喵叫了两声，带着试探与友好。

宋言呼吸忽然急促了几分，他有些激动地说：“哥，给我的？”

“嗯。”

宋言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起来。小猫很乖，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软软麻麻的，很奇妙的感觉。

见他这幅模样顾念之忍不住地笑，他揉了揉宋言的头：“吃饭吧，吃完饭一起去买猫粮什么的。”

“嗯。”

宋言把猫放在桌子上先舀了一片鱼片喂它。

看来言言很喜欢。顾念之觉得自己真的是干了一件特别正确的事！

直到宋言用给猫喂食的勺子喝粥时顾念之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等等言言！”顾念之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被小猫舔得干干净净的勺子下一秒进了宋言嘴里时瞬间慌了神，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宋言喝了。

“怎么了？”

一人一猫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和它共用一个勺子！以后不许这样了！”

猫听懂了人没听懂，小猫委屈地呜了一声，然后蓝宝石般的眼睛看了一眼宋言又迅速低头，仿佛做了错事的小孩。

真的很上头。

宋言不解：“为什么，它那么可爱。”

顾念之耐心地说：“猫体内有很多人没有的寄生虫和病毒细菌，会让人生病的。”

宋言摸了摸小猫，他也有些委屈。

它这么可爱，这么可能让我生病呢？

“言言乖，我再给你打一碗粥，不要再和它共一碗了。”

一人一猫都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顾念之都感觉自己有罪。

他咬咬牙，心狠了又狠才拒绝了宋言。

“我们去买猫粮和猫砂猫砂盆，回来后煮饺子吃好不好。”

宋言抱着猫点头，他怀里的猫似乎知道是要去给他买东西，欢快地叫了两声。

一般情况宋言是不愿意出门的，就算生病了只要顾念之能解决的他也不想去医院。

今天倒是破天荒头一次见他期待出门。

“我们下午再顺便去给你和它买些衣服好不好？”

没想到宋言一脸正经：“它叫憨憨。”

猫：“喵喵~”

名字都起好了，顾念之瘪瘪嘴。实话实说，他酸了。

“那下午去给我的言言和言言的憨憨买衣服好不好？”

不过这也是个好兆头。

吃过饭顾念之带着宋言去给憨憨买猫粮和猫砂。

“你还没有围巾。”出门前顾念之才猛然想起。

毕竟他基本上不出门，即使出门也不会跑很远，这种东西买来根本没用。

“开车去吧，反正要买东西。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包饺子，你昨晚包的送给林警官，我们吃新鲜的。”

顾念之一面把自己的围脖给他带上一面说：“好，下午给你买。”

“嗯。”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还没和宋言商量。

前些天林警官和他说的，他认为有必要考虑一下。

“言言，你想过读书吗？”顾念之一面帮他系安全带一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