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画郎(五)

月上枝头,马车轮下泥土四散飞溅,最终停在城郊附近的一处溪流旁。

庄盈野仍是一脸恍惚地坐在车边,不解庄啼为何要带他来这里,冷不防就被身旁的人踹下马车。

溪水潺潺,混着头顶的虫鸣鸟啼。

凉风吹拂而过,脸皮下的泥土都渗透着溪水的沁凉,庄盈野只觉得毛森骨立的寒意。刚从地上爬起来,一件袍子被丢到他的脸上。

庄盈野对着月光,瞧着袍子上的银纹,觉得眼熟,却又不记得在何处见过。

庄啼越过他走到溪边,一只手探入流水,似乎在感知什么。

片刻后,才缓缓睁眼,“水中无蛇,洗浴完记得换上那件衣裳。”

庄盈野看她头也不回地走开,神情怔怔,突然扑了上去,闷声喃喃:“不是说好去国师府看一眼就回宫吗?这又叫我沐浴,又叫我换衣……阿姐,你要卖了我吗?”

他知道庄啼不喜欢他这些亲昵的动作,但他心里真的没底。

庄啼平日可爱惜这衣裳,如今却丢给他。

——仿佛生怕他蓬头褴褛,惹得某人不喜。

庄啼低头瞥见他眼中含着的泪,难得没有呵斥什么,反而露出了笑颜,眼睛都弯作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倒是难得聪明一回。”

“……”庄盈野傻在原地。

江乐鹿立在马车檐角观察着这一切。

他隐隐猜到一些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目光投向并不遥远的一处。

那里是灯火阑珊的长街尽头,丝毫人烟都不可寻。

上京的最北端,国师府。

——

长街夜晚的热闹比白日更甚。

庄盈野蒙着黑斗篷缩在马车角落,似乎仍不愿面对现实。

他到现在都没得到庄啼的半句解释,早就不想说话。

宁国皇子到了五岁便会被安排与骑射的课程,庄盈野驭马之术还算勉强。

此时换了庄啼驾车,那技术着实很难叫人恭维。马车混于车流人海,缓慢犹如龟行。

江乐鹿看她虽是新手上路,又是无证驾驶,能如此稳健已十分难得,觉得大为欣慰。

眼角却看到拐角处一道红影窜出,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

江乐鹿正寻思着这人还挺眼熟,那人的眼睛转了过来。

一人一鸟对视片刻,江乐鹿看到萧檀婴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暗道不妙。

身旁的木板猛地下沉,发出一声负载过多的尖锐惨叫。

庄啼皱眉望过来的时候,萧檀婴已然跳上了车,丝毫不客气地占去了马车驾台的一半地方。

“真巧啊,又见面了。”

萧檀婴不等庄啼开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腿曲起,一腿伸展。他已经卸了脂粉,眉眼隐隐含笑,年纪虽小,却已能窥见日后风流恣肆的苗头,“有人在追我,我就上来避避,等会儿就走。”

庄啼漠然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继续看路。

他脸上红疹已褪,也没再戴那黑纱。萧檀婴一开始是看马车檐角的青鸟眼熟,才想过来碰碰运气。

眼下瞧这小孩态度冷淡,简直和中午那软嫩可欺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若不是手上还缠着纱,萧檀婴都快认不出来。

“原来你真不是乞丐啊。”萧檀婴见气氛冷清,开始没话找话。

他目光在庄啼脸上扫视一阵,这小丫头的面皮十分讨巧,没了那些可怖的红疹,看起来倒是精致得无可挑剔。

萧檀婴觉得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多看几眼却不曾多想。

半晌,幽幽一叹:“这么小就要出来干活,还是驾车这样的苦活,你家主子也是心狠。”

样貌这样好,投胎的本事差了些又怎样。京中多的是求子无门的富贵人家。

栽培个资质好点的孤女,对他们而言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凑到庄啼身边,神神秘秘问:“话说,这马车里坐的谁啊?……该不会是中午那个……”

庄啼看他爪子似是要去扒拉车帘,眉心微蹙,不悦道:“不是。”

他语气中带了一丝凌厉,身娇体柔的小郡君冷不防吓了一跳,心口都有些不适。

萧檀婴捂住胸口,不想叫人注意到自己苍白的脸色,背过身道:“不是就不是,忽然大声做什么。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认识最好。”

庄啼握着马绳的手莫名一顿,模糊“噢”了一声。

萧檀婴听她语气似是不信,又想借谈话分散疼痛注意力,便有一搭没一搭和庄啼说起曾经。

江乐鹿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据说在他刚拜入国师府的时候,入门几月都没见到江勒鹿的面,某次出门未带护卫,途遇几位凶恶少年围堵。

眼看就要被劫财劫色(?),那青衣小儿也是如今日这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那群少年劈头盖脸一阵训话。

就那老成的语气,几个少年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家老太爷从土里蹦出来。

然,那青衣小儿的伟岸形象并没能立住多久。一众少年很快发现,这小鬼不过是故弄玄虚,于是群起而攻之,本来都要趁乱溜走的萧檀婴更是被拖回来连坐。

那小儿当时也拿了令牌出来吓人,但并不妨碍两人从傍晚被揍到天黑。

小儿硬气,萧檀婴却遭不住,惨兮兮叫他们别打了。

分道扬镳的时候,他不过呛了那小儿几句,那小儿一抹脸又变回那副拽了吧唧的模样,看着他鄙夷道:“郡君这般娇气,跟个绣花枕头似的。日后被国师赶出府时候,可莫要哭鼻子。”

他那时刚进国师府,心中本就有落差,结果被一个陌生小儿戳了痛处。

然,那小儿竟一语成谶。三日后,他见到了自己闭关几月的师父。

刚打照面,国师薄唇一开一合,第一句话还真就是赶他走。

就是在那时,萧檀婴为数不多的好强心被激起。不过是个国师府,又不是神仙瑶池,还有他不配留下的道理?

为了争那一口气,萧檀婴在国师府一熬就是几年。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江勒鹿的怪脾气的,昔日的老部下就更不知道了,看他就像看个受气的小媳妇。

“言归正传。”萧檀婴舒了口气,“那混小子就嘴皮厉害,让他多撑一炷香都得露馅。跟这种人怄气我也真是闲的,那国师府我左右也不想回去了。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顺路的话带我一个呗。”

“……”庄啼默了默,“国师府,我有一事想求见国师大人。”

萧檀婴:“……”

啥?!

他脸色扭曲一瞬,劈手来夺缰绳,“他有什么好求见的,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庙十分灵验,我带你去如何?”

庄啼又怎会让他得手,两人互不相让。混乱之中,马儿被萧檀婴抽了一鞭,惊惶向前奔去。

人群纷纷让道,唯有一紫衣姑娘,仍站在路中与身旁之人谈笑风生,等她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缓缓抬眼望来。

人人望着这惊险的一幕无人注意到女子眼眸深处划过的幽紫光芒。

受惊的马像是受到了某种安抚,躁动逐渐平息,最终停在路旁。

虚惊一场。

江乐鹿微微回神,却见那紫衣女子缓缓向这边走来。

这女子生得美艳,眼梢上挑,一颦一笑都极为惑心,手上一柄折扇,莲步轻移间摇曳生姿,再加上那不俗的气度,煞是惹人视线。

仰头望过来的时候,面上笑容和煦。竟不像是来追责的。

她身后还跟了个年轻男子,样貌俊俏,可如若细看,便能发现男子神情呆滞地盯着虚空中某处,丢了魂儿一般。

随着对方气息逼近,江乐鹿身体微微绷紧。

——他能感觉到紫衣女身上非人的气息,多半是妖。

庄啼对上女子的视线,眼中闪过来不及掩饰的惊疑。

另一边的萧檀婴在刚才就被吓得昏死过去,庄啼握着马绳的手收紧一瞬,复又松开。

他下了马车,就要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凌绯色笑意微敛,折扇一转拦在庄啼肘下,止住他的动作。

“不必多礼。”她自上而下把人打量一阵,眼中多了几分调侃,“几月不见,四姑娘倒是越发水灵了。”

这一声“四姑娘”,便是暗示出门在外不愿张扬,更不必拘礼。

庄啼瞬间意会:微微点头:“见过夫人。”

凌绯色轻轻一笑,手中折扇铺开,画面清简,上下翩飞两只银蝶,绕着的一点朱红,乍一看,倒有些像是美人面皮上的朱砂。

她同身后随从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人将车马牵到路边。

“我明日便要启程回容国了,能在这儿碰上你,倒也算上天给的缘分。”

凌绯色折扇掩面,目光扫过庄啼身上粗陋的灰袍,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瞧你这打扮,是偷溜出来的罢。不过,左右你在那宫里也是个没人问,不如就这样跟我走好了,我让那老不……咳,陛下好好待你。”

她言辞暗含诱导之意,又伸手来牵庄啼的手,紫色长衣随着她蹲下的动作,如同花瓣铺开。

江乐鹿有些吃惊,心道这位皇后还挺放得下姿态,上来就偷孩子。

庄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抬头撇了眼马车的方向。

这动作极其细微,凌绯色在旁边看着,自然没有错过一丝一毫。

她脸上笑意加深:“你有顾忌?这车里坐的是何方神圣,可否让我见一见?”

晕倒在车前的萧檀婴直接被忽略,多半是被当成不经事儿的马夫。

而车内始终安安静静,庄盈野也不知是睡得太死还是怎么,至今一声不吭。

“是六皇子,庄盈野。”眼看有个护卫就要扯开帘子查看,庄啼低声道。

凌绯色秀眉一拧,片刻才想起来是哪一品种的人,问:“时常围着你转着的那个?”

庄啼应是。

凌绯色低眸沉吟片刻,伸手抚上庄啼的脸颊,语气惋惜。

“你可知这两月来,我在酒肆茶馆中,经常听人将你们二人比较,说你们的生母虽是一样的命途多舛,六皇子却因为有母妃庇佑,就是脾气骄纵顽劣,也有无数人称赞帮扶,令他衣食无忧地长大。明明……论聪慧与样貌,他哪样都不如你,怎么你就过得艰难?”

无人注意她眼眸深处有幽紫妖光划过。

一字一句蛊惑人心,款款情谊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我这是一门心思为四姑娘着想。在宫中我就看到了,他虽待你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时时仗着身份欺你压你。对么……我若是你,被旁人这样比较,定不甘心。”

庄啼怔了怔,定定地看向凌绯色的眼睛,半晌,才道:“能得夫人嘉奖,是我之幸。只是六弟并非顽劣,宫中膳房怠慢,是他惩治恶仆为我出气;我不小心折断大国师赠他的木剑,那是他最喜欢的,可他从不与我计较。夫人觉得他欺我压我,实则是他处处忍让我。世人将我与他比较,是世人的不对,即使我心有怨怼,也应该是对世人,不该对阿盈。”

这下轮到凌绯色一怔。

她的手僵在半空,良久,像是觉得无奈又可笑地道:“这倒显得本宫是恶人了。 ”

庄啼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见凌绯色忽然伸手,凌空召出一物。

——是个精巧的金丝笼。

逼仄的空间里,一只雪兔正惊恐万分地唧唧叫唤。

江乐鹿心里咯噔一声。

这怕不是那什么洛……洛淮?

江乐鹿有些艰难地回忆起此人的姓名,难怪他在宫里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庄啼微微睁大眼睛,就要起身:“夫人这是何意?”

凌绯色用指尖逗弄那只兔儿,闻言瞥她一眼,故作委婉道:

“本宫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前日上街时,恰巧碰见这小兔妖被那江……一个小娃娃捉了关在笼里百般玩弄折磨,想起在宫里时见到你与他十分亲近,特意高价买了来想哄四姑娘高兴罢了。”

她手腕一转,扇尖挑起庄啼的下巴,“你们有几日没见了吧,不叙叙旧?”

折扇特殊的气味弥漫开来,庄啼不躲不避,只是微微皱眉。

凌绯色见状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竟不喜欢这扇子的味道吗?这上面人皮的味道,可都没你身上白僵蛇的味道重。那种没品的蛇妖最喜欢腐尸了,你既吞了妖丹,也应该……”

她正说着,一阵凉风扫来,抬眼却见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鸟,横空袭来。

只是一瞬的愣怔,手中的金丝笼已被那鸟撞翻,哐一声坠落掉地。

庄啼冲过去捡了笼子,趁着其他护卫来不及反应,转身拔腿就跑。

凌绯色眼皮一抬,目光逐渐冰冷,一手掐住来不及飞走的青鸟,一手扬扇掀起一道阴风。

那阴风化作一道道黑色的虚影,朝着庄啼的方向呼啸奔去。

周围行人与商贩不明缘由,却也不敢多看,慌忙之下抱头四散奔走。

精美的灯笼坠地碎裂,繁华的夜市一瞬之间,变成满地狼藉。

庄啼被那黑影缠住,只觉得寒意铺天盖地袭来,周身都失了气力,踉跄两步才扶住近旁的马车,怀中的金丝笼摇摇欲坠。

凌绯色的声音身后悠悠响起:

“四姑娘是聪明人,怎么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看你这样慌慌忙忙的样子,多半是知道了你父王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吧?”

庄啼探向车帘的手停在半空,他或许是想喊一声庄盈野的名字,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凌绯色慢慢靠近,语气中七分笑意三分怜悯:“不想让他听到吗?不想让他知道,他最信赖的父王是个听信谗言的庸君?那术士随便一句话,便让他要了自己长子的命。什么同宗血肉以命续命,也亏得他信。”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久久回荡,竟有些森然诡谲。

一排不知是人是妖的护卫站在她身后,望来的眼神亦是饱含嘲弄与不屑。

不久就有眼尖者上前附言:“一国之君尚且如此不辨是非,这宁国果真如娘娘所言,大势已去。就是有江……”

这人说话有些忘形,却还是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就是有国师坐镇有如何,以我等看,再这样下去,最多再撑十年。”

凌绯色本来对他的话十分受用,听到后半段,笑容却消下去,“再撑十年这种话,我这百年里已经听了无数遍。”

那人愣在原地,凌绯色却不再管他,淡淡瞥了眼庄啼,道:“行了,把人带上,我们走。”

掌心的青鸟不知何时停止了扑腾,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明明她没用多大力气。

凌绯色顿时倍感无趣,正欲将其随手丢弃,却忽地听到一声脆响。

抬眼看见一个白玉药瓶砸在她的脚边,瓶碎药散,淡绿色烟雾无声扩散。

江乐鹿在此时悄悄睁眼,隐隐察觉出这药粉气味熟悉,与那青叶酒有异曲同工之处。

凌绯色与其余妖兵闻到却是面色一变,纷纷抬袖掩鼻,目露凶光。

江乐鹿准时机挣脱,抬眼看到萧檀婴正向庄啼遥遥伸出手。

庄啼多半也受了那药粉影响,眼下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无,只抬头茫然地望着他。

萧檀婴自己都是个病秧子,半拉板拽也没能把人拉上车,连忙又丢了几个药瓶图个心理安慰,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小妖,我师父一顿吃十个都不够塞牙,识相的赶紧滚。”

然而顷刻工夫,随着一阵妖风扫过面颊,大半烟雾尽被吹去。

“你师父是江勒鹿?”凌绯色用扇面掸去袖上烟尘,抬头望去。

萧檀婴眼睛一翻又要装晕,凌绯色却已闪身至车前。

目光对上那双莹莹紫眸,萧檀婴微怔过后眼神一空。

他无意识地喃喃:“对。”

“他有什么好怕的,我不久前才见过他,那副永远长不大的可笑模样……”

凌绯色似是早有预料,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她目光慢慢下移,庄啼此刻仍是一副怔忡的模样,微微眯着眼,像是在仔细辨认什么。

寂静无风的街道,灰色的车帘却毫无预兆地膨胀摇晃起来。

透过缝隙,无人能看清车厢中的具体情况,可在场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种异样,像是里面关着只蠢蠢欲动的凶兽,下一秒便要破笼而出。

凌绯色似有所觉,不偏不倚对上庄啼黑沉沉的眼。

她心道不妙,抽手回身的一瞬,堪堪避开从翻飞的车帘后刺来的一柄木剑。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见一高大人影从车厢中掠出,满身黑纱随风舞动,没有皮肤,色泽鲜艳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黑纱后一双眼睛幽幽透着猩红光芒,光一眼便让人觉得压抑不祥。

他怀中抱着双眼紧闭的庄盈野,机械地转动脖子扫视一圈,不由分说就与围过来的一众妖兵缠斗起来。

江乐鹿正想着这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目光落到那一身破纱衣裳,不由愣住。

等等,这……这怎么那么像女主那个木头人?

只眨眼间,大部分妖兵都已倒下。那黑纱人转了转脑袋,向场上唯一站着的凌绯色攻去。

萧檀婴在这时回过神来,看到黑纱人先是吸了口凉气。手搭上庄啼的肩膀,似是想把她摇醒,怎料那黑纱人去而复返,一个闪身出现在二人身后,掐着萧檀婴的脖子将人提起。

“……好丑,呕……”萧檀婴吓得发颤,满脸涨红,还不忘哆嗦着数落一句。

凌绯色面色一凝,想到这孙子死在这里多半要算自己头上,幽怨之下,提扇攻去。

却不经意瞥见远处最高的那处树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

江乐鹿注意到她默默收回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屏吸。

恰是这一瞬,月光穿透重重云彩。

那人像是终于看够了热闹,锦袍翻飞间,已到近旁,随意束起的黑发随风上扬,俊秀眉眼浸透光中。

那介于青年与少年的样貌,此刻一副似笑非笑的懒散神态,瞳水却幽冷异常,叫人生不出亲近之感。

是江勒鹿。

他右手提着一支白玉笔,笔身篆刻无数金色符文。凌空一划,万千符文如鱼跃水,在空中排列形成一道庞大锁链,径直攻向那黑纱人。

带着血腥气的血肉瞬间飞溅,黑纱人一声闷哼,血瞳透出决绝狠意,掐着萧檀婴的脖子将他往江勒鹿的方向掷去。

萧檀婴声音都变了调:“师……师父,救……”

那一团红色虚影很快飞至眼前,江勒鹿微微抬眼,手一抬便如铁钳般掐住他的脸颊。

他将人生生擒在半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姿势在旁人眼中究竟多么怪异,只淡漠道:“哪个是你师父,不要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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