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飏捧着郁金香,走进家门,奶奶正坐在客厅喝茶,见周飏走进来,到嘴边的茶,放了下来,“回来了。厨房有汤,记得喝掉。”
周飏火速将花藏在背后,快步走上楼,“啊,知道了,我先回房间了。”
“诶,这孩子,跑啥啊?”
周飏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包裹着花束的报纸,又偷偷下楼把餐桌上的花瓶拿了上来,把郁金香放进去。
他安静的坐在桌前欣赏着这瓶花,不自觉扬起嘴角,这花开得真艳,但估计留不了几天就要枯萎了,真希望这花保留得更久些。
于是打开电脑,百度,如何制作干花?
而后的半个多月里,周飏都在忙活这事情。
周飏买了很多鲜花干燥剂,先是修剪花多余的叶子,用纸吸干水分,还把手纸小心翼翼的塞进鲜花里,防止变形。
把一部分干燥剂放进花骨朵里,再在塑料箱底部铺几层干燥剂,平铺所有鲜花,在鲜花上方撒上剩余的干燥剂,盖上盖子密封10天。最后,把弄好的干花封存在透明花盒里,就放在他的书桌边上。
自上次露营结束,他们这群人变成了朋友,偶尔在饭堂遇到还能拼个桌子,白菏会主动请教周飏一些问题,但还是少不了斗嘴的日常,以至于白菏经常和双喜吐槽他这口嘴。
很快,在期末考前,实验班迎来了一学期一次的家长会。
白菏和母亲在学校附近的炒菜馆里吃饭,白菏并不知道这场家长会具体说了什么。
小心翼翼的开口,“妈妈,我知道这个学期,无论是月考还是期中考试,我都发挥的一般,我后面会努力的。”
“我问过陈老师,你目前的成绩,上青州师范完全没有问题。”
白菏用筷子戳着米饭,“可是我的英文还是不是很好,整体排名也...”
郑艳看了看手机时间,打断她,“吃快点,我要赶车回去了。”
看了眼白菏,继续说:“我当初就和你说,留在镇上读高中,你非要来市里读什么实验班,搞得压力那么大干嘛,能考上青州师范就行了。”
......
“你们快放寒假了,你放假当天下午就坐车回吧,快过年了,家里档口很忙,你早点回来帮帮忙。”
郑艳经营着一家鱼档口,生意不错,但是个辛苦活儿。
独自做生意的女人,必须要泼辣强势些,才能把这个鱼档口盘活。面对母亲,白菏时常心疼她的辛苦,也会被她的说一不二,压的喘不过气。但最终还是因心疼愧疚,压抑住反抗心理。
一中实验班的所有人,没有谁是把高考目标放在青州师范一个二本上的。
但听着母亲的喋喋不休,白菏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了句:“好。”
送走母亲,白菏打算返回教室。正值下午放学,又刚结束家长会,同学们大多和父母出去吃饭了。
白菏想回教室安静安静。
回到教室门口,白菏看到双喜和他父亲,在讲台上聊得正开心。
双喜一只手拿着勺子,另外一只手拿着粉笔。她父亲倚着讲台,满脸宠溺地看着双喜,认真听着她的侃侃而谈,时不时将饭盒往前递。
白菏正想着要不要离开,不打扰他们聊天。双喜看到她,“诶,白菏。”
双喜转向父亲说:“老爸,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白菏。”
白菏走向他们,说:“叔叔好,我是白菏。”
“你好,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我带来的,小煎鸡,我们家双喜的最爱,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次性筷子递了过来。
“不不不,我和我妈吃过了。”
双喜直接把筷子塞进她手里,说:“那就再吃点,”
“你们在聊什么?”
叔叔先开口,“她在和我显摆,她现在是广播站红人。还聊她运动会上的精彩播报。”
双喜向父亲竖眼睛,“爸,我在陈述事实,没有显摆。你这样,我下次可不会利用我广播站的实权,帮你给大家科普中医知识了。”
“行,谢谢我女儿。”
“那是,我和你说,老爸,我在广播站...”
白菏听着他们父女两愉快的聊着,从聊广播站,到配音比赛,到中医传承,到最新航天咨询。
一直到夕阳西下,整片天空开始呈现灰蓝色,同学们陆陆续续开始返回教室。双喜才依依不舍的送走她父亲,还在校门口,抱着父亲说她很想他。
白菏没有和父母这么亲密过,和双喜说:“你和你爸爸的关系好好啊。”
“是的,我们无话不谈,他可厉害了,他是个中医,在县城开了家诊所,但他经常下乡给老人家看病,我小时候经常跟着他下乡,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中医...”
“他还支持我的一切想法...”
双喜说起她的父亲,整个人眼里都发着光,白菏很替她开心,也很羡慕。
双喜突然问:“诶,你今天怎么和你妈妈这么早吃完饭了?”
“哦,她的鱼档口很忙,先回去了。”
——
冬季的青州是湿冷的,尤其夜晚,那种冷是入骨了,晚自修大家都一只手抱着热水袋,另一只手写字。期末考在即,大家都不敢松懈。
而今晚的白菏却一直无法进入学习状态。所以在晚自修下课铃声响起后,就离开了教室。
白菏坐在顶楼楼梯转角处的阶梯上,看向窗外的月亮,寒风穿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白菏头抵在墙上,耳朵里插着耳机,耳机里单曲循环着五月天的《倔强》。
突然,手里拿着烟的周飏出现在她眼前,她抬头看向他,拉下耳机。
周飏也惊讶她居然在这里,问:“你怎么在这里?”
心情本就烦闷的白菏,心想,我不能在这里吗?“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下晚修不回家吗?”
“我想来就来。”
“我也想来就来。”
两人都倔强的看着对方,噗呲,两人都笑了。
白菏指了指他手里的烟,“别吸烟。”
周飏抬了抬下巴,说:“学校不给带手机,忘了?”
白菏从怀里扯出MP3,“不是手机,是MP3,我就听听歌。”
“学校让带?”
“你...行吧,你吸吧。”
周飏走向窗台,用力摁灭了手中的烟,转身抵在窗台,挡住风口,看向白菏。
“你不开心?”
“没有啊。没什么不开心的。”
“家长会,让你挨骂了?”周飏见她不吭声吗,继续说,“也是,你这个分数在实验班是要加油...”
“恰恰相反,我没有被骂。我妈很满意我的分数。”
“那不是挺好的,干嘛苦着个脸。”
白菏并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低头收起MP3,准备离开。
“是因为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还是因为不被在乎?考多少分都不被在乎?”
白菏抬头诧异地看着周飏,寒风吹着他的外套不断往前鼓起,额前的头发被吹乱了,以至于白菏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因为。”白菏不知怎么接他的话。
“你妈妈来参加你的家长会了吧。”
而后,周飏缓缓开口,“没有人来参加我的家长会。”
“你可一直是第一名。”白菏想了想,继续睡说,“因为你要去国外读书了?不需要开家长会?”
“不是,小学时奶奶来开,后来奶奶的腿脚不便,就没有人来开我的家长会了。”
白菏没有想过周飏会和她说这些。
周飏笑了笑,“所以,别苦着个脸了。一个家长会而已,蔫啥啊。”
白菏站了起来,走向窗台,看向外面的月亮。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青州,我一直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就去,去看外面世界。你的未来,方向盘在你手上。”
白菏转头看向他,两人站的很近。她的眼睛很炙热,笑了笑,露出酒窝。
“诶,偷偷和你说,你的确很棒,作为你的朋友,我很骄傲。”白菏歪着头,接着说:“我们算朋友吧?”
周飏笑出声,“算,你算。”
“还有,我知道我很棒。”周飏挑眉。
白菏无奈笑出了声,这人果然自恋,多余关心了。
很多年,白菏都记得那个夜晚,记得那夜的寒风、月亮、他的笑...
——
周飏和白菏并肩从楼梯下来,马音在一楼见到他们时,先是一惊,而后问周飏:“你还不回家吗?”
周飏:“现在就回。”然后看向白菏,“再见。”
“再见。”白菏挥了挥手。
白菏和马音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马音问:“你们怎么一起下来了?我离开教室时,你们好像不在教室。”
“哦,我有些问题问他,教室里大家都很安静看书,我们就索性出来了。”
马音接着问:“问什么问题啊?”
“就一些学习上的问题。”白菏应和着。
马音看了几眼白菏,说:“我和周飏从小就认识,我们一直住在同一片区,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在一个班。”
“我经常去他家问他问题,如果你再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和我说,我周末回家,一并帮你问他。”
白菏看向马音,说:“好。”
期末考结束后,双喜以交流寒假作业为由,拉了个群,把周飏、林佑城、张恩行都拉了进来,命名为“天下无敌”
双喜说,这是因为,只要他们几个聚在一起,无论啥事,都无敌。
白菏在期末考结束的当天下午就坐大巴回家了,市区没有直达渔桥镇的大巴。她先是坐大巴回县城,再转车回小镇。
白菏背着书包,还抱着一口袋的书,在大巴车上昏昏欲睡,但她不敢睡着,怕坐过了。历经4小时,终于在晚上7点半回到了家。
她拿出钥匙打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这个点,奶奶和弟弟白行川正在厨房吃着饭。家里的厨房是个单独的小平方盖在正屋旁。
“奶奶。”白菏透过厨房的玻璃喊。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你妈在档口还没回来呢,你快去帮忙收档吧。”
“好的。”
临近年关,母亲的档口会很忙,如果没有人帮忙收,经常要很晚才能收完回家。
白菏把行李放进一楼堂屋,就骑上自行车往鱼档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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