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屿和姜白羽呆到凌晨才回去。

顾迟屿本想着，他呆到那么晚，姜晚意怎么说也会发个短信问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有。

手机繁杂的消息里，竟没有一条来自姜晚意。

他终究没忍住，还是给姜晚意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姜晚意睡没睡。

消息刚刚发出，顾迟屿忍不住，又想撤回。

那么晚了，晚晚有没有睡着，晚晚的睡眠质量向来比较差，会不会吵醒到她。

等了一会儿，都未等到姜晚意的回复，顾迟屿暗想，应该是睡着了。

心里这么想着，和姜白羽聊几句，便忍不住打开手机要看几眼。

姜白羽见了，紧张地问：“是在等我姐的消息吗？”

“嗯。”顾迟屿表情柔和地道，“晚晚应该睡了。”

手机屏幕上的灯光映在顾迟屿脸上，在暗沉的酒吧里，反倒像是唯一的光。

就是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跟姜白羽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姜白羽附和道：“是啊，姐睡的一向早，这个点肯定睡了。”

顾迟屿点头，心不在焉的赞成了几句。

姜晚意容易半夜惊醒，所以睡的要比常人早些，醒的也比常人要早，只是每当他迟回家时，一开门，总能等到姜晚意笑吟吟的在等他。

就算真的困了，也会抱着个枕头，窝在沙发里，一听到动静，便如同守着等主人回家的猫咪，慵懒的睁开眼，优雅的朝主人打了个招呼。

不算特别主动，却惹人喜爱。

等到困意过去后，才慢吞吞的起身迎接顾迟屿。

无一例外。

他当然知道姜白羽说的有道理，他刚刚惹了姜晚意，更不会指望姜晚意如往常那样等他等到那么晚。

他也会心疼的。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姜白羽问：“顾哥要回去了吗？”

顾迟屿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去你那儿……算了。”

他本来想着那么晚了，他回去后佣人肯定要开灯过来，姜晚意睡眠浅，万一吵醒就不好了，想着换个地方去，去别的住所倒跟夫妻分居住一样，顾迟屿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姜白羽露出欣喜的表情来：“可以啊，反正我那儿空房多。”

“没事，算了。”顾迟屿摇摇头，“不用了。”

可怜他名下那么资产无数，却产生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大不了小声点。

顾迟屿给管家发了条消息后，起身道：“回去吧。”

他和姜白羽都喝了酒，自然没发开车，好在这所酒吧自备代驾，顾迟屿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后，先把姜白羽送了回去。

司机也算老熟人了，笑着喊道：“刚刚那个是……顾太太的弟弟吧？顾总怎么这个时间才回去，和顾太太吵架了吗？”

在酒吧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司机和顾迟屿也熟络起来，知道除了应酬外，顾迟屿从不会来这个地方，更别说借酒消愁了。

天知道司机是怎么把这个词和顾迟屿连在一起的，最另他意外的是，借酒消愁的另一方，竟还是顾太太的弟弟，这算个什么组合？

顾迟屿道：“发生了一些小误会。”

他当然不可能说姜晚意要离婚什么的，在顾迟屿心中，两人就不可能离。

只要等过段时间，安抚好姜晚意就好了。

司机也没多想，毕竟如果两人关系真的破裂，顾迟屿怎么说也不可能找顾太太的弟弟出来喝酒。

他爽朗笑道：“害，结婚嘛，有点误会也是正常的，顾太太脾气好，过几天就消气了。”

这话刚好合顾迟屿心意，他点点头，语气宠溺道：“嗯，晚晚脾气确实好。”

司机不由透过后视镜，多看了一眼顾迟屿。

平心而论，顾迟屿和姜晚意真的是他看过众多婚姻里，最恩爱的一对，不是只有他们两是自由恋爱，但能坚持走那么久毫无怨言，私底下也从不乱玩的，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说过的，也只有这一对了。

要知道哪怕是顾迟屿的父亲，私底下也会吐槽顾母的所作所为。

这事放在普通人身上，都罕见，更何况顾迟屿身居高位，这件事便更难能可贵。

司机乐呵呵的说道：“顾总很爱顾太太啊。”

顾迟屿：“嗯。”

司机也算知道顾迟屿性格，知道有些事和顾迟屿说了，顾迟屿也不会生气。

他结婚多年，一堆心得，见顾迟屿有些愁眉苦脸，便苦口婆心道：“不过顾总，我得说一句你的不是了。”

顾迟屿果然没有生气：“嗯？”

司机说：“咱们虽说太太脾气好，可也不能仗着太太脾气好，故意惹太太生气嘛。”

其实他很少看到姜晚意，大多时候都是在别人口中听到，反而很少从顾迟屿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顾迟屿在外很少谈顾太太的事，除非别人说顾太太的坏话，才会反驳几句，但他当时和顾太太结婚时做的壮举，让司机记住了顾太太。

他想着，两人之间应该也没什么大事才敢这么说的。

顾迟屿笑道：“嗯，我知道的。”

其实司机说的也没错，他不就是仗着晚晚脾气好，才这样做的吗，以前怎么从未注意过这些呢。

这些，他都可以改。

对面一辆车飞驰而过，远光灯刺眼的照入两人的瞳孔中，在这陡峭的道路中，竟速度不减。

司机连忙踩下刹车，试图避开。

却见那辆车反倒加速，一下冲了过来。

顾迟屿瞳孔紧缩。

*

“顾太太，顾太太。”

房间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姜晚意只是躺在床上，没有睡着，听到声音后，马上披了一件外套，匆忙打开门。

门外，是管家焦虑的面容。

姜晚意心里一凉，问道：“发生什么了？”

“顾总路上出了车祸。”管家沉声道，“现在被送进医院了。”

姜晚意手上一松，身上的外套立即掉了下来，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说道：“备车，我去医院。”

管家心里原先还有些慌张，然而看到姜晚意镇定的模样，他也跟着镇定下来，点头道：“好的，司机和车已备好，太太可以随时出发。”

他弯腰捡起了姜晚意掉下的衣服，重新送到姜晚意面前：“太太要换身衣服吗？外面天冷，太太可不能着凉了。”

姜晚意心里有数，匆忙换了一身衣服后，上了车。

她忽然问道：“姜白羽呢？”

管家已将大概状况打听清楚，听罢，立刻道：“姜少爷不在车上，已经平安到家了，车上就顾总和司机，两人现在都已在急救室。”

姜晚意轻轻哦了一声。

她看到了顾迟屿发来的消息。

她也在想，如果自己去接顾迟屿或者回顾迟屿的短信，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可想那么多，也没有意义，一切都需要等见到顾迟屿再说。

姜晚意道：“那个司机的手术费，记得也帮忙缴纳了。”

管家哎了一声。

夜晚没什么人，姜晚意很快到了医院。

姜晚意签下手术通知书，在门外等着。

走廊没有别人，显得有些清冷。

姜晚意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只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术室上的灯。

很快，姜白羽也知道了这个事，赶紧打来电话，问姜晚意情况如何。

姜晚意道：“还在手术室内。”

姜白羽问：“那我过来陪你吧。”

姜晚意低声道：“没事，不用。”

“那不行。”电话那头传来姜白羽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是在穿衣服了，姜白羽说道，“总不能就留你一个人在那儿吧。”

说完这话，自己都愣住了。

姜白羽梗着脖子，红着脸又添了一句：“不是在关心你。”

呸，他干嘛非要加这句话啊，不是找骂吗。

姜晚意倒有些惊奇，毕竟能从姜白羽口中听到这个话，反倒说明姜白羽是在担心他，而非顾迟屿。

至少，想过来陪她这个事，是真的在担忧她。

“太晚了，路上不安全。”姜晚意还是婉拒道，“再说，也不知道迟屿是怎么发生的车祸。”

也幸好车上有自动报警系统，警察查过监控，对面的车直冲冲的冲过来，明显就是想要致顾迟屿于死地，也幸好司机是个熟手，急忙避开对面的车，才没有现场车毁人亡。

只是两人也受了重伤。

毕竟顾迟屿和姜白羽一天都在一起，姜晚意也无法确认，对方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姜晚意只得让姜白羽注意下屋内防盗系统，最近也都别出门了，出门必须要带保镖。

姜白羽哪儿是呆得住的性子，闻言下意识就要反驳，然而听到姜晚意略显疲惫的声音，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姜白羽道：“好。”

他微顿，又低声道：“你也注意。”

声如蚊呐，似乎生怕对面听到一般。

姜晚意还是听到了，她轻笑一声道好，挂了电话。

她手捏住鼻梁，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姜晚意急忙起身，喊道：“医生……”

医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道：“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明天才能醒来，至少一个月内都没办法下床。”

他将注意事项和姜晚意交代了一番。

手术完毕后，顾迟屿被移到重病房。

姜晚意透过玻璃，看到了沉睡的顾迟屿。

怎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就在要离婚的这个档口，发生车祸呢。

姜晚意和顾迟屿毕竟结婚那么多年，感情深厚，这个档口让她难以开口再提离婚。

她猛地闭上眼，又叹了口气。

可也幸好，按医生的说法，顾迟屿伤势也并不算特别严重。

一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姜晚意想，如果顾迟屿很严重，她可以负担起照顾顾迟屿的所有责任。

但是离婚，就是另一回事了。

姜晚意自嘲的想，她从未发现自己是个残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