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六月天，骄阳炙烤。

从地铁出来没一会儿，苏陵就生出些细汗。只是越走近龙氏集团，连大门都没进，只是靠近门岗，就觉得周身萦绕一股清凉的气息。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门岗里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中年男人，身穿制服，从咚咚炸响的手机界面挪出个眼风瞅一眼外头的小伙。

一看，愣了下，粗声粗气道：“你干什么的？”

苏陵：“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说着把手机短信界面展示出去，“请问下面试处怎么走？”

面试？这年头集团岗位多到开放给人类了？

看门的鱼化龙按下手边的按钮把人放进来，“看见那门了没？进去是大堂，左拐找囚牛。”

看苏陵愣愣的，鱼化龙道一声别怕：“能招你面试，基本就是内定了。小伙子，你认识集团的什么高层吗？”

苏陵：“....啊我不认识。”

他有些傻眼，怎么就内定了？

“大叔，我是头一回来。”

嗐！人家就是认识高层也不会跟一个看门的鱼化龙提起。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年轻小伙走远，抱着手机继续刷着小视频，嘀咕一句‘这个人类长得还挺好看呢，别不是谁偷偷跟人下蛋孵出来的吧’。

按照门岗大叔的指点，苏陵进了龙氏集团最高的一座建筑物。

这一回没什么人拦着，明亮干净的瓷地板砖映出苏陵略显忐忑的神情，一楼没什么人走动，他试探着走了几步，中岛台有个趴着睡觉的姑娘，苏陵见人家睡得熟不好意思唤人，只是手机显示时间9：55，很快就要到约定面试的时间了。

遵守时间约定是社会人的良好行为美德。

早到是一种风范，准时是礼节，迟到让别人等很不好！

于是他故意轻哼一声。

中岛台姑娘没反应。

苏陵又哼哼一下：“你好...请问一下，我想找一下秋先生......”

中岛台姑娘终于动了。

她翻个面，脑袋朝着苏陵说话的方向——不想听！

苏陵无奈，心说一个集团的门面，这般肆无忌惮的睡下去，真的没人扣她绩效吗？

于是轻轻拍拍姑娘肩头，把人唤醒。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想找一下秋先生。”

中岛台的姑娘睡眼惺忪，只一看清苏陵的面容，立时眼前一亮。

“哎呦，好看的小哥哥！打哪儿来？去哪儿去？找我有事？....”

“嘲风...”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断中岛台姑娘的追问，苏陵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挺括西装的男人招手示意。

“打扰了。”

苏陵客气笑着跟中岛台的朝姑娘道歉，小跑着寻到西装男跟前。

“您好，我是今天来面试的苏陵，门岗大叔说让我找秋先生。”

西装男听到‘秋先生’愣了下。

他本体是囚牛，是上古神龙后代，族中称呼少用人类名讳，这还是头一次见族中小辈这般叫他。

“面试找我，叫秋先生也行。”

两人一同上了电梯。

苏陵注意到秋先生戳了二十层，这桩建筑最高有三十六层。

出电梯后左转，是一条回形曲廊，铺着绵软的地毯，走路无声。

一路过去分作不同岗位的区域，有人事，行政，还有后勤总库，最后到的是法务部。

囚牛领着人进门，直接到了最里头一间遮挡**百叶帘的大办公室。

咚咚敲门后，囚牛：“獬老三，开门。”

门内一阵凌乱的声响，半晌后啪嗒一声锁开，率先出来的是个大胸细腰的美艳女人，羞涩地抱着文件夹冲着囚牛笑笑，一闪身人碎步跑着回了自己工位上。

苏陵：“？？？”

是不是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囚牛皱眉，满脸不喜地走进办公室。

“獬老三，你注意点场合。”

獬老三，上古神兽獬豸第三个儿子，混沌界有名的多情种，进到人类世界依旧不改旧日路数。

办公桌后容颜姣好的男人慵懒地系着领口，脸上挨了囚牛扔过来的纸，顺势擦拭了颊上的口红印。

“**oss出差不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一下。”

他看一眼门口站着的青年，眼神微挑：“谁呀这是？”

囚牛招手喊了苏陵进来。

“法务部新招的律师助理，你不是总抱怨事儿多底下人手不足嘛，这不，我让技术部加急招聘来的。”

技术部加急招聘？

哪里怪怪的。

苏陵很快反应过来：“额....我还没面试呢。”

獬翾和囚牛看向苏陵。

苏陵舔舔嘴唇：“就...福利待遇什么的，我还不知道呢。”

哦，是这个事儿呀。

囚牛拍拍他肩膀：“放心，只要尽心为集团做事，集团不会亏待你的！”

谢绝PUA和财富大饼，白纸黑字最有保证。

苏陵很有立场：“我觉得咱们还是面试下吧，万一您这边对我不满意呢？”

心里话：万一，我没看上你们集团呢。

囚牛挑挑眉，觉得新一代的小辈从混沌界出来以后还怪有警惕性的。

想当年自己跟着老大混，老大冷冰冰的一句‘过来’就乖乖地凑上来效命了。

一入职场深似海，在龙氏集团当牛马的这些年，他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朝奉般的选择，简直恨不得有个时光倒流，恶狠狠捶自己几拳头！

“有什么就跟谢部长聊吧。”

囚牛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坐吧。”

苏陵乖乖点头，选择法务老大谢部长宽大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定，挺直腰板，神情严肃，努力摆出自己很有经验、不会被轻易糊弄骗着签下劳动协议的模样！

獬翾笑容和善地看着对首心声忐忑的小崽崽。

“你今年多大了？”

苏陵急忙从脚边的背包里头翻出个人简历递过去。

獬翾接过，大致扫了几眼。

哎呦才二十四岁，偏僻出身...

混沌界通人间的枢纽就那么几个，坐标对应人类社会区域。

“你能从D省来到S市，挺不容易的吧。”

苏陵闷闷地点点头。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才刚初一，老家观念陈旧死活不愿意子孙跟着外姓媳妇走，他就留在苏家了。没隔半年，父亲再婚后，他就被送到乡下奶奶家。

乡下没有民办中学，他每天要走很远的山路去镇上继续念书。

幸亏义务教育阶段学费并不高昂，奶奶不愿意他荒废学业，种地得来的微薄收入一直供着他念书。

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他没有辜负奶奶的付出，是他们镇上第一个考上985大学的本科生。其中辛苦，不是三言两语能概述的，不过千帆已过，没必要跟求职公司说太多。

“还好。”

他腼腆地笑了下。

獬翾清楚混沌界来的精怪们一层层分选要经历多少道严苛的流程，听对面并不卖惨，心里满意。

“付出辛苦这么多，进入职场多考量是理所应当的。”

他笑了笑：“只是龙氏集团并不同于寻常企业，咱们老大你来前应该了解过吧？”

那可是上古最硬关系户，人类高层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生怕这位一个黑化，搅弄得天翻地覆。

苏陵有些迟疑：“隐约听说过一点。”

他回忆一番来前在百科上有关于龙氏集团的信息，不得不承认这家集团实力雄浑，起家于上个世纪，搞实业的，八十年代顺利上市，扎根于很多基础民生行业，就连很多国家级别的项目背后都能见到龙氏集团的身影！

去年财经披报，龙氏集团不满足于实业经济，也在跨行转而搞互联网了。

种种资料彰显该集团在国内举足轻重的地位，唯独其一把手神神秘秘，从不在荧幕前露脸，有些小杂志记者爆料龙氏集团背后掌权人是什么满清后人八旗子弟，也有说是某某领导的孩子...反正是个厉害人物！

獬翾：“工作内容，一般就是这几种。”

舒适的真皮沙发随着他脚上用力扭转一个方向。

坐在对面的苏陵眼神一慌，急忙垂下脑袋，专注程度像是干净桌面突然平地开花了！

这位谢部长上身白衬衣，俊俏得直逼网红小哥哥，但是他上班，为何只穿一个裤衩子！还是印满哆啦A梦图案的裤衩子！

救命！

苏陵崩溃，不敢想自己入职后要是有这么一位顶头上司该是怎样的难！

“你脸怎么了？”

獬翾从身后的柜子里随意取了一个文件夹，一回身就发现对面的小年轻脸蛋红得都快炸了。

丝毫不知是自己穿着惹出尴尬的獬翾拿起遥控器，又把温度降低了些。

“是不是不习惯？”

自以为善解人意的獬翾过来人般语气：“没事，往后待久了，你就习惯了。”

苏陵：“......”

还是不用习惯的比较好一点呢。

他面红耳赤地翻开文件夹。

大致浏览一番法务部的工作章程和大致内容，崩溃心思慢慢平复，说实话，这份法务助理的工作覆盖还挺全面的，对于一个没有单独接过任何案子的应届生，其实很有挑战性。

“谢部长，有关于福利待遇...”

苏陵努力摆正神情，忘却脑海中顶头上司裤衩上的图案，“真的是按照电话沟通的那样嘛？会不会给的太多了？”

獬翾嗯一声：“嗐，这工作其实也不容易，真等你上手了，可能得天天加班，集团好些能惹麻烦的琐碎呢。待遇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苏陵深吸口气，最终点头了。

只要给的钱够多，别说当社畜当牛马，当个奴隶也行。

“那咱们签合同吧。”

苏陵眼神坚定。

獬翾得到意料中的答复，趁着对面小年轻低头看文件夹的时候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今日工作业绩达成！又是努力骗到不知人类社会险恶的小伙汁的一天！！

很快苏陵跟人事签了劳动合同。

负责给苏陵办理入职手续的就是那天打电话沟通的姑娘。

小姑娘姓潘，做事速度有一种风卷残云的气势，莫名给苏陵一种像是怕他下一秒就反悔的错觉。

唯一慢在集团电脑系统录入信息的时候卡得有点时间长。

潘人事专员和善道：“这几天技术部同事出差了，所以系统总卡bug。等几分钟就好了。”

苏陵看着潘小家被电脑屏幕投映蓝光的脸蛋，耐心地坐在原地等。

前后不过十五分钟

饭卡、宿舍钥匙、车钥匙、工位设备以及相关劳动合同签署等一气呵成。

“苏先生，恭喜您成功入职！”

蟠龙小姐姐笑得牙床都快龇出来了。

能不高兴嘛。这个月的业绩达成了，接下来的二十五天她只需要摸鱼就行了！！！

苏陵揣了满怀的东西晕乎乎地出了龙氏集团。

门岗大叔见这孩子愣站着没动，视线从他怀里的工牌上扫过，眼尖地发现对方职位和姓名，主动卖好：“苏小同志，往后在集团做事，要是有好岗位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

啊...

苏陵茫然看着一脸谄媚的大叔：“您...”

鱼化龙急忙报上姓名。

“小的鱼化龙，看门都看了三十年了。这凳子都快让小老儿我坐秃噜皮了！”

虽说风吹不着雨浇不到，但一条没有升职**的龙还算龙嘛？整日里坐在明亮的格子间办公室难道不香吗？

苏陵傻傻地点头应下，然后在于大叔惊喜的目光中像是踩着云朵般轻一脚重一脚走远了。

直到回到宿舍，他才后知后觉。

这位于大叔真能熬。看他模样，十几岁就当上集团门岗，没有晋升硬是当了三十年的保安呐！

“请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门岗鱼化龙星星眼：升职加薪，在又大又亮的落地窗前光荣摸鱼到退休！！！

文中设定科普时间：（百度搜得）

门岗鱼化龙（于大叔）属于是一种龙头鱼身的龙，职能就是放风警惕

法务獬翾（谢部长）獬豸和翾的后代，獬豸古代有辨识忠奸的能力，他儿子血脉部分继承

人事主管囚牛（秋先生）：龙生九子之长子，是众多龙子中性情最温顺的，它不嗜杀不逞狠，专好音律。龙头蛇身的它耳音奇好，能辨万物声音，它常常蹲在琴头上欣赏弹拨弦拉的音乐，因此琴头上便刻上它的雕像。

人事职员蟠龙（潘小姐）：蟠龙是中国民间传说中蛰伏在地而未升天之龙，伏在地上的龙或盘成一团的龙，很多时候都用来指蚯蚓等地下的虫，含有不怎样高级的意思（地位职位都略低）

中岛台姑娘潮风（朝姑娘）：为鳞虫之长、平生好险又好望，龙的第三子（关系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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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