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达达利亚并不知晓藤丸立香得到了某个关键性线索。

通往顶层的电梯一层一层地攀升着,达达利亚盯着那个不断变换的数字,眼中翻涌的思绪被埋入无光的深蓝。

这个世界有很多聪明人。这是从他落地没多久后就通过港口黑手党的信息库了解到的,在这个特异点的经历也确实地证明了这一点。

几个聪明人的算计促成了如今这个特异点的局面,现在他们揪出了幕后黑手,虽然对方身后似乎还牵扯着某个存在,但是单就这个特异点来说,既然幕后黑手已死,仿佛只要他们再破坏后续的计划,便能够迎来修复的曙光。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达达利亚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他很清楚自己与那些真正的聪明人比起来并不聪慧,因此他只能用更多的时间去推敲,去思考那些他并不感冒的阴谋诡计。

“……还有些疑点需要证实。”他捏了捏眉头,轻声自语着,“不论那是不是刻意的马脚或是陷阱,我必须去问清楚。”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终于来到了顶层。金属的大门无声划开,正巧让达达利亚与准备上电梯的中原中也打了个照面。

“你回来了?”中原中也微微一怔,“骸塞的情况如何?”

达达利亚笑着说:“我正要去找首领大人商量这件事呢。倒是中原先生,你怎么不在他身边守着了?”

中原中也不太自然地压了压帽子,“首领有任务要交给我。”

达达利亚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平整。

“那就祝您任务顺利。”他笑着说。

“……谢了。”

他们错身而过,然后一个进入电梯向下,一个对着走廊尽头的房间向前。

那位首领正在尽头的房间内等着他。

首领室的墙壁依然没有打开,也就依然一如既往地昏暗。暖色的灯光照着浑身都裹在黑色中的太宰治,却无端令那本就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愈发的惨白。

“呀,真是辛苦了,达达利亚先生。”双手交叠着撑在下巴上,那个黑发的首领说道,“外面的雾似乎有消散的迹象,你们应该达成目标了吧。”

明明是疑问的句式却说出了肯定的语气,仿佛这件事在他的眼里已成定局。

“姑且,算是。”达达利亚说道,双眼的打量却根本不加掩饰。

太宰治仿佛无知无觉,“我已经了解了你那边的情况,那么接下来就只要让杰克和那位红发的Saber活着就好了吧,我会——”

“首领大人,我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达达利亚突然说道。

被突兀打断的太宰治嘴唇惯性张合了一下,脸上挂起营业的笑容,“什么?”

达达利亚扶着桌子,向坐着的港.黑首领微微俯身,轻声说道:“你对这一切,真的半点都不知情吗?”

偌大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若是那位虽然对首领各种针锋相对却分外忠诚的中原中也先生在这里,想必此时已经因为达达利亚唐突而富含隐喻的提问暴起。但很可惜,等在这里的仅首领一人。

而现在,当两人都不再说话后,昏暗的办公室内便连呼吸与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沉默几秒后,太宰治毫无波动地微微抬眸,“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你这样的聪明人还需要我一一列举吗?”达达利亚笑了一声,“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他的计划还没有停止,那么那个未成形的圣杯就一定会被利用。你掌握了足以布置魔术术式的魔术知识,应该不会对与人理烧却相关性最高的‘圣杯战争’仪式不了解吧。”

“要知道,正统圣杯战争诞生的圣杯,和迦勒底回收的圣杯之间,区别可是很大的。”

已经多次说过了,迦勒底回收的圣杯拥有的是圣杯的壳子,其本质仅仅是无属性的压缩魔力块。

“而正经经过圣杯战争所诞生的圣杯是拥有着第三魔法「天之杯」机能的「许愿机」。”达达利亚盯着太宰治说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既然千方百计地想要完成圣杯战争的仪式,那么他的计划就必然会用到这项最主要的机能。”

“在他已经消散的现在,在这些剩下的仍有资格的人中,还有谁最有可能去找圣杯许愿……还用说吗?”

从者已经消散到仅剩两骑,而这些曾经作为御主或仍是御主的人当中,有两名都是太宰治的手下。另外两位则一个是钻牛角尖的头铁孩子,一个是和自家从者一起做饭的佛系男妈妈。

“……”

被魔眼盯着的太宰治沉默了一瞬,慢慢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的理由,说服力还不够。”

“当然不止。”达达利亚笑了起来,“首领大人,小杰克曾经对我说过,她的愿望已经被御主实现了。而她的愿望是回到母亲的子宫。”

太宰治挑了挑眉,选择在此时保持了沉默。

“母亲(mama),御主(master),在她的概念里是被混淆的,或者说共通的。”达达利亚看着他,“我原以为她所谓的‘实现’,是指你用那些从者为她营造了子宫般温暖的家。但是这次,其他从者被杀死,她却仅仅表现出‘家人被杀死’的悲伤,而非‘夙愿破灭’的愤怒绝望。”

“那么,如子宫般包裹着她的,除了全部源自‘母亲’的从者带给她的家,还有什么呢?”

“是雾,从始至终,不止杰克,而是将整个横滨都笼罩进去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散的魔雾。”

“那是你(太宰治)的延伸。”

“你给了那孩子一个虚假的梦。”

“……梦?”仔细咀嚼着那个词汇,太宰治的眼睛逐渐变得像雾霭一样迷蒙,“就算真的是我制造了那片雾气,我又怎么通过无生命的雾为那孩子营造一个有生命的母胎?”

“那当然是因为那片雾一直是‘活’的。”达达利亚取下自己的通讯装置,轻轻放置在黑沉实木的办公桌上,“屏蔽信号真的很好用,不是吗?尤其是能够利用屏蔽制造信息差的时候。”

“直到现在立香那边都还不知道我们的对话呢。”

已经不止一次了,在雾气中“恰到好处”地被屏蔽信号。

理论上来讲,在藤丸立香那边在灵脉上建立过魔术后,只要他们所处的状态相同,藤丸立香可以接收讯号的时候,达达利亚这边的同款通讯装置必然是可以同步接通的,反过来也一样。

就像上一个特异点,单方面断联是因为两人所处的时空不同。后来被「瘟疫」影响到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同时失去信号。

“但是,在这个特异点相同的浓雾中,却有数次单方面断联,而且总是起到了同一个作用。”达达利亚竖起一根手指,“那就是通过信息交换的延迟和迦勒底那边的仪器分析的滞后来拖延时间。”

如果从最开始达达利亚这边就能连上讯号,他或许就能通过便捷的仪器辅助与信息交流更早地发现地下的异常,而不是浪费大量的时间在港.黑调查。

如果在游乐园时藤丸立香没有断联,在接近游乐园时就会被迦勒底那边专业的科研人员和仪器分析出魔术式的存在,继而在术式被真正激发前做出应对。

如果在阿尔比昂时没有断联,他们甚至可以通过罗曼对阿尔比昂的了解先一步发现周围的异常,或许大圣杯的仪式连启动都做不到。

数次的巧合叠加在一起,给了灵脉融合以及仪式推进充分的时间。

“在这期间我的确数次修改怀疑的目标。你也的确在港.黑地下的时候暂时打消了我的疑虑。可若是加上这次杰克表现出的因素,一切的导向就再次回到了你的身上。”达达利亚伸手示意了一下,“首领大人,这个特异点再没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既有相应的魔术知识、又有恰到好处的‘准胜利者’身份、还操纵着那片活着的雾了。”

太宰治长久地沉默着。

而后在达达利亚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慢慢地鼓起掌来。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无人说话的房间中只有掌声孤独地响着。太宰治嘴角营业式的微笑终于扯出了一抹真心,他高兴地说道:“真意外……没想到你居然能想到这个层面,稍微有些出乎我对你的预计。不错,相当不错。”

“预计……”达达利亚皱了皱眉,他在这个微妙的词汇中嗅到了一丝不妙。

可是太宰治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用一只手撑着侧脸,微微转动那只露出的眼珠,正正对上了达达利亚的视线。

“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置我?瞒着你的御主和杰克上来的话,应该是想要趁从者不在独自解决我吧?现在连中也都不在这里,为什么你还不动手?”

——为什么还不动手?

原本当然就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太宰治真的是那个躲在费奥多尔之后的幕后主使的话,港.黑大楼隐藏的魔术手段就绝对不止仅用于保护江户川乱步的庇护所。他提前将藤丸立香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大楼之外,便可以在此没有后顾之忧地尽情战斗。

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甚至在这里说了半天无关紧要的分析的原因……

“你在向我求证什么。”太宰治用那只暗藏混沌的眼睛紧盯着达达利亚的魔眼,“太过离奇以至于不敢猜测?还是线索太少没有把握?不过,不管理由是什么,现在你该有答案了。”

达达利亚微微睁大了眼,神情间似乎带上些许震惊,嘴角的笑容却在不自觉地慢慢扩大。

“「对魔力」……不,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无效化异能升华后的独有技能。首领大人,你果然……”

“你大概在看到魔人消散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吧,先前没有确定,只是因为你们的仪器没有任何响应。”太宰治轻声说着。

黑发的青年首领依旧坐在那里,除了按在那本《完全**》上的手之外没有任何的动作,却有无数镜子般的裂痕以交接处为原点不停地在空间中扩张着,直到将他的整个身形完全笼罩。

达达利亚后退一步,猛然感受到了那在无意间已经节节攀升到了最高处的威压。

之所以升到最高才发现,并非是因为他的反应太慢,而是因为那威压从他来到这个特异点起便充斥在方方面面,就像填充了虚空的空气,没人会刻意去感知他们的存在。

“我需纠正你两点错误,达达利亚先生。”镜面破裂着,连他的笑容也被割裂,“第一,虽然你是从魔人消散那里获得的灵感,但我的存在形式与强行融合才拥有灵基的魔人并不相同,我是正经存在于「座」上的英灵。”

“第二,我的宝具并非是那片雾气,而是……这整个「书中世界(The false ephemeral dream*)」。”

镜子彻底破碎了。

哪怕不用迦勒底那边更精准的仪器测量,达达利亚身上便携式的探测仪器也在剧烈波动着,最终得出了一个陌生的、不属于任何已知职介灵基的数值。

整个办公室就像被映照在镜中的影像一样随着镜子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混沌,混沌的中心站着的,则是那个卸下了伪装的港口黑手党至高领袖。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他微微躬身,“我为「太宰治」,我非太宰治。如果一定要给一个定义的话,我是模仿着真实的太宰治的可悲书中之物。”

“我即是Fake(赝作),我即是Pretender(伪装者)。”

「我」伪装着我。

*The false ephemeral dream:虚假的泡影之梦

fate特有的读写不一.jpg

写了很多,但似乎断在这里很合适,姑且先发一章

新年走亲戚有点伤到了,抱歉让大家久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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