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阿行这才注意到薄皇后脸上并未有任何开心,反而整个人被一股悲伤笼罩。

这才慢慢恢复理智,伏身请罪,“奴多嘴了。”

薄皇后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陛下可立了新太子?”

阿行道:“陛下先立了猗兰殿的王夫人为皇后,然后以立子以贵,立王夫人所出的十皇子为新太子。”

“这样啊,倒是不出所料。馆陶长公主又岂能不偏向自己未来的女婿。”

阿行接道:“咱们的小翁主是未来的太子妃呢。”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喜意。

薄皇后却没有阿行的乐观,她还是皇后,不也被废了吗,虽然是她所求,可若不是心死,她又怎愿走出这一步。

不过想到两人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自小感情好,与她和陛下总是不同的。陛下向来不喜她。

想到此,薄皇后喃喃道:“但愿她不会是我这样的下场。”在阿行尚未反应过来时,又道:“以后长安城的事不必再告诉我了,我们只管过自己的日子便好,旁的,与我们又有何干。”

阿行小心道:“旁的倒可以不理会,只是薄家......小郎君与韩夫人那里......奴虽按照您的吩咐告诉他们不必再派人来了......只是每逢重要的节庆,二位总会奉上拜帖与贺礼。平日里则是每隔半月派人来问候。”

薄皇后顿了下,叹息道:“他们没有因我被废,而立刻与我划清界限,仍旧保有旧礼,可见其德行。薄家在他们手里虽不敢保证有祖父在时的风光,但保有爵位应不成问题。罢了,就这样吧。他们循他们的礼义,你只管接受,但不必回什么。因为我实不愿纠缠。只此令他们的情义全了在世人面前。如此便好。”

王皇后被立为皇后不久,就搬去了椒房殿,以行皇后职责统御后宫。十一等四个小皇子因年纪尚幼,仍需王皇后看顾,所以一同去了椒房殿。只刘彻至今仍住在猗兰殿。

景帝欲等他过了生辰就让他迁入太子宫,也就还有几个月,刘彻嫌迁来迁去麻烦,便禀奏景帝不迁入椒房殿,继续留在猗兰殿,到时直接迁入太子宫。

景帝起先是怕他无人照顾,后一想,他也马上要独自迁入太子宫,与此刻也无甚不同,便当提前适应了,也就立刻同意了。

不过还是担心了几个晚上,确认他并未有任何不适,才彻底放心。

对比景帝单纯欣喜于太子的自立,王皇后仍旧显得复杂多了,忧心,欣慰,失落甚至再一次的果然如此之感。

不过刚接触宫务并需要时间去熟悉的王皇后很快就没有精力去想这件事了。

因此刘彻一个人住在猗兰殿的日子显得很是如鱼得水。

凌月进宫来,若是薄皇后还在,必是住在椒房殿的。只是看着如今椒房殿易主,便是里面的景物依旧,也不再是旧时之人。

好在刘彻央求景帝将凌月安置在猗兰殿,也不知是看出了凌月所想,还是单纯地觉得人是他“劫持”来的,当然得放在身边,才不至于让人跑了。

景帝想着两个孩子如今不过垂髻稚子,远不到需要避忌的年纪,也就放任了。

如此,王皇后那边也说不出什么。

第二日,被选为伴读的小郎君在家中的各种叮咛嘱咐之下进宫拜见。

先是去了窦太后宫中,窦太后见各个皆是品貌不俗,回话也落落大方,满意之余,心情都好上了不少。话也格外慈祥,就像普通人家的老祖母。极大消除了众人心中的不安。

“各个都是顶好的小郎君,你们的父亲为皇帝尽忠职守,你们也要用心辅佐太子。辅佐之意并不是让你们一味的迁就他,顺着他,而是他犯错时,敢于劝谏,敢于指正他的错误。如此才是主君与臣属的相得益彰。皇帝选中你们,便是信任你们,莫要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几位小郎君都应称“诺”。

窦太后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忘敲打道:“若是谁敢引得太子怠惰学业,沉迷玩乐,不仅你们要受罚,便是你们的父亲也要被责难,毕竟连家中子侄都教导不好的人,又焉能取信于同僚,教化好百姓?”

几位小郎君方才惊觉,方才慈善祥和的太后不过是错觉,天家威严不容得他们冒犯。

忙伏地拜道:“谨遵太后教诲。”

窦太后笑着让他们起身,“不必紧张,你们尽心就是。”

紧接着窦太后又与本家的窦小郎君说了几句话,与有旧的红侯太夫人的孙儿刘辟强说了几句家常,并让他向红侯太夫人问好。

刘辟强连说不敢,然后保证定会将太后的垂询带给祖母知晓。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引得窦太后额外的关注了。

很快众人就被打发出了长信殿。

众小郎君嘴上不说,但看其他人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下才稍感安慰,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惴惴惶恐,大家都一样。

面见景帝时似乎比窦太后那里轻松一下,毕竟大部分的人选都是景帝亲自考量敲定的,本身对这些人选就很满意,此刻也就没什么再挑剔的。

只是对刘彻亲自说起的韩焉,多关注了一下。

见其眉目俊朗,果是一个英武少年郎,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又问其平时所学典籍,骑射功夫如何等等。

一通问下来,已是认可了其作为刘彻的伴读,勉励道:“好好侍奉太子,莫要懈怠。”

韩焉激动道:“诺,小臣定不会辜负陛下与太子的信任。”他知,这是陛下认可他成为太子的伴读了。来之前,祖父就有猜测,让他也跟着进宫,陛下便是有考校之意。若是通过,他便也能和嫡出的弟弟一般,随侍太子了。

并不知韩焉心里所想的其他人,独见韩焉得景帝的另眼相看,虽不至于嫉妒,但羡慕总归是有的。

他们所有人虽也得到了景帝的勉励之言,又怎敌得上对韩焉的单独提点。

景帝不知少年们的心思,见时间不早了,直接打发他们去拜见太子。只顿了下的功夫,又改口,“也去拜见一下皇后吧。”

众少年郎恭敬称是。

王皇后忙于宫务,只草草说了几句和窦太后,景帝差不多的话,便打发他们去见太子了。

猗兰殿中,不只刘彻和凌月在,薄未央也早早地进了宫,如往常一般伴在刘彻身边。

凌月惊觉,她似乎许久没有见过薄未央,也许久没有和他说上话了。

一方面是她因为薄皇后的事,过去一段时间很少往宫中来,便是来了,也很难碰到正在上课的刘彻他们。另一方面,他似乎有意在躲着她。

上次册封太子的典礼,他们只匆匆打了个照面,后面再未看到他露面。

如今面对面,薄未央也是低垂着眼睑,目光一刻也未落在她身上。

观之情形,应是知道了些什么,关于......薄子衿。

凌月看似随意地说道:“昨天未有见到未央表兄呢。”

薄子衿回道:“恰巧家中有事,所以先回了家中,未伴太子去往长公主邸。”

凌月又道:“不仅是昨天,似乎许久都未见未央表兄了,如今倒显得生疏了。未央表兄可是因为阿嫂的事怨怪于月儿?”

“怎会...我是......”薄未央猛地抬眼才发觉落入了凌月的套话里。

随之笑得苦涩无奈,“翁主聪慧,我是愧于见您。阿姐......做出如此之事......我心......实在难安......”

“表兄,阿嫂是阿嫂,你是你,我分的清。所以你没必要将她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你代替不了她去弥补什么,也不需要。她已为她做的错事付出了代价。这是对被伤害的人最好的交代。我知你与世母都是通达之人,所以并未因为她是你们的血脉至亲而对你们有所迁怒。表兄也理应放宽心。”

看着脸上尽是真诚与豁达的凌月,薄未央再次苦笑,“我不如翁主。不过听了翁主的一席话,未央心中确实轻松了不少。”

凌月道:“人总是作茧自缚的多,往往绊住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心中的自己。”

薄未央终于发自真心的笑了,“翁主说的不错。的确是未央狭隘了。”

“不”凌月摇摇头,在薄未央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说道:“说明未央表兄是好人,只有好人才会为别人的错误心怀愧疚。”

这时,一直安静不语的刘彻插话道:“该说是优柔寡断才对。”

薄未央无奈道:“殿下,您不能因为翁主赞美我,便心生不满,而故意贬损我。”

凌月突然问向刘彻,“表兄,你知我们在说何事?”

“...呃...怎会......”

“如果你的语气不是如此夸张或可使人相信,表兄......”凌月故意在表兄两个字上加重了力道。

刘彻赶紧道:“月儿你莫要生气,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凌月摇摇头,“我非是生气,只是突然明了了一件事。未央表兄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件事。”

说着看向薄未央,“未央表兄,太子殿下很是长情呢。”

“这话怎么听着竟有些别扭呢。”刘彻皱着一张脸道。

薄未央笑,“殿下,翁主是在提醒未央记得您的恩德。”说着收起笑容,肃容拜道:“臣虽浅薄,但尽有一腔忠心,愿效春秋之义,舍身王事,惟我王命。”

薄未央知道,他的阿姐做出那样的事,若不是有太子在陛下面前转圜,他定会遭到陛下的厌弃,一个不好便是被逐出宫的下场,更遑论继续在太子身边侍奉。

而太子没有隐瞒地告知一切,便是给他机会的意思。如若不然,将他蒙在鼓里,任由他茫然愁闷,才是真正的要撇开他。

若说他还有什么能够报答的,只有奉上他全部的忠心了。

“表兄这是让孤盛情难却啊。不过......”刘彻笑的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继续道:“孤就收下了。”

虽然当初说出此事时,多少有些因为月儿生病愤恨薄氏而迁怒于他的意思,但想保下他也是真的。

“说开了也便心思通透了。”凌月看着他们两人说道。

下一刻,不等两人反应,就听宫人来禀报,“殿下,众位伴读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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