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等拜见太子殿下。”
刘彻面对着即将成为他的伴读的一众少年郎回了同窗之礼,而非是君上对臣下之礼。表现的非常谦逊。
“诸位成为孤的伴读,孤甚感欣慰。诸位的学识与品性都是父皇称赞过的,所以今后还需仰仗诸位,相信孤定会获益匪浅。”
说着,睨了一旁侍候的宫人。宫人立刻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队宫侍一人端着一张案几鱼贯而入,每个人分别站到一个小郎君面前,将案几放下再依次退出。
而每张案几上都放着一张书写的帛绢,以及笔墨。
众人似乎有些明白又没有完全明白。
刘彻笑着解释,“孤是向各位请教有何可教孤,或者诸位可有专美于前的学识可与孤共赏。或者有何心得可让孤知晓。无论是何都可写在诸位面前的帛绢上。距离午时还有三刻,就用这三刻钟的时间吧。”
诸小郎君这才彻底明白,太子是要考他们。明白过来的这一刻,有的人淡然提笔便写出心中所想。有的人苦着一张脸,完全没想过太子会设题考他们,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写什么。有的人鼻尖已经渗出了汗珠,写写停停......
而所有人的表现都被刘彻看在了眼中......
这边,一众小郎君刚离开,窦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让宫侍急急去请馆陶长公主。
馆陶长公主一听是窦太后传召,似乎还是很急的样子,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进了宫。
“母后召女儿是有何紧急要事?”
“我外孙女的终身大事。”说到这个,方才还笑着的窦太后,马上换了个态度,“阿娇虚岁已经十八了,亲事还未定下,你这个做母亲的就一点也不着急。”
听出了自己母亲话中的责怪,又想到长女......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娘,孩子都该满地跑了。馆陶长公主也是说不出的无奈。
“母后,女儿无能,让您也跟着忧心,可......嫁娶一事......到底也是看缘分的。女儿宁愿养着阿娇,也不愿她同我一样结苦果。”
这话一出口,窦太后也不好再继续责备。
馆陶长公主倒是先反应了过来,“您如此急的叫女儿过来,莫不是看好了哪家小郎君?”
窦太后点点头,“我同你说过的,与我同一批进宫的良家子,又同时被吕后选中赐给诸侯王的红侯太夫人,她的孙儿。”
得益于窦太后时不时的念叨,馆陶长公主自是知道这个人,但“她家有年龄合适的小郎君吗?”
如此想着,馆陶长公主也就问出了口。
窦太后笑着道:“我也当那孩子年龄尚小,几年前也确实不过才**岁,便没想到他家。今日再见,才恍然惊觉,那孩子已长成了偏偏少年郎,可为良配。”
馆陶长公主却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几年前才**岁,怕是比阿娇要小上不少吧。阿娇本就霸道,再配个年纪比她小的,怕不是两人得天天上演攻城战。”
窦太后横她一眼,“年纪稍大些的,哪个不是已经娶了妇,再过个几年,怕是孙儿都有了。”
见馆陶长公主说不出话来了,窦太后又放缓了语气,“辟强虚岁也有14了,也就比阿娇小了三四岁,也不算什么。而且辟强那孩子,看起来少年老成,是个脾性温和之人,定能包容阿娇。”
馆陶长公主这才被说的有些许心动。
“那改天女儿带阿娇去拜见红侯太夫人?”馆陶长公主问询道。
窦太后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也是关心则乱,虽是咱们看好辟强那孩子,也没有上赶着上郎君家的门。你这样,过两天我召红侯太夫人领孙儿进宫来叙叙旧,你也带阿娇进宫来,这不就让两个孩子见上了吗。”
“好是好...唉......”馆陶长公主想到了上次梁王领侄子彭祖进宫与阿娇见面的事,总有种不安,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能道:“那便如此吧。”
回去的路上,馆陶长公主又突然想到一事,那便是两人的辈分,刘辟强是楚元王的孙儿,与自己是同一辈,按辈分阿娇还得唤他一声堂舅,两人整是差了一辈。
随即馆陶长公主又摇了摇头,这辈分重要也不重要,端看上位者有何需要罢了。尤其是宗室枝繁叶茂,几辈之后,辈分更不足为虑了。
想到这里,馆陶长公主摇头失笑,她的确像母后说的,关心故生虑,恨不得方方面面都找补全了,见不得一点遗漏。
也是阿娇那丫头太磨人了。实在是怕她又生事。
无论此刻的馆陶长公主如何的磨牙,回去后还得好言好语地跟长女说见红侯太夫人与其孙儿之事。
“见就见吧,反正我也很久没有进宫看望外祖母了。”看起来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却着实出乎人预料。馆陶长公主本以为她又会发一顿脾气,随即拿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一口回绝。
如此倒是省去了她的口舌,但馆陶长公主也不忘警告,“你外祖母与红侯太夫人有旧,无论你与其孙儿成或者不成,都不可在其面前放肆,令你外祖母失了颜面。”
“那你何必让我去见?不去不就何事都没有了?”
眼见着馆陶长公主要发火,陈阿娇赶紧道:“我又没说不去,不就是个竖子小儿......”
在馆陶长公主的瞪视下,忙改口,“......小郎君,我倒要看看是何种模样......”
猗兰殿这边,到了时辰,刘彻命人收走了诸人身前的绢帛,随即令人端上膳食,留人用了午食才送人离宫。
待人一走,刘彻挥退众人,迫不及待地走入屏风后,与凌月一起看诸人写在绢帛上的东西。
边看边问道:“月儿觉得诸人如何?”
“舅舅给你选的伴读,自不会差,皆是眉目俊朗的小郎君。”凌月刚说完,就皱起了眉,实在是一团团黑乎乎的墨汁印在干净整洁的绢帛上,令人不适居多。
再看写这份绢帛的人,窦桑林。
“窦...表侄这字...还需多练......”
刘彻道:“父皇绕不开皇祖母那里,我们便只当照顾亲戚,还是一个晚辈便可。”
凌月瞬间就明白了刘彻的意思,只做亲戚,并不会倚重,只要不捣乱,便是大字不识一个又有何妨。
想到刚刚在屏风后看到的诸人的样子和表现,凌月说道:“我观窦表侄不像那种会耍小聪明的人。”
“但愿。”刘彻随口敷衍着,已经看向了别的帛书。
和窦桑林的简直是两个极端,字不仅潇洒飘逸,写的还是庄子的逍遥游,自有一番风流。
刘彻都忍不住赞一声好字。
再看名字,刘辟强。
“便是这手字,已经强过诸多人了。而且你用三刻钟的时间作为限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默写出,下笔丝毫不乱,可见是有功底的。”凌月评价道。
刘彻点点头,“月儿说的是。”
两人对这手字都甚为喜欢,所以虽然对逍遥游这篇文章并不陌生,但还是反复看了两遍才放下看其他人的。
直相如与汲黯的帛书中,也能令人一眼看出,两人也是崇信道家的。
周球则是写了医与养生一道,算是家学渊源,他的父亲周仁便是以医得见景帝。
刘襄写诗一首,并附上了自己的一点理解。
如果前面几人是重于文识,那么公孙贺与韩说则偏爱于武功。
而韩焉大概是擅长于技艺了吧,画了一副众人投壶嬉戏图。虽碍于时间限制,略显简单,但很工整并不显得凌乱,也算称得上是有此天赋。
刘彻看着那张图,笑对凌月道:“这个人就是先前与你提及的善投壶的那个。”
“你看起来甚为中意他?”
“只是觉得有趣。最中我意的当然是月儿了,所说的每个字都与我不谋而合。”刘彻说着不自觉地要挠凌月圆润的小下巴。
凌月瞪着他的手,“别以为我不会反击,信不信我挠你痒痒。”
刘彻干脆道:“不信。”
这下子凌月被彻底架在那里了,便是不想动手,也不得不伸出手......
只是,攻防双方一瞬间就调转了,“哈哈哈......表兄,哈哈哈......你的激将法用的真......哈哈哈......差劲......”
只有嘴上仍不服输。
刘彻只觉得这小模样当真可爱极了。就更不想手下留情了。
以至于十一四个小皇子闯进来时,以为两人在打架。
十四叫嚣着要帮凌月打十兄,而十一三人呆愣着互相看了看,一时不知该出手帮哪个。
当然,没有他们三个,刘彻也能将十四按在地上摩擦。
凌月则趁此机会脱了身,坐在两人不远处喘匀了气。
十一皇子赶紧上前问道:“表妹,你和阿兄......你们......”
凌月摆摆手,“我们没有打架,是你阿兄,得了几个得用的伴读,又考验出了各人大致的性情,所以心情大好,用行动表达一下呗。”
刘彻闻言,踢开终于老实不再挣扎的十四,在凌月身边仰躺下来。
“知我者月儿也。”
凌月冷笑,“我随口胡扯的。”
刘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又笑开来,“月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下换成凌月一哽,“脸皮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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