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蚀道:“书上见到过,古有大神,其身血脉为神脉,神脉中传承着大神的法力修为,若是大神神陨了,可转世,攒够了功德,后世亦可继承血脉。”
赤尧道:“你可知狐族先祖?”
“知道,如今狐族时代供奉的是白塍上神,上古风神,他托生的便是狐狸之身,故以狐族君主都是神嗣。”
“那你可知为何身为我们神嗣却不可封神?”
“这,主子,这我就不清楚了。”
赤尧道:“因为白塍上神没有后人,神陨之日提拔了同宗的先祖为王,所以狐族君王一脉,根本不算神嗣,更谈不上封神。”
海蚀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呢?主子为何要在意这个,苍山一族向来和天族是可以分庭抗礼的,如今有些式微,却也算是大族,苍山一族的大妖,过了千岁壁垒,功德积累足够,因身居妖族,不愿成神,虽不成神,却能成‘类神’,天道允许,是过了明路的高人,可以妖身活几千岁之久,比起天族大部分神都厉害呢。我们子规一族时代侍候王族狐族,我也是自小就跟着主子,却不是因为主子是神。”
赤尧笑道:“我何时羡慕过神族,我只是说,白塍上神没有后人,但他有神脉。”
海蚀眼珠子一转:“主子你想找白塍上神的神脉。”
赤尧道:“自是,上神有过旨意,说是传下来了神脉,只等着后代去寻。”
海蚀不解道:“既有此旨意,为何子规族不知道?”
赤尧道:“因为我祖上只有六人打开过神旨,但他们皆因所生年代不对,没有找到神脉,白塍上神旨意,只有打开神旨之后代,才是神脉继承人,所以此中秘密没有传承下来。”
“那主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打开了神旨。”
……
海蚀拍手道:“既如此,主子便是那天选之人,那我们找到神脉吧。”
赤尧道:“此事没这么简单,白塍上神一直以善谋著称,母神又一直赋予他拨乱反正的使命,若非混乱,神脉必不会现身。如今世道虽不和平,倒也没见什么大混乱,故以神脉是否现世,都是个未知数。”
“可是这和飞天女有什么关系呢?”
赤尧道:“上神旨意,飞天女出,神脉降世。”
海蚀觉得有些无聊,用手托着下巴,几次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回道:“那也不一定是这个飞天女,我看这位前辈邪的很,不好相与,说不定上神留下神脉就是对付她的呢。不然以她的功力,在六界几乎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失了制衡可不是好事,要么所有人都来巴结她,要么,所有人都会来杀她。主子,你瞧她法力修为到底有多深厚啊?”
赤尧看着海蚀点头的样子实在好笑,一边瞧着,一边笑道:“我哪知道,瞧不出来,总之我一直没摸到她的底就是了,她上次祭出来的神器没一会就收回去了,谁知道有多大的威力。”
海蚀使劲眨眨眼睛,发挥着他最后的倔强:“羊耳前辈喝醉时,没跟主子说什么吗?他不知道这神器吗?”
赤尧道:“我问了,他不肯说,不过他倒是告诉我,真打起来,他不掺合。我们还能一直打吗?没几天我们就回去了。”
海蚀还没来得及哦一声,就栽了下去。
赤尧笑出声来,给他做了一个结界,让他睡的舒服些。
大雾散尽了,羊耳今晚也只能睡在院子里,早早的就跑到了桃树上呼呼大睡了,没有缘客,方六梨一般都不去主屋,院里醒着的三人各怀心事,丁昭明在努力地跟铜精学法术。
铜精瞎教了半天,方六梨无聊的在旁边看,看到铜精教丁昭明运水,变短剑,做结界。方六梨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道:“丁公子,你把我当成要吃你的妖怪,朝我试试法。”
丁昭明生平第一次用法术,劲头十分足,兴致勃勃地神出两指凝神聚力,念诀,然后指向方六梨。
“水击。”
丁昭明口诀虽不熟练,因妖气足,竟也出了一注拇指粗的水注,击向方六梨,方六梨不紧不慢,但等水注到眼前了,一伸指头,一个人脸大的光圈出现在她指尖,水进了光圈就不见了,一旁的铜精被浇了个透。
“主子主子!”铜精喊道。
方六梨拍拍手说:“不成,再试。”
下一把是短剑,方六梨还是捏了个光圈,铜精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对着的却是羊耳。门口的二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谁知短剑根本没能近羊耳的身,离他还有一尺多就掉了。
二人松了一口气,方六梨道:“但凡大妖,都有护身结界,这个也不成。”
至于做结界,丁昭明真是努力了,累的额上都出汗了,结界倒是成了。方六梨笑了一下,用了一束已经没什么力气的荧光,歪歪扭扭像是喝醉了,结果这点荧光不仅把丁昭明的结界破了,还在破之前,带着丁昭明和他的结界在半空里来回翻了几个滚儿。最后丁昭明是趴在地上的。
“一个也不成,你这师父也忒差了些。”
铜精嘟囔道:“那能怎么办?他学也晚了。”
丁昭明受到方六梨的启发,道:“铜兄,我学姐姐把别人的招式转移了不行吗?”
铜精撇嘴道:“我倒是想教你,可我自己都做不来,主子这一式,只有在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才用的好,若是对面的人与你修为相当,你就移不走攻击,若实力悬殊,人家厉害过你,能直接击碎你的光圈。”
丁昭明急道:“攻守都不行,那我躲还不行吗?”
铜精一拍大腿道:“这个主意好,招式挪不开,我把人挪开还不行吗?”
二人头对头又开始研究了,方六梨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去了。
院里有阵阵微风吹来,有个女人在低低地唱歌,方六梨觉得心情大好,树上飘落了一些花瓣,朝她吹来,在碰到她的结界之后又掉落在结界外面。羊耳眯着眼睛,看着桃花穿过了结界,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睡着了。
方六梨法术又精进了,她想消失的时候,连桃花都感应不到她,那么,那些无意义地偷袭,自然也找不到她。
定界阁逐渐的静谧了下来,歌声绕梁,声声低吟,有些快活。方六梨在暗夜中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夹住了一片花瓣儿,这边花瓣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你也感知不到它携带的法术。
方六梨将它放在手心里,轻轻一点,花瓣碎了。
“姓丁的那小子身上一个死咒一个生咒,是个麻烦的,不要太上心。”
这句话随着花瓣的粉碎飘在了方六梨的神识里,没有人说话,院子里只有丁昭明和铜精凑在一起念诀。
方六梨抬眼看了一眼羊耳,丁昭明绝对听不到的传话,混在桃花花瓣里由风送来,若自己感应不到便过去了。羊耳在送情报,也在试探方六梨的深浅。
丁昭明昨夜学瞬移术学的晚,后半夜还被铜精使唤着去北厢房问心念要酒,去南厢房烙饼,忙活了大半夜。
铜精酒量不行,喝了小半坛就晕了,睡之前泥滩一样睡在地上,伸手拍着自己胸口,跟丁昭明絮絮道:“这酒好喝,主子轻易不肯赏给我。丁公子,你知道这酒为什么好喝吗?这酒是院里摘的桃花,混了煞气酿的,煞气寒冷,寒上多日没有对手心念便会发怒,极怒之时又热的像岩浆,这样冷热交替是天然的酿酒好环境。她起初把心念关起来,就是为了酿酒。主子是个没心肝的,小心她觉得你烙饼好吃,给你关在南厢房里,让你烙上百八十年的饼。一个王子,活在这大山里有够委屈的,不过你就是个凡人,七八十年就死了,受不了多少年的罪……”
丁昭明盘腿坐在一边,手里摘了个尾巴草转着,听着铜精发牢骚。
活在山里委屈?不见得,如今他也逐渐不怕定界阁的东西了,以后跟铜精处好了,更有人撑腰了。他小时候也活在山里,他生活的地方远没有这里好。
以后,求姐姐给他一间房,他最想睡在主屋南侧了,即安全又舒适,他还可以见见心念,今日他战战兢兢去取酒,里面的人十分好脾气,最后门开了一道缝,里面伸出一只肌肤细嫩的手和一截雪白的手腕,修长见骨的手上拿了一小坛子酒,人躲在门后对他说:“大坛的要留给阿梨,就不给你了罢。”
铜精说心念最近身子非常弱,随时可能反复,不仅是要被煞气反噬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些年煞气缠身,她的原体大受摧残,脆弱无比。看情况主子是想医治她,主子如果出手了,多半就能成了。
铜精还说,心念以前精通乐理,其中以七弦古琴弹的最好,曾在天族做司琴女官,在大祭司上凑乐,若是有幸一听,也是好的。
“想什么呢?你大哥还在外面,你待不久的。”铜精嘟嘟囔囔地说,彻底睡了过去。
丁昭明想起赤尧,觉得有些麻烦,眉头皱了皱,但是他想,不如明日再想吧。
第二日他一起来,就看见赤尧的虚影在定界阁里喝茶,方六梨坐在虚影对面,二人有说有笑,聊的十分开心。
这是?
方六梨兴高采烈地朝他招手,似乎兴致很高,她道:“丁公子,洗了脸来和你兄长说说话,我们在讨论你的事情呢,赤尧妖君提议说不打了,他在外面等你出去。”方六梨停下来看了看丁昭明的神情,“怎么?你不开心?”
丁昭明忙道:“没有没有。”
丁昭明没过去,也没喝茶说话,他躲在桃树下练瞬移,羊耳老妖坐在树上给他瞎指点。
赤尧倒是闲话了半天,院里一直有个女声在低低的吟唱,赤尧似乎很好奇,还问这是谁。
方六梨道:“这是龙吟,听着像歌声,实际上只是龙翻身,喘息的声音。”
赤尧疑惑道:“定界阁有龙?”
方六梨防备的看了赤尧一眼,赤尧今日说是来求和的,可是字字句句都在打探定界阁,常人都道定界阁有怪才正常,唯他抓这个一直打听,未免有些居心不良,方六梨含糊地说道:“定界阁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她捏诀打在了石桌上,石桌不见了,她再捏诀,石桌又出来了,这时上面摆上了水果点心等祭品。
方六梨说:“方才的石桌是百年前的,这一百年曾下了一场大雨,雨下了多半年,将这石桌滴的坑坑洼洼,我一向不愿意将它拿出来,但是现在看见的就是如今的石桌,这桌上的东西倒是真的。这是木偶师送的,我的缘客。今日是她大婚,她邀我一同庆她新婚之喜。”
赤尧见方六里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刻意将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笑道:“在下听说定界阁向来是帮助有缘人实现心愿,院主功德深厚,怪不得法力无边。说起来,舍弟也是缘客,我听闻缘客守一晚便算了,可为何舍弟迟迟出不去?”
话说到后面,虽然是笑着,语气已经有了诘问的意思。
丁昭明听到这话,连忙过来替方六梨圆话:“大哥,前几日是因为我失忆了,后来记忆虽然恢复了,但我也没什么好求的,所以姐姐不能替我去做梦。”
赤尧不悦地看了一眼丁昭明,他本是想为难方六梨的,这傻子怎的还站在她一边说话?
丁昭明被赤尧一盯,明显是有些紧张,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丁昭明过来帮忙说话,给了方六梨一个台阶,方六梨顺着台阶笑道:“既然赤尧妖君要求了,丁公子今日应该会想想有什么求的,说不定今日我便有梦了,妖君莫急。只是话说回来,丁公子不求也是为了赤尧妖君着想。”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