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陈从玉回头指了指树下坐着的人说:“你母亲和祖母叫你回家呢。”
王明花点点头道谢后小步跑过去。
陈从玉看了一眼也没再过去,打算直接回去。
后头扈县令高声喊:“那个案子你可得帮忙啊!”陈从玉背对着瘪下嘴,求人帮忙一分钱都不出,真够抠门的。
回去的时候,陈从玉正好碰见绿意在院子里晃悠,他叫住她:“绿意姑娘,你可知文寻公子在何处?”
绿意一脸烦愁:“不知道,用过饭后主人就回屋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不能是他整的吧,他也没说什么啊,陈从玉回忆从前十多年的交友经历,没一个朋友性格像文寻这样,温柔多思,敏感柔顺,和陈从玉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也大不相同。
他匆匆与绿意告别往文寻屋子里去,绿意看他的背影远去,暗道自己任务已经完成,终于不用在院子里站桩了,松口气回自己房里看话本。
“文寻公子睡了吗?”陈从玉屈指敲敲门,他身量很高,穿着黑氅站在门外看起来气势汹汹,不想找人求和,倒像是寻仇。
“我已经睡了。”
门里传来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音色如古琴低鸣,温润如玉。
好像是真的累了陈从玉觉得,那还是走吧,明天再说明白也不迟。
“那我就不打扰了。”
“嘎吱”一声,门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文寻的声音在陈从玉背后出现。
“从玉就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陈从玉额角突突地跳,颇觉手足无措,他扭过身问:“我实在愚钝,不知道哪里冲撞了公子。”
这样说好像不太行,陈从玉又添了把火:“一定是我错了,我向公子道歉,就算没错也一定是错了。”
话音刚落,陈从玉就感觉自己被人抓着领子被迫转身,接着一下子被摔在门板上,两个大男人靠着,老旧的门又是吱呀一下,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你……”文寻要气红眼了,他比陈从玉要高,略微俯身看着陈从玉,像一个体型庞大的野兽牢牢地看守着自己的秘宝。
他简直就个榆木疙瘩,说话能把人气死,怎么就是勾不到呢。
陈从玉原先没在意,文寻向来在他面前温顺和善,如今强势起来,他才突然意识到对面人脾气好也是位个子比他高,肩膀比他宽的年轻男人。
“文寻公子,你这是……”陈从玉后背绷紧,身体下意识地做出警惕的反应,面对一个具有潜在威胁的男人,他确实难以放松。
还没彻底戒备,只见眼前人的神态又松软下来,眼尾都垂着,烛光从房里隐隐约约透出来,洒在文寻的侧脸,打出睫毛尖尖的影子。
陈从玉盯着他一半温柔明媚的脸,呼吸都变得深长,唯恐惊动眼前这个有些脆弱的美人。
“我原以为,从玉和我已是朋友,但今天从玉对我仍抱有戒心,倒是我自作多情,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这种冷心冷情之人。”
话落就要转身进房,陈从玉急忙伸手拦住开口解释:“我不是,我没……”
“你敢说你没有?”文寻斜他一眼,带着嗔怪,昏黄的烛光下眼波流转,这一眼像一把小钉子把陈从玉定在原地。
见人还是要走,陈从玉缓过神干脆长臂一揽,把人困在怀里,文寻在他怀里挣扎。陈从玉一边感觉奇怪一边心里又急着道歉,索性把人抱的更紧,直接硬生生拔起抱到屋里。
接着把人按在椅子上,安抚:“公子,公子听我说,是我错了,公子原谅我吧,嗯?”
他俯下身声音都弱下来,看着文寻的眼睛,很认真地道歉。
文寻像是消气了,说话语气不再强硬:“旁人道歉还有赔罪礼,你陈从玉瞧不起人道歉就口头说说?”
“那公子想要什么,我赔给你。”
文寻垂下眼思索,嘴角似笑非笑,陈从玉瞥见想弯腰再看清一点时,文寻已经抬头,两人此时脸庞相距不过一拳。
陈从玉想退开,却被文寻抓住衣襟:“在这里住我不习惯,从玉若想赔罪,之后就与我一起住吧。”
陈从玉没想到对方想了这么久,不要金银不要珠玉,就要他陪着睡,这有什么,陈从玉满口答应下来。
又是大晚上一顿搬运收拾,陈从玉再次住进了文寻的屋子,这也没什么不好,文寻公子被褥都用的是最好的,人也干净睡觉老实,陈从玉没什么意见。
他一向是糙惯了,扑倒床上照旧埋头就睡,就快要进入梦乡时,听见耳边有人叫他。
“从玉,我脚好冷,我能伸到你被子里吗?”
“嗯?”陈从玉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脚撩下被子开了个口,等着人进来,终于睡去。
文寻把脚伸进去,陈从玉看起来身强力壮,被子里却冷得像冰窖,文寻刚特意冻凉的脚伸进去一点暖意都没有。都是凉得厉害,不知道能互相暖个什么劲儿。
他试探着把脚贴在陈从玉脚上,那人稍微动了一下就再没动静,他悄悄掀开被子,几个转身滚到陈从玉怀里,离得近了,他又闻到陈从玉身上隐秘的诡异的香味,从皮肉里散发出来,分外熟悉。
是他吧……是他。
那个黑沉沉的梦来了。
男人裹挟着一阵寒气和着异香慢慢逼近,冰凉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
陈从玉是被热醒的,被子里都是暖烘烘的热气,他挣扎想起来,却发现右臂被人压住了。他低头一开,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个散发美人,埋在他胸前看不清模样。
自己睡后乱性,把谁给睡了?陈从玉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他着急着把人推开,却忘记自己右臂还被压着。
情急之下反而一下子趴在怀中人身上,压得下面人闷哼一声醒来。
“唔……从玉你压到我了。”文寻在被窝里模模糊糊地说,声音闷哑,显出几分可爱。
陈从玉反应过来,床上的应该是文寻,心里陡然放松还好没跑到哪个黄花大闺女床上,他把自己翻过来,摊到旁边。
见怀里的人往胸里拱拱,还有要睡的趋势,陈从玉不得出声提醒:“文寻公子,你也压到我了,我的手臂。”手臂已经没有知觉,看着另一边的手指都泛紫,不知道压了多久,时间再长一点大概就要截肢了。
文寻像是突然惊醒,赶紧坐起来起来:“啊,对不住,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但是陈从玉根本无法抬起他暂时“死掉”的手,手臂在文寻起身的一瞬间缓缓充血,那种麻痒感大概谁都无法忍受,陈从玉难耐地皱皱眉,双眼空洞地看着上方的虚空。
老天,他要收回文寻睡觉老实这话。
文寻一边看着陈从玉的手臂,一边眼神在他晨起微红的脸上打转,尤其微微蹙眉的那种无法忍受的神情。
他将被子往自己腰腹上围了围,俯腰轻轻给陈从玉按揉:“现在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他们在被子里的身体紧紧相贴,文寻的腿紧挨着陈从玉的腰,他甚至能感受到陈从玉腰的柔韧。
“嗯……”
陈从玉感觉臂上按摩的手骤然抓紧,文寻的脸渐渐泛红,发出一声闷哼。
“我没事了,你不用给我揉了。”陈从玉看了眼外面天色,微微发亮,“也该起床了。”
他掀开被子想起来,被子另一边却被文寻紧紧按在身上。
“公子不起么?”
文寻微微笑着:“没睡好,想再睡一会儿。“
果然啊,这上班的和不用上班的就不一样。
话说文寻公子火气挺大的,晚上竟也暖不热被窝么,陈从玉纳闷,早上热醒纯粹是文寻身上散发着热气给闷的。
陈从玉从一边起来洗漱好就出去了,留着文寻一个人躺在被子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做什么。
今天起大雾,刚出去就远远看见一团绿过来,是文寻的侍女绿意:“哟,陈公子,我正要找你呢,前院来了个叫沈赋沈公子的来拜访您。”
沈赋……陈从玉想起来了,是城门口碰见的那个蓝衣公子。
“好,我知道了,多谢绿意姑娘。”
绿意瞧着人往前院去,着急忙慌地跑到自家公子房前敲门:“主上,那个沈赋的来找陈公子了,您要去看看么?”
闻浔因擦干净手,那个沈赋太碍事,他带上帷帽出去。
绿意瞧见主上这装束提醒:“主上今日有雾,您这样恐怕会惹人怀疑。”怀疑可能不会,非议估计不会少,谁会在雾天里戴帷帽出门。
闻浔因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取下帷露出底下阴沉沉的脸,果然那个沈赋就是碍事。
沈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挺直了脊背,很有文人风度,像是诗赋里常写的竹一样。
他出身寒门,苦读诗书十几年一朝登第,风头正盛。
平壁一战中,幽州阳峡县县令身死,官位空缺朝中竟无人敢就任,沈赋正是风华正茂满腔抱负,便自荐前往阳峡县。
他坐着轻轻垫了垫脚,等着陈从玉过来。
“沈公子有何要事?”陈从玉也不跟人多寒暄,直奔主题,毕竟连早饭还没吃呢。
沈赋见自己心心念念一晚的人过来,风度依旧,从容潇洒,言语间不卑不亢,还是一身黑衣轻而易举地夺走人的目光。
“是,是这样的,在下听说陈公子会协助扈县令办理近日的那桩连环杀人案件,在下也是即将上任县令,故想在此处学习一二。”
见陈从玉面有迟疑,沈赋补充:“扈县令已经准允,还请陈公子放心。”
“行,那就来吧。”还有人上赶着当牛马。
文寻出来时,正见陈从玉带着沈赋往停尸房去。
浓白的雾真是大,沈赋险些在上台阶时摔倒,幸而陈从玉反应快,拿刀鞘鞘尾在他背后轻轻一支一送就把他已经歪斜的身体扶直。
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带着他那把刀,连晚上睡觉时也放在一边。
“沈公子小心。”
陈从玉负手而立,好像你做什么他都会给你兜底。沈赋道谢,脸上抿出一个腼腆的笑,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陈从玉对谁都这样好,没有例外,心里根本没有男男大防,连那个沈赋对他心思不清白都看不出来,文寻站在门后没有上前,手扶在门框上攥得发白。
玩篆刻把自己手搞出水泡了
收藏真是玄学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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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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