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枯树上镀了层银白月光。

慕昭言颇为绅士地替苏念打开车门，她不紧不慢走下车，却忽然转身看了慕昭言一眼：“你想做什么。”

“什么想做什么？”慕昭言无辜地摇头，无害得像邻居大哥哥，“我能做什么。我是个普通人。只是对厉总这样年少有为的大总裁有点好奇而已。”

说得和真的一样。

“好奇？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见她点破，慕昭言爽快点头，“确实，不过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被你救下。”

苏念眯了眯眼，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没想到？”

这一路，苏念算是对慕昭言有了个初步了解。

这家伙这可不像会轻易让人绑架的样子。

“确实是没想到，不过硬要说的话，这也算是个…意外？”慕昭言看出她的想法，耸了耸肩，没兴趣继续说下去。

“那些绑架你的人…算了。”苏念开了口，见他不想提及，不再问下去。

“有些过节。”慕昭言言简意赅，浅浅的笑，“对方比我不好过得多，总体来说，还是处理干净了。”

苏念也不再追问，在自己家门口停下。

“到了。”

慕昭言将她送到家门口，微微笑道：“不准备我进去坐坐吗？”

“不准备。”苏念回答得干脆利落且不留情面。

说实话，她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类人。

好听一些，是扮猪吃老虎，说难听点，就是笑面虎。

像是隔壁天水山庄的那个笑面庄主，门派外交的时候，她就一直不是很擅长对付。

见状，慕昭言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半开玩笑道：“放心，我对救命恩人可真的没有恶意。何况我要是真的想做什么，论起武力，我应该打不过你吧。”

随即，他慢慢将笑意收敛，脸色渐渐严肃下来，原本温润眼神逐渐变得极具侵略性的锐利：“而且，真要说目的，我和你，差不多。”

……

……

啊这。

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脑补了什么？

苏念瞬间明白，慕昭言在调查她，而且查得相当之深。

不过她能有什么目的，做任务吗？

“总之，我会帮你的。”慕昭言摇摇头，很友好地伸出爪子，“或者，我们可以互帮互助，阿念。”

“……”

百八十年没听过这个诡异的称呼，刚想说什么的苏念，浑身差点起一层鸡皮疙瘩，压根没和他握手，指着远处他那辆毫不起眼的车：“慢走，不送。”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

“那，晚安了，阿念。”

慕昭言一脸微笑着离开，好似方才他没什么说乱七八糟的话。

苏念走进房中，手里却握着一只深紫色鎏金请柬，外表看起来格外高贵典雅。

系统突兀地从她识海里面冒出来，欢快地飘到苏念面前，小光团绕着请柬转了一圈。

“前辈，这是什么啊。”

“慕昭言走之前给我的。”

苏念打开请柬，上面中性笔字迹干净清隽：“慕家26号的宴会，他母亲的生日。”

在系统给的那份卜算里，这场宴会将是一场拐点，也是逼着苏念选择轮回只求个结局的拐点。

这场宴会上，苏洛陷害苏念故意推倒自己，厉明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苏洛怀孕的事实，将原本大家心知肚明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系统哇了一声，飘在苏念肩膀上：“那前辈要去吗？”

“去。”

苏念回答果断。

苏洛会去，厉明渊自然也会去。

既然任务结束之后，她可以任意选择离开的时间，还是早做了结为好。

这样，她才有完整的时间来补充灵力，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且，厉明渊悔恨值满够100到底会发生什么，她真的有点好奇。

苏念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去一趟民政局。”

S市民政局。

苏念从里面走出来，满脸从容平静。

她甚至心情颇好得交代后续工作，和厉总拱手一礼：“那么，网络舆论的事情，交给厉总了。山高水远，提前预祝我们不再相见。”

系统：前辈，您在骗人，明明刚刚还说，26号会见到厉明渊的。

苏念：还要我做任务吗？

系统乖乖闭嘴。

一边的厉明渊凝视她一路，却发现她是真的高兴，甚至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笑意。

——果然，女人都是水性杨花，从前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现在说放手就放手。

他远远望到慕昭言那辆灰色的轿车，里面坐着的年轻男人好像等了很久，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可他就是觉得不太对。

“慕昭言不是什么好人。”

厉明渊皱眉，对于慕家这个公子，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以前没有注意，现在看来，总觉得有些违和。

慕家那样大的权势，慕越风还有一个私生子，慕昭言怎么可能真的那样温柔无害。

不过，总算实至名归地结束这段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婚姻，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虽不知苏念为何突然这么好说话，但离婚手续办得这么快，确实多亏有她的配合。

前尘往事，厉明渊准备一笔勾销，也算断了与苏念之间还不算彻底无可挽回的仇恨纠葛。

出于好心，他开口提醒苏念：“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干净。他家庭特殊，还有个弟弟一直在试图暗中做掉他，可他却能好端端活到现在，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你可别全部信了别人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

厉明渊还是讲点情面的嘛。

“我知道，多谢。”苏念点了点头，回答的却颇无所谓，如同从前一样，从厉明渊身边离开。

见她如此果断，厉明渊心底皱了下眉，也转过身转过身，朝着和苏洛约好的方向走去。

两人都面无表情好似结束一场荒唐。

只有系统在心里恭喜，厉明渊悔恨值终于成功归零。

归零就是后悔值涨了？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恭喜。”慕昭言替苏念拉开门，回到驾驶座上后，眼睛弯成月牙，语气格外真诚，“恭喜阿念重获新生了。”

“嗯。”苏念点头，心情大好，也没在意他的称呼，还勾了勾唇角，“回去吧。”

慕昭言握着方向盘：“先去吃顿饭吧，我请客。”

“不用。”

“可我已经让人订位置了，华芸三鲜楼，退了可惜了。”

……

厉明渊坐在车里，看着前面苏念和慕昭言之间有说有笑，心里不知是何感想。

如果当时…

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

“洛儿，中午想吃什么。”

苏洛坐在后座，甜甜的说了一句明渊哥哥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看不见的角落，眼底却有些发寒。

刚刚，厉明渊走神了。

苏洛垂下眸，像是决定了什么事情，在手机上狠狠敲下几个字，按下发送。

……

26日，慕家。

慕家算是服装产业的龙头老大，慕家当家主母的生日宴会自然热闹盛大。

虽然这个当家主母，也只是从几年前慕越风原配去世，从情妇扶上来的主母。

——不过这不重要。

明眼人知情人都知道，这场宴会名义上是生日宴会，却是个搞关系的好时机，黑白两道，可都来了不少大佬。

其实慕昭言根本不需要给苏念请柬。

因而他亲自开了车带苏念进了会场，保安见着熟悉的车牌，竟直接毕恭毕敬开了门，问都没有问，压根就没有要求车上的苏念出示请柬。

据慕昭言的话，是怕苏念自己过来尴尬，所以一大早便来苏念家里亲自接人了。

慕昭言带着苏念走进宴会，他一向低调惯了，注意到他们这边情况的人也不多。

一进入会场，便有个年轻人走来慕昭言耳边说了什么。

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先离开，带苏念走到一处安静偏僻的位置。

“那边找我，有一点事情。”他朝她歉意道，“实在对不住，可以请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吗？等放烟花的时候我就回来。”

苏念摇头：“无妨。”

慕昭言叹了口气，故作不经意道，“这么老成，还挺容易让人联想到借尸还魂这件事上。”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

苏念倒挺平静：“自然不是。”

“那当然，我相信科学。”他笑了笑，好像在开玩笑。

慕昭言离开，苏念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和系统自顾自聊起了天。

‘你主上这么能，让我个连仙劫都没过去的废物来这里做什么。’

‘阿巴巴……’系统装傻。

‘总不会他现在被困在什么地方吧。’

‘阿巴阿巴阿巴’系统用阿巴掩饰回答。

‘你们不觉得无聊嘛，我本来都是个该死的人了，还费力气救我。’

‘呃。’系统沉默了一下，‘其实是个巧合来着。’

‘嗯？’

它没有回答。

远处豪门贵妇打扮雍容，千金小姐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各行大佬西装革履，握手示好时，用最客套的语气嘘寒问暖，纸醉金迷间，透着一股浓浓的俗世之气。

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人过着朝九晚五，日夜奔波以求全家生计的生活。

俗世啊。

果然在哪里都是相似的。

苏念心底叹了口气，很是无趣地抿了一口红酒，红酒偏涩不怎么合心意，只是因为无事可做，用来试试。

她知道这份无趣很快就会被人打破。

“姐姐？”

听到标准的惊讶开头，突然有事情做的苏念觉得，苏洛还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