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仙境有一户人家,女主人名叫黄丽雯,男主人名叫邵向群,都纷纷看了过来,小孩名叫骆雯,也看了过来。
骆雯说:“他要买醉仙花。”
黄丽雯说:“对。咱别管他。”
这三人是映像,李璋玦一眼看穿了,对那牧牛童子说:“我没有钱。”
“没有钱不能喝。”牧牛童子说,他已看惯了这种人,想喝酒,拿不出钱。他对这种人就是一顿白眼,李璋玦领了。
“没有钱,怎么喝?”他问。
骆雯见了,急忙拿出一文钱来,递给李璋玦,说:“你领了吧。”
“不。”李璋玦说。他人之财不授,师父教过他的。他一撇眼,看见角落里有个女孩,似乎是孤儿,喊她:“你知道怎么买酒吗?”
女孩名叫丘莉,说:“不知。”
她是第四个人,这方圆十里内都不见人,刚才不知道在哪,现在一看,多出四个人,实属诡异。
他问:“这里的钱是什么?”
“金乌。”牧童说。
李璋玦掏出兜里的金乌笙笙,它看着他,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做一样,对他传音入耳:你买吧。喝死了算我的。
李璋玦拿出这只金乌给牧牛童子,说:“一壶酒。”
“一壶酒。”牧牛童子说,将手里的酒瓶与金乌对换,李璋玦就这么喝到了醉仙花。醉仙花的味道像草莓、杨梅、荔枝和酒混在一起的味,还有什么,说不太清楚。他觉得这酒不值一只金乌,刚想完,身边的四人化为了一缕烟,从原地冒了上来,把他吓了一跳。他觉得这地方古怪极了,酒还不错。金乌笙笙,他想它,怎么把它变出来?他的心头大患就这么在“四”缕烟中复苏了。
他金翅一展,冲他飞了过来。他急忙看向牧童,牧童手里的金乌还在,它对他眨了眨眼,彻底化作了一只“金乌”,不再动了。
牧童说:“你金乌吃了四个人。这四个人是来修仙的,没修成,在这弥留忘返,不想回去。人间没这四个人,你若是让他们的亲属知道,定要杀了你磨刀。”
“我没见过这四个人。”李璋玦逃避。
金乌笙笙说:“凡人。死得多。”
它的意思李璋玦明白,就是不管他们。吴珏看着他的金乌,想它会不会把那四个人吐出来。凡人之躯,在这“境”中留不长,纷纷化去了,这四个人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有时在这处,有时在那处,抓不着,找不到,算准了去看,找不着,就这么躲躲藏藏留了下来。
金乌吃人,看造化的。李璋玦感受到吴珏的视线,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只觉得满面通红,像是一个醉人。他觉得吴珏这时不时来偷看他的癖好,显然说明了他是一个“不寻常”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便笑了起来,觉得这“境”是个大笑话。
骆雯在金乌笙笙的肚子里闹腾,她习武的,知道只要她争,她就有机会出来,她不想变成一只金乌,挣扎了三下,变成了软黄金,在金乌笙笙的肚子里化成了一滩屎,让它受用极了。
金乌笙笙“咻——”一声长叹,一只金乌诞生了——金乌曼曼。李璋玦看着金乌曼曼,知道自己的马车上又多了一卷《兰亭集序》,他猜应该是厕纸。他觉得是厕纸的可能性最大,他练字多,常用练习纸插屁股,还笑话自己“读书破万卷”的“卷”在他这里全擦了屁股,是“万卷厕纸”。
金乌曼曼“咻”地一声钻入了芥子世界里,李璋玦一打响指,他觉得离奇,他的金乌钻入芥子世界,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打响指,正常的来说,不应该是他先打响指,然后它再钻入他的芥子世界中吗?
他觉得离奇。他的世界在他的响指中一瞬间开关,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壶酒下了肚,感觉敏锐,他闻见了醉仙花在他的脑子里发酵的味道,“醉仙花”的味道,像是曼妙的女人和草莓、杨梅、荔枝在一起的味道,有点像浴女。
他忽然觉得仙人也不是那么古板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在这产酒?他定要去见见他。他一打定主意,唤车来,笙笙、颂颂、曼曼为他驾车,他不一会儿就到了酿酒的人家门前,看见一年轻女孩在收拾竹篓子,见到他,甚为警惕,瞪了他一眼,进屋去,落上锁了。
李璋玦下车,敲门:“请问你在家吗?”
“不在。”里面的女人说。她名叫骆紫,是来修仙的骆雯的姐姐,来看看她,一看就看了五十年,在这里落了户,觉得这里风景不错,就酿起了酒。
“不在?”李璋玦问。他觉得她可爱得紧,像是金乌的饭。他看她是那种娇俏的女人,只要一哄,就笑。他对她说:“妹妹,你出来让我见见。哥哥我头一回见你,就想问问你这酒是怎么酿的?”
“怎么酿的?”骆紫说:“人酿的。”
“人酿的?”李璋玦舌头大了。“人酿的,怎么酿的?我想喝喝看。你出来让我见见。”
骆紫一开门,李璋玦正敲门,他撞进了她的怀里,一股草莓、杨梅、荔枝和女人香混和在一起的味道扑入他的鼻腔,他觉得自己醉了。
他想,他一定是见到了仙女。
骆紫没挨过他的身体的重击,她向后倒去,摔了个面朝天,李璋玦从她的身体上起来,对她一拉扯,骆紫大叫:“非礼!”李璋玦松了手,觉得自己是在孟浪她。
骆紫起身,对他说:“酒已喝了,找我做甚?”
“找你,”李璋玦舌头大了,“不能找你?我为什么不能找你?”骆紫一瞪眼,把李璋玦吓着了。她瞪得狠戾,李璋玦觉得她要杀了他,他把下摆一撩,就这么落了座,说:“我来见你。”
骆紫觉得他在耍流氓,问:“你来我家做甚?”她想把他赶走。
李璋玦说:“女人香。”他连忙改口:“草莓、杨梅、荔枝和女人香,还有什么味道?你与我说说看,我好……”
“不与外人道也!”骆紫送客。
她得了一枚“金乌”,想着天上的家人应该能收到,对李璋玦客气了几分,说:“你这‘金乌’,保不保纯?”
“纯。”李璋玦说。
“纯就好。”骆紫说。她觉得李璋玦是个暴发户,不知道哪里来的世家子弟,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取下丝绦,对他说:“可要再来一壶?”
牧童来了,对他说:“鬼酒莫喝。”
“鬼酒莫喝?”李璋玦问。他觉得骆紫有几分妇人姿色,问:“你可知我酒量几何?一缸。我能喝得很。”骆紫笑开了花,连忙取了壶酒来,说:“请。”
李璋玦一口饮尽。他的金乌曼曼化作了一枚“金乌”,在她的手里闪闪发亮,他觉得自己这口还能再喝,便又叫了一壶,金乌笙笙也化作了一枚“金乌”,他不喝了。
他听见了裂缝的声音,觉得自己是不是干了件不好的事。他竖起耳朵去听,听见天穹之上裂了道缝,是吴珏在开瓜,她在开西瓜。
夏夜的萤火虫在她的身边飞舞,她在开西瓜,这种事一般天穹之下的人不会听见,可李璋玦听见了。他想:他想回去。
回到那个吴珏开西瓜的“现实”世界中去。
他是李璋玦,不是“李璋玦”,修仙的“李璋玦”让他自己觉得他自己作呕,他就这么被一个西瓜勾了魂。他觉得他的西瓜在地里爬着秧的样子比她的西瓜香多了,刚想完,他的芥子世界里出现了一个麒麟瓜,把他馋的立马打开来吃了。
他的西瓜,有股他的男人的味道。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酒的女人香是哪里来的——骆紫。她的“女人香”是她的体味,他喝了她的酒,会不会变成她的男人?
读书人于此是有想法的,总觉得“邂逅”一事该发生得悄无声息,就像春天的小雨一样,淅淅沥沥,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地就流入了他的心田。
他因吴珏进的“境”,这时有种背叛之感,雁回剑的锋鸣在他的灵魂中响起,吴珏知道了他做了什么——他喂了剑。雁回剑的主人在哪里?她急不可待,立马动手把雁回剑从他的灵魂中分离了出来,发现只是一纸情书:
天寒,多添衣。
她这才知道李璋玦的身份,纪历1092年爬在她墙根听她的小话的那个邻居男孩——李璋玦。她是真的忘了事了。
她与她的夫君在那世不欢而散,因为她没收到他的这纸情书,她耍脾气,这事就这么成了梗,一直梗在她的心头,她就郁郁而终。
李璋玦拿了她的情书。
她感到几分恶心。她像是才知道这个人一样,对他的人生和自己对他的认识充满了怀疑,她不认识他。
她一阵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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