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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高山流水

"沈姐！沈姐！出大事了！"

高欣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沈佳婷放下手中的《赤脚医生手册》，抬头看见好友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脸蛋涨得通红。

"怎么了？"沈佳婷合上书，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公社要搞文艺汇演！"高欣月接过沈佳婷递来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才继续，"每个大队都要出节目，评前三名有奖励！刘雨芯报了古筝独奏，还点名要你也参加！"

沈佳婷挑眉。刘雨芯会弹古筝？前世可没这回事。而且特意"点名"她参加，明显别有用心。

"什么时候？"

"后天！在公社大礼堂。"高欣月咬着嘴唇，"沈姐，你会乐器吗？刘雨芯说你'城里来的大小姐肯定多才多艺'，这不是明摆着要你出丑吗？"

沈佳婷轻笑一声。前世经商时，为了应酬客户，她确实学过几年古筝，虽不算精通，但应付这种乡村汇演绰绰有余。问题是，现在去哪找古筝？

"告诉刘雨芯，我参加。"沈佳婷平静地说。

高欣月瞪大眼睛："可、可你拿什么表演啊？"

"我自有办法。"沈佳婷神秘地笑了笑，"对了，评委是谁？"

"听说有公社书记、县文化馆馆长，还有..."高欣月突然压低声音，"还有知青代表，据说是肖晨逸！他好像会拉小提琴，在县里都小有名气呢。"

沈佳婷若有所思。肖晨逸会小提琴？这个男人的技能树未免太丰富了。

送走高欣月，沈佳婷立刻进入空间。在储藏室翻找一阵后，她终于在一个樟木箱里发现了尘封已久的古筝——前世买来装点门面的奢侈品，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琴身有些受潮，但整体完好。沈佳婷调了调弦，试弹几个音，音色还算纯正。她活动了下手指，开始练习《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她前世弹过无数次，肌肉记忆很快苏醒。

练了约莫两小时，沈佳婷满意地收好古筝。出了空间，天色已晚。她刚准备做晚饭，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高欣月轻快的步伐，而是更为沉稳的节奏。

"沈同志在吗？"是赵询的声音。

沈佳婷打开门，看见赵询站在院外，身边居然跟着肖晨逸。两人都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赵同志有事？"沈佳婷保持着安全距离。

赵询爽朗一笑："来送汇演通知单。"他递过一张油印的纸，"听说你答应参加表演了？准备什么节目？"

"古筝独奏。"沈佳婷接过通知单，余光瞥见肖晨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真的？"赵询兴奋地说，"老肖也会乐器，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肖晨逸轻咳一声，递给沈佳婷一个小本子："节目单和注意事项。"

沈佳婷接过本子，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让她迅速缩回手。翻开本子，里面除了节目单，还夹着一张纸条："刘雨芯的古筝老师是县文化馆李副馆长的妻子，评委之一。"

沈佳婷心头一震。难怪刘雨芯这么自信，原来有内应！她抬头看向肖晨逸，对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谢谢。"她将本子合上，"还有事吗？"

赵询似乎想说什么，肖晨逸却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沈佳婷若有所思。肖晨逸这是在帮她？为什么？那张警告纸条又是什么意思？

汇演当天，阳光明媚。沈佳婷早早起床，将古筝从空间取出，用布包好。她选了一件素雅的浅蓝色连衣裙——也是空间里的存货，稍微改过以适应这个年代的审美。

公社大礼堂人头攒动，各大队的演员们都在后台准备。沈佳婷刚把古筝放好，就听见一阵夸张的惊叹声：

"哇！雨芯，你的古筝太漂亮了！"

杨小兰谄媚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沈佳婷转头，看见刘雨芯被几个女知青众星捧月般围着，面前是一架崭新的二十一弦古筝，漆面光可鉴人，确实价值不菲。

"这是我干妈特意从省城带来的。"刘雨芯骄傲地说，目光扫向沈佳婷这边，明显带着挑衅，"专业演奏级，一般人见都没见过。"

沈佳婷懒得理会，自顾自地调试琴弦。她的古筝虽然旧了些，但音色更加古朴浑厚，是真正的老物件。

"哟，沈同志也带琴来了？"刘雨芯踱步过来，故作惊讶，"该不会是玩具吧？"

她身后的跟班们发出一阵嗤笑。沈佳婷平静地掀开琴布，露出那架暗红色的老古筝。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琴的木料和做工比刘雨芯那架名贵得多。

刘雨芯脸色变了变："哼，琴再好也得看谁弹。"

"确实如此。"沈佳婷淡淡回应，手指轻轻拂过琴弦，一串清泉般的音符流淌而出。

刘雨芯悻悻地走了，但沈佳婷注意到她跟一个中年妇女耳语了几句，那妇女不时点头，目光锐利地扫向自己。想必就是那位"干妈"李夫人了。

汇演开始前，沈佳婷去洗手间，回来时发现自己的琴弦断了两根！她眼神一冷——果然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怎么了？"高欣月慌张地问，"能修好吗？"

沈佳婷摇摇头："来不及了。"但她并不着急，从随身布包里取出备用琴弦——幸好她早有准备。

刚换好弦，广播就通知她准备上场。沈佳婷深呼一口气，抱着古筝走上舞台。

灯光有些刺眼，沈佳婷眯了眯眼才看清台下黑压压的观众。评委席上，肖晨逸一身挺括的白衬衫，在众多中年干部中格外醒目。他旁边坐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正对身边的公社书记说着什么，不时指向沈佳婷。

"下面请红星大队沈佳婷同志表演古筝独奏！"报幕员的声音在礼堂回荡。

沈佳婷优雅地行了个礼，在琴前坐下。她刚要开始，那位李夫人突然开口：

"这位小同志，我们汇演提倡革命文艺，请不要弹那些封建士大夫的靡靡之音。"

台下顿时一片寂静。这明显是刁难——古筝曲目大部分都是传统曲目，哪来什么"革命文艺"？

沈佳婷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那我弹一首《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吧，歌颂革命圣地延安的经典曲目。"

李夫人脸色一僵——这首虽然是民歌改编，但政治绝对正确，挑不出毛病。

琴声响起，沈佳婷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这首曲子原本欢快热烈，但她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改编，在保留主旋律的同时，增加了许多高难度的技巧展示。琴音时而如清泉叮咚，时而似万马奔腾，听得观众如痴如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礼堂里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沈佳婷起身鞠躬，目光不经意间与评委席上的肖晨逸相遇。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嘴角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

更让沈佳婷意外的是，肖晨逸举起评分牌时，竟然给出了满分10分！其他评委大多给了9分，只有李夫人不情不愿地给了7分，还小声嘀咕"技巧有余，感情不足"之类的酸话。

下台后，高欣月激动地抱住她："沈姐！你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你会弹古筝！"

"小时候学过一点。"沈佳婷轻描淡写地说，眼睛却看向评委席。肖晨逸正在和其他评委交谈，身姿挺拔如松，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接下来是刘雨芯的表演。她弹了一首《渔舟唱晚》，技巧尚可，但明显紧张，几个关键段落都弹错了音。更糟的是，当她看到评委们交头接耳时，完全乱了方寸，最后一段几乎是在胡乱拨弦。

评分时，肖晨逸给了6分，是全场最低。李夫人当然给了满分，但其他评委都只给了7分左右。刘雨芯下台时眼圈通红，恶狠狠地瞪了沈佳婷一眼。

汇演结束，沈佳婷毫无悬念地获得第一名，奖品是一支英雄牌钢笔和一本红色封皮的《**诗词》。领奖时，公社书记亲切地握着她的手说："小同志多才多艺啊，以后要多参加公社活动！"

沈佳婷谦虚地点头，余光瞥见刘雨芯正拉着李夫人哭诉什么，而李夫人则阴沉地盯着自己。看来今天这一仗赢得漂亮，但也结下了新仇。

回红星大队的路上，知青们三三两两地走着，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演出。沈佳婷抱着古筝走在后面，突然感觉有人靠近。

"琴弹得不错。"

肖晨逸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声音低沉悦耳。

"谢谢。"沈佳婷侧头看他，"不过你给满分太夸张了。"

"实至名归。"肖晨逸语气平淡，却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汗。"

沈佳婷这才注意到自己额头上确实有细密的汗珠。她接过手帕，淡淡的松木香萦绕鼻尖。

"你为什么帮我？"她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肖晨逸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沈佳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轻声说："因为我喜欢听你弹琴。"

这个回答让沈佳婷心头一颤。不是"革命文艺需要"，不是"你弹得好"，而是如此私人的"我喜欢"...这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冷峻自持的肖晨逸。

"老肖！沈同志！"

赵询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他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沈同志，你太厉害了！把刘雨芯都比下去了！"

沈佳婷微笑不语。赵询又转向肖晨逸："老肖，你给沈同志满分，给刘雨芯那么低，不怕得罪李馆长啊？"

肖晨逸面无表情："实事求是。"

"得了吧！"赵询促狭地用手肘捅了捅好友，"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没见你对哪个女同志这么上心过！"

沈佳婷的脸突然有些发热。肖晨逸则冷冷地扫了赵询一眼，后者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回到村里，知青们都还沉浸在汇演的兴奋中。高欣月拉着沈佳婷问东问西，好奇她什么时候学的古筝。沈佳婷随口编了个少年宫学习的故事搪塞过去。

傍晚时分，沈佳婷正在土坯房前晾衣服，看见肖晨逸独自向村口走去。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轻轻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前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挺拔。

"看什么呢？"高欣月突然出现在身后。

"没什么。"沈佳婷收回目光，"肖晨逸经常一个人出去？"

高欣月点点头："听赵询说，他喜欢去后山的小河边散步，有时候还带本书看。"她神秘地压低声音，"村里姑娘都说他像画报上的电影明星，就是太冷了，没人敢接近。"

沈佳婷若有所思。这个肖晨逸，越是了解，谜团越多。

夜深人静时，沈佳婷进入空间整理今天获得的奖品和古筝。她发现那张写着警告的纸条还夹在节目单里，肖晨逸的字迹工整有力，像是经常写报告的人。

将纸条收入铁盒，沈佳婷开始练习新曲目。今天这一仗虽然赢了，但她知道刘雨芯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肖晨逸的反常举动也让她心生警惕。

弹完一曲，沈佳婷突然停下。窗外似乎有动静。她悄悄靠近窗缝，借着月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菜地边——肖晨逸！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只见肖晨逸弯腰放下什么东西，然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似乎穿透黑暗落在她的窗户上。最后，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沈佳婷等他走远才出门查看。菜地边上放着一小包东西，打开一看，是几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和一张纸条：

"汇演辛苦了。这种巧克力有助恢复体力。——X"

沈佳婷捏着纸条，心跳莫名加速。这种上海产的大白兔巧克力在七十年代绝对是奢侈品，普通知青根本弄不到。肖晨逸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她如此特别？

带着满腹疑问，沈佳婷回到屋内，将巧克力小心收好。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肖晨逸正站在远处的小山坡上，通过望远镜看着她映在窗上的剪影。他胸前口袋里，那张神秘照片的一角露了出来，隐约可见背面写着："她最爱弹《高山流水》，尤其是1985年那个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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