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客扬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引得楚烬明看他一眼，随即倒也没扭捏，听见人这话便照做了。
江客扬颇有医德，面上一本正经，没露出什么暧昧之色，他没多说什么，见人露出伤口，便默默上起药来。
江客扬专注着手上动作，边嘱咐道：“记得回去伤口处不要碰水，尽量多休息。”
楚烬明低头看着人一阵忙活，应了下来。
只见江客扬终于忙完，他放下手中的东西，道：“你今日起得倒早，连着睡了两日，昨晚回去还睡得着？”
楚烬明听到此话，不禁想起昨晚，笑道：“自然是没睡，我拎了一坛子好酒，赏了半晚的月。”
他说话间江客扬收起了药箱，也没急着把东西送回药堂，转身便看向楚烬明，见他这副模样也笑了一下，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这么冷的天还有心情赏月，公子倒有雅兴。”
楚烬明挑眉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等入了冬再想赏月，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楚烬明正说话间，便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二人一听只觉得略有些耳熟。
二人闻声齐齐朝门外看去，就见一名女子突然冒了出来，笑嘻嘻道：“两位大侠，又碰面了！多日未见，可还记得本姑娘？”
叫女子有些不大合适，倒不如说是个女孩——来的人豁然是陆乔。
她进了门就碰见张小小在院中正打扫门前，便直接给人拦了下来，张小小被她拦下，对话间得知其出现缘由，就领着她到了二人所在的屋前。
二人先前在林中跟陆乔打了个照面，随后便没再碰见过，这会看到人乍一出现，一时之间都愣了一下。
还不等二人发问，陆乔就跟着张小小一起进了屋，张口道：“自从上次被人绑架，后来姐姐她就一直看得紧，这一阵子都不让我出门，这次趁她出门不在家里，我才能偷溜出来。咱们这么多日没见，正好过来看看你们！”
她言语间十分熟络，颇有几分不大把自己当外人的自来熟气概。
陆乔见人疑惑，解释道：“我姐姐认识你，你是姓江对吧？她知道你住在这附近，我过来一问这块地盘住的姓江的人家，就有人好心给我指路。”
江客扬自觉跟陆秦还是前不久第一次见，不知道自己曾经何时跟陆秦另有过交集，闻言问道：“她为何会认识我，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这些。”
陆乔道：“她以前是个武痴，常常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故而曾经来过清月谷几次，那时候也曾经向其门下弟子讨教过一番，你身上的功夫，便同当时清月谷的内门弟子相同。不过我姐姐说，按照年纪来看，那时候江大侠应该才三四岁出头，不记得也正常。”
江客扬倒是没想过还能有如此渊源，虽然细想也在情理之中，对此倒说不上意外。内门弟子帮人看病这种事干得不少，要不是此时陆乔提到，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茬。
陆乔进了屋子，一时只顾着说话，这会和人说完，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药香。她小时候是个小药罐子，时间长了对药香味有些敏感，此时屋子里二人刚上过药，这会才将药膏收起，味道还没尽然散去，便叫她鼻子逮了个着。
陆乔顺嘴问道：“怎么有股药味？有人病了？”
“之前受了点伤。不过陆姑娘嗅觉倒是灵敏，刚一进来就能闻到。”
陆乔听见后半句，吐了下舌头。她原本随口一问，见人没展开说说便也不再追问。几人话音一落，她突然想起什么，低下头从怀里掏了掏，拿出来两个黑不溜秋的半圆型扁球。
这东西外表有点低调，二人见到此物，看不出什么名堂，便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姐姐先前研发的暗器，专门用来自保防身，正好送给你们了。”
陆乔这话说完，把这两个扁球递了过去，等二人接过后，继续道：“你们别看这东西虽然表面瞧上去平平无奇，但关键时候能保大命，可别小看了它。日后若是你们有需要，只需要对着它稍作施力即可，这个暗器一旦受力，便会朝人发射三发利刃，那利刃尖锐异常，我曾对着墙面试过，它飞出去后能入墙三分，取出来还废了我不少功夫。”
楚烬明将其搁在手心，没使什么力气，轻轻把玩了一下，他对着扁球左右看看，对此起了点兴致，道：“听着倒是挺有意思。”
陆乔听他这话莫名有些小得意，露出几分稚嫩神色，翘起鼻子哼哼道：“我们手头上的暗器不少，这次我只揣了这一种，不过这个暗器最是小巧便携，走到四处都能够随身揣着，关键时候也不用怕暗器离身。”
江客扬打量着扁球，不知想起什么，道：“这东西看起来和上次林中，曲非涯所使用的那个暗器有几分类似。”
陆乔闻言看了过去，思索片刻才道：“先前我陆家曾有一批暗器被人盗走，后来便一直不知所踪，我听闻曲非涯这人背后另有靠山，那靠山来头不小，兴许有些门路。”
两人对着扁球看了一会，随即见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便都将其收了起来。
江客扬随手把这东西轻放在桌上，顺口问道：“你姐姐回去之后状况如何？”
“还行，倒是没什么特殊情况，可能因为不敢直接派人到府上，这两天曲非涯没有来过。”
陆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没有曲非涯折腾，还是挺太平的，姐姐她这次回家之后简单修养了一下，我看她伤口还没好个彻底，昨晚又说临时有事，今天上午就跑去西域了。”
楚烬明听见后半句话，开口道：“西域？若我没记错的话，曲非涯所在的那个门派也在这个地方。陆秦跑去西域，是想做什么？”
陆乔对此不大清楚，回道：“不知道，她没说，不过就算是对上曲非涯他们，应该也没什么事，这次她出门带了很多自保的东西，轻易没几个人能是她的对手。”
江客扬思忖道：“说起西域，倒让我有些想到崔源安一事。”
楚烬明道：“你是说先前在崔府发现的毒药？我记得，这毒药便来源于西域。”
江客扬点点头，道：“那毒药已经失传，按理说还能知道它的人有限，如果真有人能知其配方，将其制出，应该多少也在江湖上留过姓名，我一时想不到对应的人选，原本还想着调查一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抽出工夫，便只能先搁置了。”
陆乔闻言问道：“毒药？”
听见陆乔这一句问话，两人都看了过去，便听她继续道：“要是说到毒药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二人齐声道：“谁？”
“曲非涯所在的那个门派里面，有一位长老专门负责炼毒，对此道甚是精通，传言凡是毒药没有他不懂不会的。”
陆乔说完接着道：“据说他和曲非涯两人不大对付，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我觉得这事有戏，如果你们对那毒药有不明白的，没准可以找他问问。”
江客扬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宁…宁什么来着。”陆乔回想半天，没想出个结果，便道：“名字我想不起来了，这人姓宁，不过外人一般都管他叫老毒物。”
她话音一落，肚子便打起鼓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三人聊过半晌，这会已经快到晌午，也是时候到了饭点，陆乔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不愿一整天都泡在江府，于是也没留下吃饭，告辞之后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待陆乔走后，楚烬明想起她话中所说之事，一时之间有些琢磨起来，思量间便觉得这趟西域不得不去。
江客扬也正有此意，道：“若是去往西域，不算中途耽搁的时间，往返相加最快也要四五来天。”
张小小原本和陆乔一并进屋，自打他进了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几人之间的对话，没有出言插话。
此时他听见这话，终于出声道：“我也去。”
二人闻声看了过去，江客扬下意识皱眉，道：“此行危险，路上不一定发生什么，若是出了事，恐怕无人能顾及到你。”
张小小对江客扬打心底尊重，虽然嘴上改口称其师兄，但心里还有点本能把人当作长辈，故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强硬，但见江客扬视线移来，二人对视间，却没有移开目光。
江客扬直直看了他一会，见人态度坚定，方才开口道：“…也好，既然你心下已定，那就当是场历练，此次若是有什么情况，不到紧要关头我不会出手，不过你要多加注意，切记先保证自身安全。”
张小小见人同意，立刻大喜道：“是！”
***
西域边境。
四周无人，一时静悄悄的。
这一带算得上半个荒野，附近光秃秃的，方圆几里以内寻不到酒家。
再往前走个几步，就能看到有一条河，河边上还长了些树，在这一片黄沙之中颇为显眼。岸边有阵风吹过，带起河面一阵涟漪。
有几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此。
这几人均身着黑衣，脸上被帽前的黑纱遮了个干净，横竖看不出底细。
打头那人走到靠河的岸边，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