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听风小筑因为两人的打斗摇摇欲坠,虹桥瀑布的阵法断开,碧桃上的碎玉之音急促无序,如同哀鸣。
小云被打了出来,外面一看,天都塌了。
它围着打架的两人急打转,只恨自己的身体不能化作实体,给这俩玩意儿梆梆两棍子。
无奈之下,小云只能撞飞帮凶明烛泄愤,随后回到大云里去了。
而明烛面对主人的新晋爱宠,敢怒不敢言。
此时地上,打斗为两人创造了一方密闭狭窄的空间,激烈的心跳声混着灼.热的粗喘声,无一不在挑动着顾绥安的怒火。
他被萧擎困住,就像是被缚仙链禁锢般,连灵力都施展不开。偶有挣脱,他立即回赠萧擎一顿拳打脚踢的连招。
直到一滴血落在眼睫上迷蒙了视线,顾绥安愣住:谁的血?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萧擎刚好利用这个走神的空隙,将他翻了个面压在地上。
“卑鄙,太卑鄙了!”
他挣扎,奋起反抗,可还没扑腾起来,就被人膝盖顶着腰、手掐着后颈、死死摁住。
最终,顾绥安泄力,颓然一声闷哼。
随着这一泄力,顾绥安身体里那些被压制的疼痛,顷刻间爆发,密密麻麻钻进骨头里,刀锯斧劈,吞噬着他的每一寸神志。
恰在这时,变故再次发生。
云上听风小筑地面凹陷,顾绥安身下突然出现一个大坑。“噗通”一声,他无力落入太湖中。
而萧擎早一步反应,立于空中。他冷眼看着顾绥安扑腾、呛水。
湖面有风疾驰而过,可水花却越来越小,直到顾绥安彻底没了反应,仰面漂浮在水面。
萧擎皱眉:“?”
理智告诉他,顾绥安一个元婴境修士不可能就这样淹死,但——
远处的风就像是从他心上掠过,无端一凉,又转瞬跳动如常。
他彳亍一瞬,俯身向下飞。理智也告诉他:无论如何,顾绥安现在还不能死。
但就在此刻,有人抢他一步。
湖对岸,一袭天蓝袍身影踏水行来,缓带轻飘,眨眼而至——合欢宗宗主谢兰卿。
萧擎的动作立即止住。
滴答,肩头的血化成游丝融入湖水。遥对岸江静言师兄的传音:“没事了,你快过来,伤口要紧。”
萧擎抬手捂住肩头上并无大碍的刺伤,略思索之后,掌心灵气化成利刃搅得伤口血肉模糊。
大量的血浸透衣袍,顺着指缝流出,触目惊心。
宗主见之,轻叹一声。这场面,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师尊这几日禁足三秋殿,不会再寻你麻烦,你且安心养伤。”他挥手示意萧擎退下。
“多谢宗主。”萧擎行礼,墨色的瞳仁敛下情绪。
随后,他顺势飞往对岸,再没看顾绥安一眼。
大约是根植在潜意识里,对水性的熟知,让顾绥安先把头浮出了水面,之后他的身体也随之安静地漂浮在水面。
他面色惨白,头痛欲裂,湖水灌入眼睛,又昏又涨,视线一片模糊。
倏地,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原主的表弟。
顾绥安忍不住哼唧:“兰卿,好疼。”
表兄弟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的谢兰卿:“……”
但最终他还是捞起了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的顾绥安。
*
解居山,三秋殿。霁雨秋空色,黄叶连波净。
此地是合欢宗宗主谢兰卿居所。只是自他与顾绥安争权,成功夺得宗主之位后,都是在主峰生活,鲜少回来三秋殿。
而现在,顾绥安在琉璃境打了一架,精疲力竭,在三秋殿昏睡了一天一夜。
他醒来时,殿外暮色四合,殿内烛光泛冷。
秋风渐寒,烛光晃动,凉意入侵肺腑。
顾绥安蔫儿吧唧躺在床上,他长睫颤了颤,发呆似的盯着头顶陌生的环境,忽然哀叹了一声,心中郁郁:祖宗的,打输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只剩一条亵裤。
顾绥安:“?”
他就这样维持着掀被子的姿势,许久,忽然又叹了一声:猿臂蜂腰,腰肌匀称有力,原主真是白瞎了这做攻的潜质。
顾绥安颇为欣赏原主的身材,和自己的所差无几,连脐下三寸处,指尖大小的红色火焰胎记都一模一样——听说凡此处胎记者,都是那方面天赋异禀。
衣袍不知哪儿去了,乾坤袋也找不着,顾绥安原是想就这样下床,但察觉到殿内有第二个人的气息,便还是矜持地勾起薄被斜披在身上。
三秋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比云上听风小筑小两间,室内隔断也不比小筑奢华。这里四方敞亮,仅以大柱为界作简单的功能性分区,质朴典雅。明间待客,右次间书房与议事,右里间睡卧。
顾绥安从里间走出来,转个弯儿,就见一人伏案作书——他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见到了合欢宗宗主谢兰卿,他以为第二个人的气息该是谢兰卿,但不是。
殿内灯火通明。描金彩绘落地铜灯,飞龙向上吞.吐一排云雾,其中内置的十来颗夜明珠就如同云雾凝成的一样,华贵优雅。大案上还有一鹤爪烛台,柔光落在伏案之人一身亮丽的桃夭粉袍上,十分惹眼。
“花师侄?”
顾绥安有些意外。他对于花师侄是谁徒弟的身份,并未没有多想。他连对方完整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当“师伯、师侄”之类的称呼是合欢宗的礼节。
他欲问宗主现下在何处,他心里藏着事儿,急需与兰卿商量。但久不见花师侄回应,不禁有些好奇。
百无聊赖之际,他走向大案,俯身细看。
对方似乎在抄录一本类似华佗五禽戏式样的医书功法。
行笔至功法图时,花师侄眉头紧皱,面露难色。笔尖因为悬于纸上太久落了滴墨,他一边叹气,一边不耐地捏起纸张甩到烛火上。随后,他又快速抽.出张纸铺开,换了个姿势,再度提笔。他过于沉浸,以至于都没听到有人在唤他。
瞧着花师侄这般认真忘我的模样,顾绥安也不忍再打扰。
他走出大殿。入夜,淡月疏星,也无甚好景可赏。
顾绥安漂亮的桃花眼失了往日的意气,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边走边摇头,时而怅然自己恐怕是再也回不去顾府了,时而忧心:“萧擎不会在背后笑话他吧?”
萧擎做徒弟不尊师重道,做老婆把老攻烧成灰,这样的人就算再美也要不得。
顾绥安也是越想越透彻。他寻兰卿就是为了此事,只是人没寻着,反倒被殿外月台上值守的弟子拦住了。
一开始,他只是问:“夜深露重,兰卿怎么还不回来?”
他这也是想表达自己拳拳关切之心。
原主自幼父母双亡,是亲舅舅,也就是合欢宗谢老宗主教导长大。原主年少与兰卿住同吃同住,如同亲兄弟,关系理应十分亲厚,只是不知为何两人的关系却日益紧张。
紫府丹田没有原主十八岁结金丹之前的画面。顾绥安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况且他还是兄长,自是要包容弟弟的。
然,那弟子站得笔挺,却闷不吭声,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
许是今夜兰卿公务繁忙,不回三秋殿歇息。顾绥安兀自想着,又道:“那你也回去歇息吧,不必在此值守了。”
然,那弟子纹丝不动。
顾绥安眉梢升起一丝喜色:“你不走?那太好了。本君想喝酒,正愁找不到人以快心中郁闷。你待会儿就陪本君喝两盅,可好?”
说着,他就要出门去找酒,连步伐就轻快了许多。
但没想到的是,他往左边,那弟子也往左边;他往右边,那弟子便横剑,冷面肃然。
剑是出了鞘的剑,寒光利刃摄人。
顾绥安:“?”
他弹指一道灵力,抠下殿内某处的夜明珠,照亮自己:“新来的,不认识本君?”
那弟子点头,一板一眼:“认识,绥安长老。还请您回殿内歇息。”
顾绥安:“本君喝酒。”
那弟子:“不行,您已经被宗主禁——”
“静——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震动了檐角挂着的清心铃。顾绥安转身,只见花师侄飞奔而来,失态地撑着门框,气还没喘匀。
好半晌,花师侄才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又是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好模样。
“师伯,是静养。师尊说您喝不得酒,得静养。”
花别枝不动声色朝值守的师弟使眼色。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当年只身闯魔域都没这么失态过。
师尊吩咐他看好师伯,一个劲夸他有慧根,定能诓住师伯。他也是一时魔怔,才着了师尊的道。
方才,他伏案入神,听到身后飞龙铜灯“砰”的一声倒地,一颗夜明珠无端飞出门外,才意识到坏事了。
而那值守的弟子对上师兄的眼神,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适时闭嘴了。师兄暗示他收剑退下,他便隐入了黑暗。反正三秋殿阵法结界坚固,绥安长老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夜明珠从顾绥安手中,转移至花别枝手中,最后复归原位。
顾绥安和花别枝回到殿内。
“你是兰卿的徒弟?”
“师伯,您还馋酒么?”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烛台上燃着的光晃了晃。
顾绥安是后知后觉;花别枝则是有惊无险淌过一劫,心道:不如就此灌醉师伯。
“倒不是馋酒……罢了,你先替本君找件衣裳。”
身上的薄被严实,顾绥安自觉并无不雅之处。但他是长辈,在亲师侄面前,多少得做个端方持重的榜样。尤其刑堂初见,他一眼就看出花师侄是个正经苗子。
“是——”
暖橙的烛火如蜜,花别枝不走心地回答着师伯的话。他落后师伯半步,借着角度大胆欣赏眼前秾丽的侧颜。
经提醒,他垂眸,视线往下,这才注意到师伯竟是赤足而行。
墨玉金砖倒映一双赤足,宽大的亵裤随之摆动,修长如玉瓷般的小腿若隐若现。脚踝纤细有力,抬起又落下;脚面暖白细腻,绷紧又舒展。
原只是想拿师尊衣袍交差的花别枝心念一动。
*
落地大镜前,顾绥安身着一袭崭新的桃粉方领袍,宽肩窄腰,十分合身。
衣袍薄如蝉翼,却做工繁复。衣摆处织金线,走动间暗香流动、浮光欲现,那绣出来的一瓣瓣桃花也随之生动了起来,飘然欲出。
“这件法衣是弟子给师伯准备的生辰礼。”花别枝眼里藏着欣赏的笑意,煞有其事道:“那日,别枝匆匆赶回宗,还没来得及亲手交给师伯,就被师尊叫去了。”
顾绥安展颜,原来师侄叫花别枝,“不妨事,你品味不俗,有心了。”
眉宇间被萧擎搅动的愁绪,如今都被花别枝熨帖了,他面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也不推辞花别枝的好意,而是礼尚往来:“你是兰卿的徒弟,本君理当送你见面礼,改明儿带你上琉璃境挑一件。”
花别枝:“那师伯可要说话算数,听江师弟说您私下珍藏的宝贝可不少。别枝还担心这件法衣入不了您的眼哩。”
师侄这是想让他送个比这法衣更好的法器?
顾绥安乐了:“放心,少不了你的,一件不够就多挑几件。”
原主有间库房,顾绥安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藏了多少稀奇的宝贝。
花别枝也跟着乐了。他摩挲着腰间不离身的血剑,凤眸笑意渐深。
宗门师兄弟都言绥安长老喜怒无常,师尊也对长老颇有微词,江师弟更是直言不想待在琉璃境。刚开始,花别枝也担心师伯突然对自己发难,但——
师伯这不是挺好玩儿的?
*
最后,顾绥安还是喝上了酒,因为三秋殿的庭院里就埋了几坛好酒。
花师侄从乾坤袋中取出精致的白玉酒壶,一人一个。月下,坛子里的酒引入小酒壶,泛起醉香如梦般潋滟的光。
二人坐在殿前台阶上,同色衣袍,同样的饮酒动作。
美酒入喉,顾绥安心中更加畅快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将酒壶放回温酒的酒盏里,侧头看向花别枝,却见人凤眸含笑,一直地盯着自己。
顾绥安:“?”
花别枝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师伯想说什么?”
顾绥安也没有多想:“你真要在此喝酒?你不是还有医书功法图要画?”
花别枝:“不画了,画不出来。”
“依样画葫芦,不难呀。”只是简单的体态图,又非严谨的经血脉络。顾绥安想起花别枝当时那难以下笔的困顿模样,不禁摇头,但也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
然而,花别枝对他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是不难,但师伯您不知道,我的脑子、我的手,都只会画春宫图。”
乍听到,顾绥安:“?”
紧接着,险些没反应过来的他一窒:“……”
饶是脸皮厚如顾小爷,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觉得方才喝的酒上了脸。若花别枝是谢兰卿,他一定会顺着“春宫图”的这个话题深入探讨,从前他和贺小世子可没少深入探讨。
顾绥安目光闪躲一瞬,手边摸到酒壶,立即拎起来大喝一口。
花别枝却在这个时候大笑了起来。
顾绥安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他从来都经不得激,但这次硬是忍住了:本君研究春宫图的时候,你在娘胎里都还没成型呢。
他瞪了花别枝一眼,顺势抢走对方手里的酒壶:“喝什么酒,画你的图去!”
花别枝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模样甚是享受。
*
顾绥安原是要找谢兰卿商量事儿,但有花别枝陪着喝酒,他转头就给忘了,直到——
两天两夜!
顾绥安在三秋殿待了足足两天两夜,才发现自己被谢兰卿禁足了。
庭院大门,顾绥安刚踏出一步,就被结界弹了回来。他和那横剑值守的弟子大眼瞪小眼。
恰在这时,殿内传来花别枝欠揍的声音:“师伯,你不会是又想萧擎师弟了吧?没关系,师侄能理解。”
顾绥安冷笑。
花别枝就是用这种小伎俩哄住了他,导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被禁足!
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他修炼原主的功法,喝着小酒,时不时跟伏案继续抄录医书的花别枝闲聊两句。除了他有长辈包袱在,两人在感情问题上聊得十分投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但是,每当他想回琉璃境的时候,花别枝就会蹦出一句:“师伯是想萧擎了?江师弟说他伤势严重,不在琉璃境,在医馆。”
通常这个时候,他都会像被蛰了一样,浑身炸毛,反应极大:“谁想他了?他伤势如何,在哪里关本君什么事?”
但这一次,顾绥安没有回应。
三秋殿内,久不见师伯动静的花别枝,握笔的手一顿,暗道不妙。他撩起衣袍匆忙飞出殿外,却看到这样一幕。
庭院中央,值守的弟子搬了张长背官帽椅,师伯面容冷峻,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身旁一杆红缨长.枪【明烛】傲立,神采奕奕,气派十足。
那长.枪缴了值守弟子的银剑,正顶着转圈玩儿。
花别枝不禁捂紧自己腰间的血剑,将其往身后藏,只是——
“花师侄不是挺爱笑的,怎么不笑了?”
桃花眼眸闪过锐利的光,顾绥安哼了一声,慢悠悠抬手,明烛见势立即抛下银剑,枪头对准花别枝,跃跃欲试。
“师伯……”
花别枝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但他颇为识时务,解下血剑乖乖递上去。相处两日,他早已摸清师伯吃软不吃硬的脾性。
顾绥安挑眉:“谁要你的剑?明烛,去!”
他挥动手指,厉声下令。明烛瞬间如游龙出海,肃杀之气直逼花别枝。
寒芒利刃如刺,扑面而来,花别枝眼皮剧颤,压住自己铮然作响的血剑不敢动。
“我拿你当师侄,你跟我玩心眼?你这是吃准了我不敢伤你?”
顾绥安往后一靠,气定神闲,“本君确实不忍心伤你,不过——”
与此同时,明烛在距离花别枝眉心三寸的地方堪堪停住,但还不等花别枝有所反应,明烛立马急转直下,一刺、一挑、一勾。
很快,花别枝就发现自己的衣袍灌风——竟是腰带被抢走了。而顾师伯手里多了个乾坤袋,勾在指尖把玩。
花别枝:“!”
花别枝瞳孔睁大一瞬,面颊升温,罕见的脸红了。他手里捏着的血剑呜呜挣扎两下,彻底不动了。
乾坤袋,顾绥安只拿了块传音石,就抛给了身后值守的那位弟子,“里面有绳子,去,将他绑了。”
“顾长老,这、这……不太好吧?”
那弟子接着这个乾坤袋就像是接了块烫手山芋,他也不争气的脸红了。合欢宗弟子携带的绳子,还能是什么绳子?不用想都知道是那方面的绳子。
顾绥安:“?”
顾绥安沉眸不虞:“磨磨唧唧。快去,不然连你也一块绑了。”
“不——”花别枝垂死挣扎:“师伯……还是我自己来吧。”
相处两日畅谈情感话题,花别枝挖出了许多真相,比如师伯对萧擎师弟只有征服欲与胜负欲却不自知;又比如那日刑堂云顶山,师伯和萧擎师弟压根就没看出那是合欢院的皮鞭。
他大约猜到了顾师伯要做什么,于是也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传音石。他酝酿了一下,然后:“师尊救命啊,师伯绑了我,您再不出现,他就要打死您唯一的徒弟了了了了——”
说完,传音石立马掐断,感情充沛的嘶喊余音久久回荡在这四方庭院里。
顾绥安乐了,原本还染着薄怒的眸子浮现星光般的笑意。
花别枝见状,也会心一笑,他就知道师伯不会与他计较。遂,他赶紧将绳子塞回乾坤袋,又拿回明烛挑走的腰带系好。
他一边走向师伯,一边诚恳为自己狡辩道:“师伯您不知道,其实我也被师尊禁足了。我好不容易从魔域回来一趟,他却命我抄医书,不抄完不准出去。所以这次我肯定是站在您这边的。”
顾绥安掀眼皮,睨了他一眼。
花别枝心甘情愿:“我给师伯捏肩。”
顾绥安重重哼了一声,没说话,但明显很受用。
合欢宗宗主谢兰卿过来时,刚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祥和的画面。
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气氛,顾绥安背对着他,他的徒弟在给人捏肩,值守弟子在西边的柿子树下挖他珍藏的好酒。
三人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琉璃境,顾绥安和他的徒弟们。
而屋顶上,明烛领着一把血剑和一把银剑到处飞,结界这儿戳一下那儿戳一下,不亦乐乎。察觉陌生人的气息进入领地,它们立即调转枪头和剑刃——
谢兰卿:“……”
谢兰卿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萧擎,他被谢宗主带过来是想交换花别枝。
萧擎也听到了顾绥安的笑声。
起因是花别枝谈及谢宗主后山置了个酒窖:“那么多酒,师尊喝了伤身。正好后山酒窖里有五坛珍藏的雪里红,改明儿我全搬到师伯的琉璃境去。”
顾绥安的声音慵懒:“我喝酒就不伤身了?”
“不,师伯喝酒是怡情,哪是师尊能比的?”
花别枝惯会说哄人的漂亮话,顾绥安立马就被逗笑了。
客观来讲,这正是萧擎所希望的,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他对天道的任务嗤之以鼻,只要这个顾绥安不汲汲营营算计他,不妨碍他修炼飞升,他亦不会杀顾绥安。
萧擎垂眸,他捂着肩膀上的伤,低声道:“宗主,既然花师兄并无大碍,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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