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歧一直认为舒万云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当初救他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直到他背带着飞上了天极山，见到了他的掌门二师伯。
“什么？你没事要那上胥秘法碎片做什么？”连阙被舒万云突然登门这么一问搞得猝不及防，片刻之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你说的...那什么碎片，我这里也没有啊。”
连阙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舒万云，更何况他都已经说漏嘴了，看他那不会撒谎的表情就知道，碎片定在天极山。
四师姐说她就算开口了二师兄也不会把碎片给她，不过以她对这位二师兄的了解，她不开这个口还真不行。天极山这么大，一处处去找不知找到什么时候，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连阙。
“果真有？”舒万云嘴角弯起，朝连阙一步步走近，“二师兄，师妹我怎么从不知道咱们门派有这宝贝？”
连阙脸上不自然地一抖，眼看瞒不住了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反正只要他咬死不说，小师妹也不可能知道那东西在哪，“你休要再问，就算有，也不可能给你！”
“二师兄，你知道师妹我这山下的登天殿快要竣工了，可眼看要修到这最后两层，师妹手头的银两有些不够周转了，听闻那秘法碎片是千年古物，黑市上一块可卖万金，二师兄留着也没用，不如为师妹我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你也不忍心看我百年的心血都到最后这一茬了结果烂尾吧？”
舒万云一点没跟他客气，摊开的手将将要怼到连阙的脸上。
一旁的肖歧心中骤起涟漪。
钟灵山并不缺银两。
来时肖歧曾经想过，如若到了钟灵山，舒万云会如何向掌门解释她要这秘法残片的意图，会不会把他顶级灵体却灵体破损这事说出来。如果掌门知道此事，那他可能会被门派赶下山，他们再给师傅选新的内门弟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可能也不算坏事，毕竟自己留在钟灵山也是战战兢兢。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那么一点不愿离开。肖歧觉得这是因为自己适应能力太强了，既已拜入这仙门第一门派，他还是想学些本事在身。另一角度看，他就算下了山，过的也并不会比现在好。
他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没成想来了天极山后舒万云居然并没有把此事戳破，而是编了此套说辞。肖歧有些猝不及防，虽然离谱，但也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肖歧感觉他一向冷漠的心里有了一丝异样。毕竟再怎么说此事也因他而起，如今舒万云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掌门定要像那日般训上她一番了。
果然，连阙听了舒万云一席话，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指着她的脑门便开始怒骂：“你如此败家，到时那破殿盖不成丢了脸也是活该！莫要在我这里纠缠不休，回你自己山上去！”
连阙如此反应，舒万云也根本没多意外。她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顺利，毕竟连阙作为掌门，肯定也是知道那秘法碎片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舒万云怎么要，他定会铁了心的不给。
舒万云也没多和他废话，转身带着肖歧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去给我和徒儿找两间房去，我们要在这山上住上一阵，要和掌门卧房那般的规格，房间不能小，样样物品不可缺，要窗景绝佳，僻静一些的，再来十个侍女伺候。”
一出门，舒万云看见了在门外候着的掌门贴身侍卫山风，直接吩咐其道。
山风谨慎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他的肖歧一眼。
对于这位山主，山风定然是不敢得罪的，他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微笑着应声：“是。”
刚刚他在门外听到了掌门的骂声，虽然掌门并没吩咐他安排这些，不过山风心里清楚，比起得罪掌门，他更不想得罪眼前这位。
山风马上退下了。
舒万云对山风的态度非常满意。掌门师兄虽然为人憨傻，但手下人脑子却一个比一个灵光，做事也不含糊。
东西没到手，舒万云自然不可能那么快走。连阙知道他这小师妹和她那小徒弟还赖在天极山，也没多管，他心里也清楚，下面那几个人没谁这么大胆子敢拦他这小师妹。
哎，小师妹估计是不知道从哪听说门派有秘法碎片这东西，想骗来换点钱。连阙这样想。
得知此事的门派总务山花特意过来问询：“山风要我安排钟灵山主和她内门弟子的住处事宜，他劝我最好不要多问，不过我觉得这可能不太符合门派规制，掌门，要答应吗？”
连阙：“...”
山风都这样告诉你了，你还来问我？
连阙没多在意的挥了挥手，“她愿意住就住下，门派也不缺她几顿饭。”
山花不知掌门为何对钟灵山主如此放心，她可是无事从不踏上天极山的。而且以那位的作风，如此爽快的留她在此真的没事吗？
“是，掌门。”山花眉毛拧成了结。
连阙没注意到山花的表情，此刻正心中发笑。小师妹可是大疆出了名的贪财，这碎片最近在黑市上被炒得挺高，她消息还挺灵通。刚刚他在她小徒弟面前如此斥她，她定是觉得失了面子，由此一来大概不会马上死心，过了这段日子后她对那碎片的那点好奇心应该就淡了，到时估计都不用赶就走了。
天极山上上下下没有不认识这位钟灵山主的，资历老些的下人对其少时的诸多离谱做派更是如数家珍。她既然开了口说要在这山上住下，掌门又没明确拦着，她的吩咐便无人敢不遵从。
果然，大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舒万云刚刚在山上待了半天，第一件事就是开始祸害山内的这些下人。仅是一个下午，舒万云不是要吃就是要喝，都是门派内没有的东西。这会要山下花都城的碧落酒，那会就是要吃千里之外某小镇的特色打糖糕，甚至离谱到边境的须臾果，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这么馋。而且她还不是一次性的将需求提出来，等买酒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她就灵光一闪又说要吃点心，下人们看着她那颇具威胁的强大气场和杀气十足的宝剑敢怒不敢言。那位山主说了，凡想吃什么要一刻钟就见到，不然这些跑腿的下人一个别想好过。
普通的下人灵力低微，定是不可能跑这么快，山风便把这活计交给了山内看家护院的侍卫们身上。守山侍卫归山雪管辖，知道是钟灵山主的指示，山雪也不敢多言，吩咐着下面的人一一去办。
“师傅，我们现在不用做什么吗？”肖歧和舒万云一起坐在窗边饮着酒，他见她脸上颇是惬意，丝毫没一丝担心那碎片是否会成功到手。
彼时舒万云正看着窗外的美景，饮上一口陈年碧落酒，随后闭上双眼对口中浓郁酒香回味无穷。
“不急，那碎片又丢不了。”舒万云看起来心情不错，“好久不曾好好看这天极山了，徒儿，这几天我们不想其他的，只管好好享受便是。”
肖歧心中了然，又饮了一口酒。师傅的品味确实不错，眼前不论是酒还是果子点心，都是上等的美味。他没怎么喝过酒，浓烈的酒气入喉，他感觉身上闭塞的脉络都通畅了许多。
“你过来。”舒万云看够了外面的景色，目光看向了门口其中一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的侍女。
侍女谨小慎微的走过来行了个礼，怯生生开口，“钟灵山主有何吩咐？”
“叫人去山下都城的豪客居买些他们店的招牌菜来，马上天黑了，我和徒儿还要用晚膳，你们天极山的菜难吃的要死，我吃不惯。”舒万云冷着脸吩咐道。
“是。”侍女头也没敢抬，转身下去传话了。
天极派虽为众家之首，不过从师祖到现在历任掌门长老都遵循节俭作风，连阙看了眼山花呈上来的日支出账单，心里微微跟着滴血。
他做掌门这么久，都不曾尝过花都城那家豪客居的菜式，小师妹可真不亏待自己啊。
“掌门，今日钟灵山主一共消费一百五十两。”山花悠悠道。
一百五十两，虽然对连阙来说不少，但对这么大门派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连阙难得大方的挥了挥手，把支出单递给山花，“就当我这个师兄请她的，冤家。”
山花瞟了他一眼，又低头道：“今日山中护卫们都被钟灵山主使唤得不轻，怕是明日执勤时要打不起精神了。”
连阙怒拍桌子，“这群懒货平时安稳惯了，折腾几圈就能累成这个样子，我看不如就再多忙上几天，省的一个个安逸成废物！”
仙魔大战后大疆太平了百年，门派各处驻地也都有禁制，一般情况不会发生什么大事，长此以往，负责巡查的侍卫也都怠惰了。今天这帮人被舒万云拉着训练一圈儿，个个变得老实无比，不敢再吊儿郎当。
来了天极山半天，肖歧本来还有些纳闷，他们师徒如此兴师动众的做派，竟没还没引来那个掌门首徒池无心，他记得池无心对他的师傅格外景仰，知道她来了，一定会马上冲过来的。
“蝶渊法师！”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少年激动的大喊。肖歧的思路突然被打断。
听这声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舒万云今日吃得有些多，正运着功快速消化着胃中积食，避免她这纤细的身材多出一丝赘肉。突听门外一声大喊，下一秒池无心欢天喜地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门外侍女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兰，是我啊，你拦我做什么？”
池无心刚要进门便被侍女拦住，他简直一个大不可思议。在天极山，他自己家，被他们家下人拦着不让进门。
叫小兰的侍女面露苦相的可怜兮兮看着他，不敢出声。
“门外何人？如此不懂礼数，师傅如今正在运功，休要打扰！”肖歧故意提着嗓子对门外说道。
他当然知道外面是谁，如此说就是要气他，他虽对这位大师兄并无敌意，但就是觉得看他生气很好玩。
“肖歧？你个竖子！”池无心一听是他的声音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他一个刚入钟灵山门的弟子，居然敢对他这个门派首徒大吼大叫，真是反了天了。
里面的声音变得平和了些许，但语气中的应付却丝毫未减，“竟是大师兄啊，恕师弟我不能出门拜见了，师傅正在运功，刚刚特意吩咐我守在身边，不能离开她的视线呢。”
舒万云闻言眼皮一抬，瞧向肖歧那笑意盈盈的脸，没有说话。
不就是被蝶渊法师收作内门弟子了吗，得瑟什么？臭小子！池无心咬着牙，心里骂了肖歧那个狐狸一百遍。“...既是如此，那无心明日来拜见。”
蝶渊法师本人没发话，他再想见她也不好再多言，池无心只得恋恋不舍的退了下去。
...
“我何时让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门外安静了，舒万云并没睁眼，淡淡开口问着身边人。
肖歧脸上没什么异常，“大师兄对师傅的崇拜之情过于狂热，师傅现下不便见他，而我出去他又要与我纠缠不休，弟子便只能出此下策。”
舒万云不解，“纠缠不休，为何？”
“大师兄本就嫉妒我这个平平无奇之人入您内门，见了我的面，定是要拉着我找一波麻烦的。毕竟匹夫无罪，怀璧无罪。”肖歧声音故意轻了几分，听着竟有些委屈之意。
舒万云没想过竟会有此等事，沉声道：“以后谁敢欺凌于你，你便把为师的话告之：犯我弟子者，百倍加还。”
她这徒弟的身子可脆弱着呢，她可不想碎片没找到，徒弟先让人打残了。那池无心平日彬彬有礼，不像惹事孩子，但保险起见，舒万云还是把肖歧的话听了进去。
肖歧眸子动了动，漾起嘴角：“是。”
夜色渐深，舒万云看了一眼窗外。
“今夜月光如水，微风不噪，是个好日子。徒儿，稍后随为师出门，带你再游一遍这天极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