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进屋之后,林怀谦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莫名的觉得,这个女子很熟悉,尤其是她那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很像一个人,甚至连神态都有几分相似。
“像谁呢?对了,像极了发妻杨氏啊。”林怀谦正暗自思忖着,却被一个匆匆赶来的大丫鬟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认得这是黄氏房内的一等丫鬟樱落。
樱落把林怀谦叫到屋外,低声说了几句话,林怀谦颔首,随后樱落就快速地离开了。
林怀谦重新回到房内,此时林莫寒也已写了好方子。
她刚把方子递给方氏,林怀谦就开口了,他十分客气地说道:“今日有幸请林娘子来府里一趟,可否多耽搁您一些时候,府里的黄姨娘想请您给把个平安脉。”
林莫寒自从来到昭德侯府以后,一直还未曾正眼看过她的父亲。此刻她寻声望去,迎上了林怀谦浸含笑意的目光。
林怀谦身穿宝蓝色杭绸直裰,他本来长得就很英俊潇洒,岁月的沉淀又给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气度,虽已是中年人,但依旧风流倜傥。
也难怪林怀谦的桃花运一直都很好。林莫寒此刻看到十年未曾谋面的父亲,心情十分复杂。“母亲当年如果嫁的不是他,估计现下还好好活着吧。”虽然外祖父一家被抄,但按大华国律法,罪不及出嫁女。
想到此,她替母亲感到不值。尽管此刻内心已是千回百转,但她面上依旧保持平静,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可以。”
方氏见状撇了一下唇角,哼了一声,低声嘟囔着:“一个姨娘而已,还金贵上了。”
林怀谦没有理会方氏,他吩咐一个丫鬟,领林莫寒去黄氏住的落梅轩。其实林莫寒此次来昭德侯府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会一会这位黄姨娘。她和吴妈妈一致认为,黄氏是最有害死杨氏动机的人。
黄氏名叫黄初晴,是林莫寒母亲杨瑾芸姨祖母的孙女,老家在平州府。黄家原本也是官宦家庭,后来黄氏的爷爷因贪墨被人弹劾,黄氏父亲是白身,也不擅长经营产业,且嗜赌成性,于是家道逐渐败落。
黄氏十三岁那年随父母来京城投奔杨氏的祖母,在国公府里借住了几年。黄氏比杨氏小两岁,长得娇娇弱弱,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甚是惹人怜爱。
杨氏很喜欢她温柔和顺的性子,二人经常一起做女红。见黄氏装扮得寒酸,杨氏也经常赠与她衣裳、首饰之类的。渐渐的,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杨氏记得她出嫁的时候,黄氏哭得很凶。后来才知道,黄氏哭的原因,不是舍不得她,而是因为,黄氏的意中人也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林怀谦。
杨氏嫁到昭德侯府以后,不知何时,黄氏勾搭上了林怀谦,做了林怀谦的外室,还生了一个女儿,比林莫寒小两岁,名叫林静姝。
在林莫寒七岁那年,杨氏终于抵不住来自老夫人白氏和林怀谦的压力,将黄氏及其女儿林静姝接进了府里。
自此,原本生性活泼的杨瑾芸变得沉默寡言。记忆中,林莫寒经常看到母亲双眸无神的盯着墙壁看,容颜憔悴,曾经的绝代风华不复存在。
后来她身体也不好了,时常卧病在床。直到有一天,母亲躺下去以后再也没有醒来。。。。。。十年来,林莫寒每次梦见母亲之时,母亲都是一幅卧病在床、虚弱无力的样子,每次她都从梦中哭醒。
母亲去世以后,祖母白氏倒是比之前更加关照她了。府里的好首饰好衣裳,好吃的好玩的,总是优先送到她的院子里。她虽然失去了母亲的庇护,但府里的上上下下,也没人敢怠慢她,直到有一天。。。。。。
那也是一个盛夏的午后,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池塘中间有一个五角凉亭,她带着丫鬟碧蘅在湖心亭乘凉赏花。
不一会儿,林静姝也带着仆从过来。那年林静姝刚满五岁,还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林静姝看到满池塘的莲花,甚是兴奋。
她想要一朵莲花,丫鬟帮她采的她不要,非要自己亲手去采。她弯下腰,努力伸手去够那凉亭围栏外的莲花。
可惜她身形太小,一个不小心,就从围栏之间的空隙里窜了出去,掉入了荷塘里。丫鬟们吓得面容失色,急忙喊人来救她。
所幸池塘的水并不深,很快林静姝就被捞了上来。
但因她年幼体弱,当晚还是发起了烧。黄氏见自己唯一的女儿受罪,心里十分担忧。
发疯般的求林怀谦去找太医。原本林静姝只是受了一点惊吓,病情并不严重,一碗汤药灌下去,翌日清晨就退烧了,黄氏方才心安了,然心安后的黄氏并不消停。
她精细梳洗过后,换了一身素色衣裙,去书房找林怀谦。
林怀谦看到她娇柔可人的模样,又见她眼睛红红的,似乎有满腹的委屈。于是他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静姝不是已经无碍了吗?”
“老爷,您可得给静姝做主啊,她也是您的女儿,您一定要护她周全。”黄氏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
林怀谦见状,有些诧异,但见黄氏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爱。于是走向前,亲自扶起了黄氏。握着黄氏的手,柔声问道:“初晴,到底是怎么了?”
黄氏见状便有了几分底气,继续带着哭腔道:“老爷,昨天静姝落水的时候,玉姝也在,在场的丫鬟都说,静姝是被玉姝推下水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查清楚了?”林怀谦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黄氏的手抖了一下,但依然坚定地道:“老爷,倘若不是妾身不仔细问过,怎敢下结论?妾身可不敢污蔑大小姐。妾身也认为大小姐不是那种人,可当时在场的丫鬟都说,是大小姐推静姝下水的。”
说着,黄氏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林怀谦面带怒色,怒喝道:“来人,把大小姐和昨日午后在湖心亭的丫鬟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林莫寒和几位丫鬟就被带到了林怀谦的书房里。事实上,丫鬟们早已被黄氏收买,包括林莫寒的丫鬟碧蘅。
林静姝的丫鬟异口同声的道,是大小姐推二小姐下水的。林莫寒让碧蘅为她做证,碧蘅却垂下了头,怯生生地说道:“奴婢不清楚,当时没留意看。”
林莫寒方才明白自己被黄氏算计了,一股怒火涌上她的心头,她怒视着黄氏道:“父亲,是黄姨娘跟丫鬟串通好了算计我,我没有推静姝下水。”
黄氏一听,立马跪倒在地,哭喊着冤枉。林怀谦见不得爱妾受委屈,于是冲林莫寒怒吼道:“逆女,明明是你自己做了错事,还说别人冤枉你。我再不好好地管教你,你就得长歪了!来人,家法伺候。”
“慢着”,此时,门外传来老夫人白氏急切的声音。
只见两个丫鬟扶着白氏快步走了过来,白氏进门后,先在椅子上坐定,使劲儿地喘了几口气,颤巍巍地说道:“你仅凭几个小丫头的片面之词,就给玉姝定罪了?”
林怀谦见白氏来了,气势弱了一大半,他压低嗓音道:“母亲,当时在场的就这么几个人。”“静姝不是已经无恙了吗?她怎么说?”白氏厉声问道。
此时,林静姝带着丫鬟也走了进来。她见自己的亲娘跪在地上抽泣,又见祖母一脸怒气的样子,也基本明白了当前的情形。
她虽然只有五岁,但也明白自己和亲娘在家里的地位不如大姐姐。原本来之前她是想实话实话的,但此刻她又转了心意。
于是她颤声细语道:“就是大姐姐把我推下去的。”然后捂着眼睛抽泣了起来。
林莫寒瞬间被气地说不出话来,此刻她方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滋味儿。
她怒目盯着林静姝和黄氏,但林静姝只是捂着脸,不敢和她对视。她视线扫过一脸怒火的林怀谦,坚定地说道:“父亲,我再重新说一次,我没有推林静姝下水。”
林怀谦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巴,他依旧是不信的。
但老夫人白氏人老成精,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狐疑地望向黄氏,若有所思。不过她想,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得封住黄氏的嘴,不能让此事外传。
倘若林玉姝欺负亲妹妹的事情被宣扬出去,不管真假,都会影响到她的声誉,甚至整个侯府的声誉。
于是白氏最终做了决定,把林玉姝送到京郊的庄子上住一段时日,算是对她的一个惩罚,也算是给黄氏一个交待。
每逢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林莫寒犹愤愤不平。
来京后,她从侧面打听过昭德侯府的情况,目下侯府里只有三位姨娘,没有正室夫人。
黄氏虽然深得林怀谦的宠爱,也执掌了几年府里的中馈,但迟迟没有被扶正。
她没能被扶正的原因估计有两个,一是老夫人看不上黄氏的出身,二是黄氏除了林静姝以外,也没有其他子嗣。
因此目下黄氏迫切需要生一个儿子来增加她被扶正的筹码。
林莫寒前几日故意放话出去,说她有调理妇人不孕不育的方法,就是为了引黄氏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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