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丁嘉扬二号拧着眉毛反问，对周星栎的话好像难以置信。
“我问你是谁，是不是丁嘉扬。”周星栎再次重复。
丁嘉扬二号这下听明白了，清秀的五官挂着眼泪，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你问我是谁是吧！”
“你说我是谁！”拔高的音量伴着一记重拳落在了周星栎刚刚挨过打的位置，这一下也顾不上痛不痛，周星栎嘴里骂着脏话，还手就是一拳。
操！
对面人嘴角跟着见了红，只停滞了一秒他朝周星栎扑过来，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扭打在一块儿，动静吸引了很多来往的学生。很快，他俩就像猴子被人群围成的圆圈在了中间，起哄声只高不低，仔细听，甚至还有人在吹口哨。
“哈！丁嘉宇加油！”
“丁嘉宇！丁嘉宇！踢他踢他！”
“呜呼！厉害！丁嘉宇打爆他的头！”
几个男生凑热闹凑得来劲，啪啪鼓起了掌。角落里有人看不下去小声讨论：“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啊，现在怎么办？”另一个人说。
“你去把他们俩拉开。”
“我们去找老师。”出主意的人拉着伴儿退出包围圈，飞快跑远。
一架打得天昏地暗，晕头转向。周星栎突然感觉脖子上的力量消失了，他把嘴巴上的血横着抹掉，就看到丁嘉扬二号被长国字脸的男人扯住手臂拉开半米的距离后，一脚踹在膝盖窝，那人立刻单膝跪地。
那是老师？怎么只打他不打我？
周星栎两手撑地坐在地上大喊了一声：“老师，我也打架了。”
那老师看他一眼，转头对着跪地的丁嘉扬二号说道：“冷静了吗？冷静了就自己站起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三人离得不远，周星栎听得清楚，老师带头走在前面给了周星栎一个眼神：“你也是。”
周星栎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到丁嘉扬二号跟前朝他伸出手，示意对方牵住自己站起来，结果那人轻哼一声脑袋一撇，完全不领情。
好，算是自作多情了一回。
周星栎收回手转身就走，后面那人开口了：“书包。”
“什么？”周星栎哪知道什么书包。
“那儿啊，你的书包，成绩好就能什么都不用管是吧。”顺着丁嘉扬二号指的方向看，不远的地方确实躺着一个黑色麻布旧书包，掉在地上已经沾了不少灰尘。
周星栎刚想动，丁嘉扬二号已经走过去捡起来抱在怀里，他拍拍上面的灰，语气委屈：“不要算了，反正你什么都不在乎。”
“诶，没说不要啊！”周星栎追上去，突然觉得有点抱歉。
好戏散场，两人一前一后跟着进了办公室，那老师穿了件黑色短袖配黑色运动裤，坐在椅子上上半身直成一条线，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气质跟老禹截然不同。
周星栎贴墙站在左边，丁嘉扬二号是刻意靠右，中间空着的距离正好坐下一个老师，远看好像搭了个三角形。
“夏天还没开始你们就按耐不住自己的雄性荷尔蒙了是吧？”老师笑得虚假，压迫感十足。
……
这话嘲讽意味明显，两人都识趣，没出声。
老师看他俩一眼继续说：“怎么了？我记得你们刚才不是这个样子啊。”
“刚才多帅啊是不是？那么多观众又是鼓掌又是欢呼的，多酷啊！你们就是金潭中学的大明星，给你们拍两张照片贴荣誉墙上行不行？”
“就贴在我们学校大门口进来那个展示栏里，让大家都看看你们高超的武义，行不行？”
……
两人低头沉默。
老师声音拉高猛一拍桌：“行不行！？”
两人又一齐摇头。
“不行那就说说吧，怎么回事。”
一起打架，那人却比自己多挨一脚。周星栎打算义气一回，他先回答：“他跑过来的时候撞到我，我就跟他打起来了。”
丁嘉扬二号接上：“是我先动手。”
周星栎不懂那人什么意思：“但是是我先骂人。”
丁嘉扬又接：“我下手重。”
周星栎无语：“我打得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点儿互相袒护的意思。老师心中有数，打断他们：“行了，打架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现在还想在我这里邀功啊！”
“老师，是我的错，是我骂他他才动手的。”周星栎实话实说。
“陈老师，我不该打人，不关我哥的事。”丁嘉扬二号言辞诚恳。
周星栎看着他的脸，心中多了个猜想。
“现在才想起来是兄弟啊，早干什么去了？为这么点儿小事恨不得打死对方？当众打架，行为恶劣！特别是你，丁嘉扬！优秀学生带头生事，你想干什么？你说说，你想干什么！”老师气急，指着周星栎的方向口水到处飞。
“陈老师，这事跟我哥没关系，都是因为我打他他才会还手，你罚我吧。”丁嘉扬二号按住周星栎的手臂往前站了一步，周星栎被护在后面看着他像即将就义的英雄，有点儿悲壮感。
嗯，还挺帅。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周星栎张口就来，道歉他最擅长。
“你们俩记过处分，星期一全校通报，再每人写一篇检讨，5000字，放学之前交给我。”
“嗯。”两人异口同声答案一致。
“丁嘉宇你先出去，丁嘉扬留下。”
丁嘉宇停下脚步转过来，周星栎看他一眼做了个嘴型：“没事儿，你先走。”
丁嘉宇，丁嘉扬，还真是双胞胎，怪不得长得一模一样。
“我听潘老师说你差点掉河里了？吓到没有？”
周星栎摇摇头。
“嗯，学校天天都在强调不要去游泳，不要去游泳，你现在正是大好年华，未来有无限种可能，如果在这时候发生点什么，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陈老师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至于你跟你弟弟打架的事我不多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成绩又好，我相信你自己能分清孰轻孰重，马上高考了，压力大也是正常的，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老师，找谁都行，我们都是很愿意帮助你的。”
相似的话听了一遍又一遍，周星栎熟门熟路，对着老师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老师。”
“嗯，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周星栎人都已经走到门口，那老师又喊住他：
“对了，你来把这个抱上去。禹老师有事请假了，上午的课你先带着同学们做物理试卷。”
“好。”周星栎倒回来抱试卷。
跨过办公室的门槛，靠在墙边的丁嘉宇直起身，递来一个黑色书包：“喏，你的。”
试卷不算多，周星栎勉强可以夹在胳膊下，他腾出了一只手，打算把书包接过来。
丁嘉宇又不给了，他收回书包挎在肩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走吧，我给你拿上去。”
周星栎跟上，两人并排走。打破的嘴巴红肿起来，刚好一个伤在左，一个伤在右，还都没什么表情，像在照镜子滑稽得很。还好这时候教学楼里人还不太多，引不起什么注意，不会不自在。
“你跟丁嘉扬没在同一个班吗？”周星栎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说呢？”
……话题终结。
“他们都说我昨天掉河里了，那你知道是哪条河吗？”周星栎仍不死心。
“你说呢？”丁嘉宇只看着面前的路，回答敷衍。
“丁嘉宇，如果我说我不是丁嘉扬，你信吗？”
丁嘉宇终于停了脚步看着他：“你说呢。”
简直是要疯了，周星栎两步跨上更高的台阶，把试卷抵在扶杆上：“我真的不是丁嘉扬，你们不是双胞胎吗？你心灵感应一下，你看我哪里像你哥？”
“所以这就是你假装自己被淹死的理由吗？”丁嘉宇反问。
“啊？”周星栎听不懂他的意思。
丁嘉宇继续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周星栎说：“我没有计划啊，我掉到海里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你哥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再掉到那河里一次的话，说不定你哥就变回来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丁嘉宇双手抱胸看着他。
周星栎忍不住按了只手在丁嘉宇肩膀上：“那还用说！需要你再带我去一次那条河啊。”
丁嘉宇说：“住校生要星期六才能出去。”
“今天星期一，星期六的话那还有五天，行，我坚持坚持。”只需要在这儿再待五天，周星栎乐呵起来。
丁嘉宇问：“休息一个星期就够了吗？”
“什么意思？”周星栎听着莫名其妙。
丁嘉宇把手放下来：“这不是你找的理由吗？因为不想当丁嘉扬，还特地跳了个河。搞得这么麻烦，结果一个星期就够了吗？”
周星栎几乎崩溃，说了半天绕来绕去对方还是不信自己的话。
既然直说行不通，编个理由总行吧，只要能说服对方带自己再去那条河，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好吧，其实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瞎编的。真正的情况是我失忆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记得。你看我头顶这么大个包，他们都说我掉河里了，我猜应该就是那时候撞到头，所以才会失忆。”
这话是从狗血言情剧里抄来的，周星栎自己说着都没什么底气。
丁嘉宇没回话一直盯着他，周星栎也盯回去，丁嘉宇妥协了：“好，放假带你去医院。”
“带你去好好治治脑子。”丁嘉宇绕开他继续往楼上走。
周星栎赶紧跟着：“但我想先去一下河边，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水。说不定你带我去河边看一看真正的水，我瞬间就能全部想起来。”
理由蹩脚，但没办法，实在是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去哪都行，你想去哪就去哪，可以了吧。”丁嘉宇答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