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茨疑惑地看着他,“你们……要抓他?”
“不该问的别问。”斯米尔诺夫又拿起照片细细端详了会,才朝着海因茨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海因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对面的人只是拿着照片自顾自地看。就在他转身要走时,斯米尔诺夫忽然叫住了他,“你两天后的下午再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些关于莉迪亚的事情要问你。”
他抿了抿嘴:“你今年多大?高中上完了吗?”
“什么?”海因茨看着他的眼睛,连忙说道:“18岁,但我上大学了你信吗?”
“上大学?哪个大学?”斯米尔诺夫愣了一下,随后朝他挑挑眉,“没想到啊。”
“柏林大学,不过刚开学一个星期我就上战场了,也没学到些什么。”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哪个专业的?”
“物理。”
“正好,你物理是个天才,你的数学也不可能差,明天上午,你得和另一群人去铁路干活了。”斯米尔诺夫笑着看他,薄薄的嘴唇吐出了最冰冷的一句话。
海因茨不服气,眼睛瞪着他,嘴也没歇着:“为什么要我去?”
“那边缺人,况且,你一个天才不去干这事,你还想让谁去干,大学生?”最后三个字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斯米尔诺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需要忏悔。赶紧走!”
看见他生气了,海因茨就算再有不甘也只能咽在肚子里。他看着斯米尔诺夫“砰”地一声关上门,只好离开营房回厨房去。
回到厨房,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有人提着桶从厨房里出来,又有人把一筐卷心菜搬进厨房。他朝着营房左边走去,布哈德斯依然站在那里。
他走到他身旁,就盯着他,一言不发。
布哈德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海因茨,“拿着。”
他从他的手里接过糖,说:“你这又是从哪来的?这回总不能是苏联人发的吧?”
“不是,我拿戒指换的。”他眯了眯眼,凑近海因茨说:“你看我对你多好,我用戒指这么贵重的东西换的糖都给你了。”
海因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把糖塞到他的手里,说:“我还没有拿别人用贵重东西换来的食物的习惯,你自己留着吃吧。”
“逗你玩儿的,你拿着吧,我还换了其他东西。”他又把糖塞回他手中。
海因茨把糖收起来,从衣服内袋拿出京特的信,“京特给你的。”
布哈德斯笑着从他手里拿走信,“就等你这句话了。”
“你……什么意思?”海因茨脑子晕了,合着他之前让自己去给京特送饭是故意的,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布哈德斯露出笑容,海因茨莫名觉得这笑瘆得慌,“你不会干那种事吧,你刚才也都看见了,那人脑袋都被打下去一块,你不怕被抓住?最近苏联人查营房的次数也多起来了,你得小心些。”
布哈德斯不以为意地摆弄着手里的纸张,“怕什么?我就这一条命……”
布哈德斯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海因茨用糖堵住了嘴。
他被海因茨的行为吓了一跳,太突然了。他把他的手从嘴上掰开,把糖给吐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你还是少说话比较好,我可不想听见你说什么死不死的。”海因茨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布哈德斯也盯着他,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活了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有人不愿意让他去死,就连说这个单词都不行。
海因茨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转过头想要回避他的视线,尴尬的氛围围绕在他们之间,就这样持续了四五分钟,布哈德斯终于愿意开口了。
“你进去工作吧。”
海因茨得到他的命令后飞一般地跑进了厨房,坐到君特·莫德罗身边。
莫德罗正在处理刚送来的鱼。海因茨伸手把一条鱼拿起来,又观察了周围的人在做什么,看到每个人都在忙他们自己的事情时便开始跟莫德罗说话。
“君特……”
“好了海因茨。”莫德罗手上的动作不停,利落地把剔了骨头的鱼扔进另一边的竹筐里,嘴里还在应付海因茨,“你也应该把这些事情放一放了,你没发现少校先生对你太好了吗?”
“什么?”
“你别跟我装傻。我们都不是瞎子,你来这里几天,他就叫了你多少次,每次出来你都能得到些食物。”
海因茨拉了拉他的袖子,解释道:“你从哪听的,我分明什么都没有。”
“真的假的。”莫德罗专心地跟鱼对峙,丝毫没有转头的意思。
海因茨把处理好的鱼扔进竹筐,少了手上的累赘,他凑近莫德罗,手则是搂着他的脖子,说:“保真!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
“那他干嘛三番五次地叫你?”莫德罗微微偏头,对上海因茨的目光。
海因茨眨眨眼,“你把耳朵凑近些,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莫德罗凑过去,海因茨在他耳边轻声说:“他喜欢我姐姐。”
海因茨刚说完,莫德罗瞪大眼睛,转头问他:“不是吧,真的?”
“千真万确,我说出来了他还狡辩说他不喜欢。”
“我还以为只要是苏联人就不会再看上任何一个德国人了,没想到啊。”
“你忘了吗?咱们在格扎茨克的时候,亚伯特为了保护一个苏联女人死了。”
“差点就忘了,亚伯特他……唉,可惜了。”莫德罗肉眼可见地悲伤起来。
“别伤心,事情都过去了,向前看。”海因茨搂着他,一只手还拍了拍他的背。
“那你向前看吧,我是过不去了。”莫德罗更伤心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无法赞同海因茨的话,他们现在都在战俘营里,每日高强度的劳动,再加上日复一日的饥饿,营房里有好一些人的身体已经垮掉了,治吗?怎么治,虽然这个战俘营里的苏联人不像其他战俘营那么仇视德军,但也好不到那里,最近营地里的死亡人数也在上涨,大多都是因为饥饿和高强度的劳动累死的,现在还是十月份,要是到了冬天,十二月,那可怎么办。他们身上的衣服不足以抵挡斯大林格勒寒冷的天气。
莫德罗认命般闭上眼,心想:“要是必须得死的话,我宁愿一颗子弹结束我的生命,也不愿意饿死、冻死,这样太憋屈了。”
这时他感到有一股风吹过,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娜塔莉亚奶奶的脸。
莫德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地起身。海因茨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要是再让我看到他,我一定把他揍一顿!”他在心里暗暗想着,面上却不显露,只是低着头,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你个该死的德国蠢驴别让我再看见你偷懒。”娜塔莉亚奶奶直起身,仰头骂道。
莫德罗默默点点头。
“行了,好好干活。”她丢下这一句就去了其他地方。
莫德罗坐下来,继续摆弄着箱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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