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格外的好,适合发呆晒太阳。
简椿刚睡醒,这会头发乱糟糟的,不像鸡窝,跟鸟窝一样。
她简单梳个头,别了一枝花在发丝上。
医院里,陈阿姨还在忙着查班,简书槐去了学校。
简椿百无聊赖翻动着桌子上的笔记本,深绿色的。
她思考了半天。
不行,我该写的什么,可是我要写什么呢?
简椿又画了画,一只小兔子和一篮子花。
她偶然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像是李故舟。
她放下手中的笔,专心将目光留给那一抹绿色背影。
他是竹子吗?
医院外,一缕阳光透进窗户内,撒向那个病房,陈阿姨正巧从病房里出来,在跟李故舟交代着什么。
简椿是听不到的,她也觉得无所谓,即使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再把心思放在那里,而是穿上外套,先行一步回家。
家中花儿不知何时已经枯萎,无奈竭尽全力也无法挽回。
花儿怎么这么脆弱呢?
不像单薄的纸张,或是薄蝉般的蝶。
它的生命力顽强,她的生命力更是如此。
十日,简椿做了化疗,整个人躺在病床上。
她现在才知道以前的认知是有多么搞笑,身体不是掏空的,而是没有了。只有心跳让自己明白自己还活着。
而心跳的跳动又会是别般艰难。
同床的女孩说:“你生的什么病?”
简椿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病友。
女孩露出笑容:“我是麦子,胃癌晚期患者。”
简椿没有聊别的,而是打起兴致问:“为什么是麦子?你真名叫什么?”
麦子:“就叫我麦子吧。”
她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简椿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麦子在北方很常见,如果那天我走了,思念我的人啊,看见麦子应该可以缓解痛苦吧。”
麦子坐在床边,眼睛往天花板瞧。
简椿顺着她的目光,天花板其实也怪好看的。
简椿问:“麦子,你怕死吗?”
麦子点点头:“我特别怕,我怕我就这么平平无奇地死去了。”
她又说:“小时候不懂癌,还以为什么呢。”她撇着嘴。
简椿也跟着无奈:“那就不要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林北这边,多种麦子,盛产麦子。
简书槐说,他小的时候经常在麦田里吃麦子,据说它的粉可以吹成泡泡糖,可有意思了。
简椿问麦子知不知道。
麦子摇摇头:“反正没机会尝试了。”
麦子还不知道简椿的名字,她说她的名字一定如春天般明媚,但却让简椿觉得离谱。
“我是简椿,简单的简,木春椿。”
麦子笑道:“你看,我猜对了吧。”
简椿发现麦子比自己还幼稚,这点她是承认的。
她确实也猜对了,麦子今年14,比简椿小2岁。
但她们自己也有同龄人的话题。
医院有个后楼道,平常都是医生路过,人很少,但是偏偏简椿爱走这条路去找陈阿姨。
楼道有些老旧,上面还放了几把破凳子,但是每逢夕阳西下,这边光照却格外的好。
没有人会想到自己能活成别人口中的曙光,或者救赎。
他们大都连救赎自己都不会。
李故舟坐在二楼楼梯的位置,不是那件绿色外套,今天是件绿色衬衫,也许是天气太热,他的额头有些汗水划过。
让人感觉他仿佛在流泪。
简椿打了声招呼:“哥哥好。”
李故舟抬眼,望见少女在夏天里甜美的笑。
像是吉他上的旋律,李故舟发现天空更蓝了些。
但是他的表情不多,更多的是疑惑,他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简椿没觉得尴尬,这或许是因为他记忆力“不好”吧。
他坐在这,也无所事事发着呆。
待飞的鸟儿没有了方向,盼望指南针的到来。
简椿坐在了他的旁边,但是中间却隔了一条河的距离。
李故舟并没有多余动作。
简椿试探性的关心几句:“哥哥,你还好吗?”她没多问什么。
简椿发现,李故舟现在的状态,就跟一片雪地里的孤雀没什么两样。
李故舟突然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简椿:“因为这里的夕阳更美。”
李故舟望向远处的楼房,那一大朵火烧云确实绽放的热烈。
“嗯。”
李故舟没有回“哦”,因为那云彩的确好看。
简椿却开了话茬子,“我曾经有一次凌晨五点来医院,走的就是这个楼梯。那时啊,日出是粉色的,上面有橙色渐变,可好看了。”
李故舟也回复了她:“有机会的话,我会留意的。所以?”
李故舟大概是想问简椿说这句话是干嘛?
简椿:“所以开心点。你哭的时候,太阳落了,花儿也蔫了。”
李故舟没有回答,也没有承认自己哭了,更没有否认。他起身就要离开,简椿也没有说一些挽留之类的话。
他走时,眼角微微弯起,像是在笑。
简椿对他说:“你是不是在医院受欺负了?”
李故舟一愣,倒是多了几分听到笑话的无奈:“谁能欺负我啊,谁会欺负我啊?”
欺负他的,叫社会罢了。
简椿站在阶梯上,拍了拍李故舟的肩膀:“如果你在医院里受欺负了,就报我的名。”
李故舟问:“为什么?”
简椿笑呵呵道:“因为我可以在医院里横着走。”
李故舟觉得这太牵强了,年少时曾有女孩对自己说她可以在医院里横着走。
后来,女孩也给了她答案,她真的横着走下了楼梯,险些踩空摔倒,把李故舟吓了一跳。
不过,李故舟也知道,医院的陈阿姨是她小姨,主任是她叔叔。
走到陈阿姨办公室时,陈阿姨在吃晚饭。
“简椿来了?”
简椿点点头:“小姨,我跟你打声招呼,我回家了?”
陈阿姨:“行,你爸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你慢点。”
简椿:“我会的。”
她回到病房收拾东西,麦子也正在吃饭。她吃的很简单,就一碗小米粥,她还在问:“简椿你去哪了?晚上,我们一起看星空好不好?”
简椿也再一次望向窗外,“抱歉,我要回家了。”
麦子有些惊讶:“你不在医院病房里待着吗?”
简椿:“看到旁边的楼房了吗?”简椿顺手指了一下旁边刷着红漆的公寓楼,“我就住在医院旁边。”
麦子:“希望再也见不到你了。”
简椿有些愣,这是什么意思。
麦子想表达的是祝愿:“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一句简单的话。
一句简单的祝愿。
简椿也希望自己能够不再去医院,她生病后,已经休了一年学了。
当时医院里的老医生说,简椿很有可能活不到20岁。
20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花儿就要枯萎了。
她对麦子说:“谢谢。不过我明天应该还回来,到时候我给你礼物。”
麦子很开心,因为住院后,她很久没有出去了。
她忍不住好奇得问:“什么礼物啊?”
简椿:“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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