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陈池脱离队伍没几步,他站了一会儿知道周晏深一定会马上出现。

时间走了一分钟,他不耐烦地抬手看表,与两年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若是时空对调,必然要惊叹。以前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特别是等待周晏深。

那会儿盲目乐观,哪怕明知是空欢喜一场也会一根筋地一直傻等下去,现在才一分钟而已,他便没了耐性。

周晏深一直都在,他躲在暗处像个见不得光又浑身肮脏的下等人偷偷窥视着自己心中的神明。

今天的陈池太耀眼,散发的光彩晃得他不敢置信。周晏深一直躲在角落,看陈池和家人出场,看他灵活又自然地游走宴会与人结实交谈,看他笑看他被夸看他松弛着身体和人开玩笑打趣——原来陈池脱离他之后是这样。

今天的陈池穿着昂贵考究的西装,将他的身材完美勾勒,搭配的珠宝亮眼又不压主人气场,皮鞋一尘不染,脸上画了浅浅的妆,头发也梳了起来露出姣好的容貌。

周晏深不由想起以前,那时的陈池因为他的要求不能出门,日常在家穿的最多是就是套装家居服,各式各样五彩缤纷,很有朝气。脚下的拖鞋很可爱,有时候是鲨鱼模样,有时是小猫,有时鞋尾会带着个毛茸茸的圆球,拖在地上不停寻找着自己的踪迹。陈池的头发永远是软的,盖着额头和眉毛,他很听话很乖巧,很会讨自己欢心,可他不高兴不快乐。他想要自己的爱,但自己从没给过,甚至还很冷漠的羞辱他不配。

原来陈池褪掉家居服穿上西装的样子如此让人挪不开眼;原来陈池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么好看;原来陈池的家世是自己永远高攀不上的;原来陈池为了爱自己放弃了很多原则性问题;原来陈池有喜欢的事业;原来陈池可以脱离自己高兴快乐的生活。

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临时休息间,房间没有开灯,周晏深不敢。见陈池有要走的迹象,他拉开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应该是已经过期两年的坏习惯还没有彻底更改。

他怕陈池拒绝,所以又快又迅速地拉过陈池的手腕将他拉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门关了,室外的光源被阻碍,时隔两年两人又一次闯进了同一片天地,近在咫尺又远在咫尺。

“小池……”医生说过,陈池是他的解药,周晏深紧紧抱着陈池的腰和背,把头埋进陈池的脖间吸取救命气息,他沙哑着恳求着几乎到了哀求的地步,说,“别拒绝,一分钟就好。”

等不了一分钟,一秒钟都等不了。陈池没挣扎冷漠着说:“周先生,你越线了。”

不爱了,不求了,就可以随意凌辱,就着急闹翻。陈池肆无忌惮用词刁钻,周晏深被伤得体无完肤,脸面全无。

紧紧拥抱的手默默松开,陈池拉开门,像是和他多待一秒都难受似的。

“我们谈谈。”周晏深焦急。

陈池说了个“好”后头也不回开门,周晏深亦步亦趋跟着,两人沉默着乘坐同一部电梯下楼,自动门察觉有人靠近,主动开了门。陈池忽然笑了,声音没抑制,跟在他身后的周晏深听得清清楚楚。

他向后退了一步,自动门主动合上。陈池抬手指着门,荒唐失笑说:“周先生,你看这道玻璃门,它就很懂得进退和分寸。”

陈池想到两年前的自己和这个玻璃门好像,一旦周晏深靠近就慌忙打开心房等他进入,周晏深离开了又落寞合上。悲哀的是,周晏深从没带着真心踏进过,他站在四周一次次骗开合,陈池坚持开开合合了三年,到头来得到的结果是被“拆卸”。

周围气压很低,周晏深不太会呼吸。

机器没有感情,但人有。机器没有自尊可以随着已设置好的程序不停被骗开合直到程序崩溃,可人不是机器,人有自尊也贵在有自知之明,所以陈池当下心塞心酸。

向前一步走出去,接近七月,天气微微泛冷,陈池望了眼四周,说:“去喝一杯?”

周晏深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没想到陈池会这么说,向前走了一步,不妨陈池竟快速向后退让。两人的距离一直被很好的控制在三步之外,既不陌生又显得不亲近,很合适的社交范围。

“小池,”他还是不适应这样陌生的关系,两年前的刺猬依然没有收回尖刺,依然对他敌意满满。

这两年,周晏深在医生的开导下很呆滞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意识到了他伤得陈池有多深,他想弥补想挽回,可每一次去往法国,只要看到陈池他就莫名恐慌,他接受不了陈池真的不爱他的事实,所以他也像陈池那样把自己埋在自我编织的美梦中——陈池还在生气还没消气,等他不生气了,他会想起来自己在家等他。

可是陈池早已经走远不见,周晏深比谁都清楚,但他不愿妥协认清,他还在妄想回到曾经,哪怕身份对调都行。

明天就是陈池的生日,已经错过两次——其实是八次。三年校园,三年婚姻,两年离别。陈池一定等得很辛苦很孤单,生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刚好他回国,所以周晏深想这次一定不能再退缩。

陈池懒得计较不合适的称谓,抬头望天,已经黑透,有几颗星星黯淡着,远处有乌云,像是有要下雨的征兆?撤回目光他说:“我还没吃饭,挺饿的。”

周晏深不敢耽误,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点菜时陈池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几盘,在外面吃了两年法餐,说不想中餐那是假话,回来的一周他几乎是报复性得拖着温、陆两人一日三餐在外面疯狂点餐,吃的满足又畅快。

点完餐递给周晏深菜单,陈池忽然想起以前和周晏深一起出来吃饭的机会很少,日常都是他在家下厨。由是他又很自然得想起,领完结婚证搬到周晏深家接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他要下厨负责两人的一日三餐和家里的卫生。

像是故意,别墅特别大,周晏深没有找一个保姆,除了司机外家里只有他们两个。那时候周晏深说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两人生活。陈池恋爱脑啊,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为了让周晏深满意,他很乖得答应。怀着自信心站在厨房时,陈池才想起来他连鸡蛋是白色的还是焦黄色的都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怎么照顾周晏深的起居?

于是他特意报了个厨师班,头几天因为不熟悉油温和操作,被溅起的热油点烫了很多次。回到家了,想拿这个“荣耀”换周晏深的夸奖,结果被骂蠢和笨……

至于衣服……陈池不会玩洗衣机,周晏深让他手洗衣服时他只知道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的认知了,毕竟在没和周晏深结婚前他的衣服全部都是送去干洗,像内裤这样的贴身衣物更是从不穿二次。

结果可想而知,他又被骂了,还被周晏深监督着手洗。大冬天用冰水,陈池没受过这样的苦,想撒娇求放过,结果又是一顿数落,说他什么都不会干,到底怎么活这么大?

陈池用指腹抚摸着餐盘,很平静地勾唇露笑。怎么活这么大?他们家有钱有权有势,哪里需要在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留意?在无数的金钱和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的呗,在佣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在车接车送和顶级周到的服务下长大的呗。

没结婚前,早上睁开眼五六套衣服已经被服装师送到房间供挑选,还是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那种;走下楼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中式、西式想吃哪个国家的菜系都是随口的事,吃完拍拍手就可以离开;在家待乏味了,一个电话就能让非遗大师、插花师、制香师、书法界的大师亲自上门指导辅助;不想在家欣赏庭院风景,转手打个电话便能约上三五好友打高尔夫、骑马、潜水。想出去玩了搭个飞机说走就走,遇见想要的划划卡便能到手,走到哪里都被恭维着。

怎么长大?也就只有周晏深会问这么没脑子的话,被当作金枝玉叶娇惯着长大的呗。

服务员温馨提醒着上菜,陈池回过神,笑着说了声谢谢。

脱骨鸡爪,周晏深最讨厌的食物,陈池之前避讳不及,现在吃得正香,果然是饿了。他这样也惹得周晏深想起,刚结婚那会儿陈池学会做饭,其中就有鸡爪,那时候陈池眼睛亮亮地把筷子递到他手边让他尝。

他是怎么做的,他放下筷子说:“陈池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很恶心,以后这道菜不准出现在餐桌。”

那之后只要有陈池在的场合,再也没出现过鸡爪。但现在陈池吃得津津有味,就好像曾经他说的话都不再作数。陈池吃的很认真,期间见周晏深没动筷还催他快点吃并贴心地给他夹菜——几片沙拉味的菜叶子和一个鸡爪,满满的恶趣味。

周晏深不敢再说恶心了,时隔两年这是陈池第一次给他夹菜,拿起筷子将餐盘里的菜吃了个干净,没想到鸡爪比想象中的好吃。

一顿饭临近尾声,两人一句话没再说。陈池只吃了他点的几个菜,周晏深点的一筷子没碰。

“需要帮你要打包袋吗?”陈池问。

周晏深不舍得这么快结束好不容易求来的见面,他等不及,想再拖延一下,于是将拍下的“海月”打开盒子,从桌面推给了陈池。

“什么意思?”陈池挑眉,又笑,“高价拍下不自己留着?”

“明天是你生日。”周晏深被陈池的距离感深深刺痛,他不敢再叫“小池”,怕会惹人厌烦,“既然回国了,就跟我回家吧。我很……‘蛋挞’也很想你……我和谢简繁并没有结婚,也没有领证,他更没有搬到我们家。”

“之所以和他领证,是因为当时公司出现了很大的危机事件,他忽然出现提出只要我和他结婚就会出手帮我,那件事能解决的人很少,我当时太着急,你知道……那是我大哥留下的产业,我不想它破产被清算,所以一时糊涂,我没想到这件事会对你打击那么大……小池,对不起我很抱歉当时对你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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