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奥蒂莉亚知道，把比尔接回家的结果，是她忙工作的时候，小儿子和不省心的女儿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她宁可把比尔留给威廉教育。但现在她对此一无所知，比尔就被玛丽抱在怀里，灌了一脑袋皇储孙的八卦：

“殿下的卡塞尔学习生涯真是辛辛苦苦，可可怜怜，比我关禁闭好不到哪儿去。要让我当个这样的皇位继承人，我宁可放弃权力，浪迹天涯去。”

“你现在也可以去浪迹天涯啊，不用非要当皇位继承人。”

比尔拖着腮帮子，感觉姐姐好像又有点胖了。但他可不敢说出口，宫廷生活至少教给了他两个教训：一，女人发怒时可能比男人还可怕；二，说女人胖的话，她们是一定要发怒的。算了，至少比妈妈瘦。这么一想，比尔又觉得玛丽的身材很看得过眼。

“臭小子，你现在怎么不可爱了？”玛丽觉得说话噎人这个毛病可能是俾斯麦家的家族遗传病，可怜小弟弟年纪轻轻就有病入膏肓的迹象了，“算了，我是要和你说皇储孙的。”

“哦。”教训三，女人啰嗦的时候就让她们尽情啰嗦吧，否则她们一定还会想出别的法子折腾你的。

“皇储孙到了卡塞尔，他那个教官辛茨佩特，都没让他好好吃一顿早餐，饿着肚子就叫他步行去学校了。啧啧，这哪里是什么金枝玉叶啊？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小孩呢。”

比尔一个劲点头：反正他自出生以来就没挨过饿。威廉倒是一度觉得他太娇惯，有那么点艰苦训练他的意思，但一想到可能会招致奥蒂莉亚的暴跳如雷和亲自杀入宫中，他便悻悻放弃了这个念头。所以比尔当真是发自内心地可怜皇储孙的。

“幸好我没去上什么劳什子高中，不是人过的日子啊。皇储孙捎信来说，早上五点就起来上课，一天学习十个多小时，放学还有俩小时家庭作业，”想到自己那在家庭教师手下都惨不忍睹的功课，玛丽不禁哆嗦了几下，想到了被作业支配的恐惧，“这还不算，谁叫他是皇位继承人，辛茨佩特还给他加了英语课、法语课和军事训练……”

一听见“军事训练”比尔就打寒颤，如果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落在军事教官手里。他懵懵懂懂知道一点母亲和已经去世的罗恩的往事，偶尔也会在心里庆幸：幸好自己不是母亲和罗恩的孩子，不然有个职业军人父亲，那日子可就一点盼头也没有啦。

“皇储孙真的太可怜啦。”比尔对皇储孙威廉的同情是真心实意的。玛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他的苦日子还没头呢。听说皇储夫妇打算回头还让他上大学。所以我建议他写信给皇储妃，就说希望闲暇时间能去拜访一下亲戚，譬如在达姆施塔特的皇储妃的妹妹爱丽丝公主。听说她有几个很美丽的女儿，这终归是个消遣。”

上帝啊，难道自己以后也要上大学吗？那可太苦啦！比尔几乎要眼泪花花了。因此当奥蒂莉亚应付完奥地利人应付完英国人，累得头昏脑涨回家时，迎接她的是比尔大大的拥抱，湿哒哒的眼角，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妈妈，我可不要上大学呀！”

“大学又怎么你了？”奥蒂莉亚一头雾水，只好抱着他随意地拍着哄着。还是赫伯特接过了弟弟，忍着上班一天的头疼，尽量轻声细语地询问端倪。奥蒂莉亚没听两句比尔可怜巴巴的叙述，就朝着里屋一声大吼：

“玛丽！你给我滚出来！”

“妈妈，有啥事？”被奥蒂莉亚吓得夹紧尾巴的玛丽几乎是真的叽里咕噜滚了出来，一看泪汪汪的弟弟，她连忙垂手站好，同时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哭包！

“让你在家反省，你倒好，没事吓唬你弟弟！”惨遭数落的玛丽只好垂头丧气地听着母亲的教训，蔫头耷脑地恨不得缩进地里去。她估摸着，自己解禁的日子算是彻底遥遥无期了。上帝啊，就不能发发慈悲解救自己于水火吗？自己在家里真的要闷得长毛了，还是绿绿厚厚的那种。

这一次赫伯特可没有多少幸灾乐祸。他抱着比尔坐在远处，暗暗嘀咕着：似乎母亲近段日子以来，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仿佛也不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或是谁惹着了她，就是单纯的恶劣。或许自己找机会问问卡罗拉特？看看是不是女人都有些歇斯底里的日子。

一想到卡罗拉特，赫伯特心头一软的同时又胃里一紧：他至今把自己的这段恋情瞒得密不透风，跟个铁桶似的，只和布莱希罗德先生透露了些许口风。他深知卡罗拉特比自己大了十岁，又是有夫之妇，更要命的一点，她的亲戚几乎全是反对自己母亲阵营里的中坚人物。自己怎么就昏了头，晕头转向地扑进了情网，爱上了她呢？然而现在让赫伯特放手，他也是决计不肯的，可解决的方法，他着实一个没有，只好先这么胡乱恋爱着，把问题堆到以后再说。

“比尔以后别听你姐姐胡说八道，自己不上进，还教育弟弟不学无术，唉！”奥蒂莉亚想来想去，还是没说出“干脆快点嫁到别人家，去祸害人家好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虽说不成器了点，但也不至于真成了个祸害。

“那就是说，我以后还是得上大学了？”比尔险些当场又哭出声来。他仿佛觉得玛丽之前描述的，皇储孙的未来就是自己日后的写照。

“当然喽，”奥蒂莉亚狐疑地上下看了看小儿子，一度觉得他是不是被女儿给掉包了，“不然你还真想当军官？”

“非得选一个吗？”比尔觉得自己的未来暗淡无光。

“要么当军官，要么上大学。”奥蒂莉亚的话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比尔苦着脸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军事训练更恐怖一点。他蔫蔫地做出了最后的选择，至少现在自己不用上大学，但军事训练可是迫在眉睫的：

“那我还是读大学好了。”

“这才是我的乖宝贝。”奥蒂莉亚满意地亲了比尔两口，又瞪玛丽两眼，示意她带小儿子去玩耍，并且严令她不得再胡说八道。玛丽唉声叹气地拖了比尔，快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她则带着赫伯特进了书房，研究起下一项预备实行的税法来。

奥蒂莉亚这次想着手进行印花税的改革，但赫伯特却听得不甚用心。他不大能集中注意力，听不了几分钟，思绪就往卡罗拉特那里飘荡，这让奥蒂莉亚很不满。几次三番发现长子心不在焉后，赫伯特也如愿招来了一顿数落。好在奥蒂莉亚并没有联想到这是由于儿子陷入了恋情的缘故，便高举大棒，轻轻放过了。

赫伯特逃过一劫，暗暗想着，日后自己再不可如此心浮气躁，让母亲看出端倪。有机会他也得提醒卡罗拉特一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和爱人一诉衷肠，奥蒂莉亚却先倒下了。

宰相的健康突然恶化了，生命垂危。这个消息很快从内阁传到议会，传到宫里，人们都在或真或假地担心着，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连威廉都被惊动了，他叫莱恩多夫派人去探望奥蒂莉亚，务必和她的医生打听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奥蒂莉亚的秘书蒂德曼此刻却正哭笑不得，愁眉苦脸。诚然，他的主人病得厉害，看上去格外可怜，模样憔悴了不说，舌头似乎也不听使唤了。但非要说起来，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我觉得我昨晚一定是中风了。”奥蒂莉亚含糊不清地宣称，“我昨晚根本没睡着觉，还一个劲地呕吐。”

“殿下病得如此严重吗？”要是宰相当真中风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吓了一跳的蒂德曼赶紧拉走奥蒂莉亚的医生斯托克，暗暗盘问他具体情况。

“非要我说实话吗？”斯托克对于自己这不听话还脾气大的病人不能说毫无怨言，此刻他就语气很不好，“她就是胃部受了寒，影响到了舌头而已。”

“宰相她干什么啦？洗冷水澡了？怎么就受寒如此严重？”蒂德曼一头雾水，赫伯特缄口不言，面露尴尬。还是比尔蹦出来举起了小手：

“妈妈昨晚吃了一大份冰激凌，还往里面加了好多白葡萄酒。”

蒂德曼觉得自己的下巴喀嚓一声掉到了地板上，还摔得粉碎。斯塔克一脸毫不意外的表情，夸张地摊了摊手，声音一点起伏也没有地问下去：

“还吃了别的什么吗？”

比尔的小手一顿比划：“还有六个鸡蛋，全熟的。”

要是我吃了这么多，我现在也得躺床上！蒂德曼绿着一张脸，想到莱恩多夫伯爵的人还找到自己，说皇帝务必要知道宰相病重的原因。他怀疑自己把这缘故汇报上去，皇帝也得被气得躺倒在床。他头疼地看看赫伯特，宰相病倒，现在就得靠她的长子主持大局了：

“您得和我们一起开个会啊，不能由着宰相这样糟蹋身体，得让医生给她列一个养生的食谱才行。”

“那也得她听我的才行。”赫伯特有气无力地叹息着，到底还是和他们开了个简短的小会。会上斯托克医生严正告诫说，宰相的食谱里一定要去掉大鱼大肉之类过于肥腻的东西，要多吃蔬菜，饮食清淡。他们彼此鼓励着，准备从今天开始就管理好宰相的饮食健康。

然而午饭时，他们立即遇到了挑战。病怏怏的奥蒂莉亚面前一字排开，摆着鸡汤、肉排和蔬菜。三样里至少有两样是医生禁止她食用的。面对几个男人或头疼或谴责的目光，玛丽无奈地一摊手：母亲她可从不肯亏待了那张嘴，谁敢不让她吃肉，她能从病床上爬起来打人的。

玛丽你……又开始祸害家里唯一可爱的比尔了~~

历史上二货这时候已经初恋完了，准备正经谈婚论嫁了~~妞妞翻白眼：没我同意，二货你还是娶不了老婆~~

想想比尔其实大学的时候跟人也是决斗一堆，不愧是宰相的亲儿子，大学生活相当狂野~~

妞妞你不要在吃了~六个鸡蛋吃完你真的不会觉得有鸡屎味咩？曾经一口气吃了KFC十个鸡翅的人，一度觉得吃啥都是这味道~~

PS：还要给雷邓打一波广告啦，虽然俩主角现在都没出场~~不过点这里点这里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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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纵横捭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