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触即发(上)

我回到坤州的时候,边境上敌军驻扎的数量已经比我走的时候多了一倍。

坤州的参将们看到我几乎只身回来,脸上都挂着伤痛,我带去的骑兵里,有许多是他们的兄弟、亲朋。

我将参将们聚到一起,加以安抚,花了许多力气,才让他们重振信心。

苏誉清向我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他的面容憔悴了许多,但却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殿下,他们组织过四次小规模骚乱,还有一次中型进攻,进攻时间维持了两天,似乎是他们内部仍然存在矛盾,几次进攻都存在指挥不当的问题。”

“你做得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拍拍苏誉清的肩膀,“你爷爷很想念你,他希望你回去。”

苏誉清听后十分生气,“爷爷总把我当小孩子!我不会回去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保家卫国。殿下,爷爷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接着,他从怀中掏出虎符,还给了我。

我十分欣慰,夸奖道,“誉清,看来把你留在坤州是对的。你长大了。”

“全靠老艾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天里,我和艾维斯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却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阿银不情不愿地给我们当传话筒,末了还发脾气,“你们有什么话就不能自己说么!”

我看了看府邸和城墙还有军营的距离,放弃了这个念头,我有许多事要做,没有时间耗费在路途上。

我去粮仓清点的时候,钱粮官高兴地合不拢嘴,他头上带了个绒线帽子,在坏掉的耳朵那里别了个绒线花,看上去挺奇怪的。

钱粮官指着堆满粮仓的粮食,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他说,这要换成以前,粮仓里耗子都留不住,现在好了,这下再打两三年都不成问题了!

我看着袋子里的新米,经过凌驭风的事情,兵部已经被清洗过了,青州州牧也换了人,那老头至死还叫嚣着他外甥是宰相,他外甥女是皇贵妃。

只是可怜了他那一帮如花似玉的小妾,最晚进门的那个已经怀了孕,十几岁的年纪就被堕胎,还要被当作家奴贩卖。

艾维斯骑着马巡逻路过粮仓,看到我后侧翻下了马向我走过来,他依然是那样英俊,在阳光下烨烨生辉的。

“我听说了您在长安的事。”艾维斯拉起我的手,我拍拍他的手背,让他不要担心,“现在我自由了,你该为我感到高兴。”

艾维斯看着我,眷恋的说道,“我很思念您……但您回来了,我好高兴。”

“我也……很想你,艾维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有些无措,艾维斯轻轻搂住我,“没关系,来日方长。我还要去查看一下城墙修补的事情,你身上有伤,盘点好粮仓就回去休息吧。”

“好。”我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看着他骑着马离开。

阿银啃着个梨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这要换成以前,你一定会很凶地说,‘我的伤无关紧要!你是战士,应该知道分寸!’”

我老脸一红,踩了他的脚一下。

阿银哇哇直叫,“你这女人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脚是肉做的,很疼啊!”

“让你乱说话!我还没用军法罚你呢!”

“你这是以权谋私!”阿银笑着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小声说,“女人啊,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铁血了。”

我听艾维斯的话休息了两天,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医女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黑,埋怨我逞英雄。

我笑笑没说话。

议事厅里关于战局的规划有着激烈的讨论,苏誉清提议疏散城中的百姓,只留下士兵和民夫,还有愿意留下帮忙的人。

季真则持反对意见,他认为人口也是重要的物资,还没有开战就把物资撤掉,会让军心涣散。

他们两个一直到太阳偏西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只能暂时被搁置。

散会后艾维斯来问我的意见,我说,“只要城墙补好了,粮草到位了,坤州没那么容易被打下来。”

艾维斯意会,“你支持季真的意见,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苏誉清要是被气走了,粮草可没那么容易送过来。再者说了,我也不打算带着兵直面大军,既然不打算正面对敌,就无所谓要不要把老百姓送走。不过……我有私心……”

“你想把小囡送走?”

我刮了下艾维斯的鼻子,“你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艾维斯用那蔚蓝的眼珠看着我,“我想她不会愿意离开的。”

“为什么?”

艾维斯抱住我,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因为她的爱情在这里,就像我一样。”

我捂住脸,“你耍流氓!”

防护工作还是跟以前一样,绊马索铺设在城外,主要通道上挖好陷阱,部分陷阱内放了火石和碎石子,地听和护城遮架苏誉清都准备好了,木檑、加强城门的塞门刀车以及补救女墙的木女墙也就位了。

在我回长安的这段时间里,艾维斯另外组织人员拓宽、挖深了护城河。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同时也让我担子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科玛多死后,戎国内部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如今科玛多的大部分军队已经被阿尔斯楞接手,但是仍然有一小部分不听从号令,盲目地在坤州周边地区劫掠。

季真研究了一下地图说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到或者杀了阿尔斯楞,敌军一定不攻自破。至于贺兰教,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我和艾维斯面面相觑,阿银一脸困惑地看着季真。

第一个发火的还是苏誉清,对着季真他总是冷静不下来。

“荒谬!阵前轻敌是大忌!”

“你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懂个屁!你拿过刀子吗?你杀过人么?”

“你!”苏誉清气得嘴唇发抖,立刻看向我,“殿下!”

艾维斯笑出了声,我只能忍着,正经道,“季将军说的是有道理的,就是嘛……有点不切实际,毕竟接近阿尔斯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谁知,季真立刻自告奋勇说要潜入敌方部队。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我隐隐有些觉得,经过上次的兵变,那样的惨胜并没有让季真生出敬畏,反而让他有些飘飘乎不知所以,毕竟他手里十几个亲信全活了下来,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艾维斯打了圆场,“时间也不早了,都饿了吧。我前两天做了一些沙琪玛,大家一起去湖边的小亭子休息一下吧。”

我在桌子底下给艾维斯比了个大拇指,“散了吧散了吧。”

冬天快到了,池塘里的荷花谢得差不多了,荷叶烂的不成样子,光秃秃的莲蓬撅着脑袋摆在一边。

我和艾维斯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我碎碎念地发着牢骚,“季真是真的飘了,这事不会那么容易成功的,阿尔斯楞能劝动凌驭风上了贼船,就注定不是普通人。”

我吃了两个沙琪玛,把盘子舔干净,“更何况,腊脱小王子现在还能维持明面上的草原之主的称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阿尔斯楞依然效忠王室。这样的人,会被暗杀?别是去送人头。”

我看艾维斯的眼睛老是在眨啊眨的,“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

“殿下!”

一声高声呼喝让我耳膜一阵疼痛,“属下一定能平安回来!我要为死在边境上的兄弟报仇!”

我掏掏耳朵,让艾维斯劝劝季真,谁知艾维斯没说两句,季真一个拳头就打在艾维斯脸上,阿银和苏誉清看到后立刻赶过来把季真拦住。

季真的拳头是实打实的,艾维斯的嘴角破了,流了很多血,我拿出帕子给他擦擦。

季真看到后嘶吼道,“现在战事一触即发!可坤州的主将在做什么?在忙着和男人谈情说爱!在忙着发骚发情吃沙琪玛!以前的铁血去哪儿了!!!”

苏誉清捂住季真的嘴,“老季!殴打同僚、辱骂上级是重罪!你冷静些!”

季真用力咬了苏誉清的手,苏誉清只能吃痛松开。

“我不怕!有种就军法处置老子!老子说的都是真话!要发骚发情就把军装脱下来滚回去做女人!别在这儿担着主帅的名头延误军机!”

艾维斯听后用手抹开嘴角的血,松开衣领、扔下外衣就要干架。

阿银见状整个人挂在季真身上,用手捂住季真的嘴,任季真怎么咬也不松开,只听得季真呜呜说道,“别……拦着……我!他要干架……就来……我不怕他!”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够了!这就是坤州的守将?按照军法处置这里能活下来几个人?”

我把外衣捡起来拍在艾维斯身上,“穿好你的衣服!像什么样子!你是地痞么!”

我又指着苏誉清和阿银骂道,“两个人连一个疯子都拦不住!你们上战场做什么?做俘虏?还是去送死?”

“季将军,看来你对我很有意见。”我指着议事厅对季真说道,“好,那咱们好好的聊一聊。其他人自己去领军棍,领多少自己看着办!季真,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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