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由男人来制定规则呢？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成为他们的玩物呢？”

当她慷慨呈词的时候，我冷静道，“这跟我的问题似乎没什么关系，跟你引起骚乱、挑起战火也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当我知道东方有这样一位公主的时候，我内心很快乐！”

她从我对面站起身，走了过来，身子一侧坐在我的左腿上，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我推翻人们对神的崇拜，是因为我想建立一个新的国度，在那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阶层矛盾，没有男女对立。有的只是平等和自由！”

“公主殿下，你跟我是一样的，让我们一起对抗命运的不公，好么？”

我眯起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想改变规则？让女人获得和男人一样对等的权力？”

她用指尖轻轻点点我的双唇，用魅惑的声音肯定道，“是的，就和您一样~”

我严肃且掷地有声地说道，“不！你跟我不一样！你口口声声说着男女有别，说着女人被压迫，想要解救女人。但你却为什么选择带上面具？因为你自己都不敢正视自己的性别。”

我戳穿了她的谎言，她有些意料之中，但她仍然站在被害者的角度做最后的辩解。

“如果我不带上面具，我就会失去我的统治！那些蠢货不会允许一个女人骑在他们头上，对他们发号施令！”

“你这是在诡辩。”

我的左腿不停颤抖，她不胖，但是一个成年女子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左腿大腿上，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发现了我大腿在颤抖，轻笑了一声，用手指在我面上勾勒，“从来都没有人会这样对我的～女人也不例外～”

“你的确很美，这是你资本。只可惜，你的谎言太拙劣，在我被你的高谈阔论迷惑之前，就意识到了你真正的意图。”我挑衅道，“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很失败。”

拉搂住我的脖子，挪动妙曼的身体，从我的左腿坐到了我的右腿。

她轻轻在我耳边说道，“能告诉我，是哪里让殿下误会了吗？”

我移开脑袋，让耳朵离她远一些，“时间恐怕对不上，我是在六年前来到的坤州，而你和艾维斯至少在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你不可能是因为知道我在坤州做的一切，所以才效仿我、学习我，以至于树立起这样伟大的理想。”

她笑了，风情万种，“所以，你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跟我争风吃醋么？”

我有些失措，她揣测人心的能力很强，能从只言片语里抓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完成自己的诡辩。

“你的确有能力、有魄力、有魅力，只可惜，你的诡辩没能说服我。你想要构建的终究是你自己的王朝。你口口声声为女人谋福祉，但实际上，你只是想让你自己能够获得男人的权利。”

她开始了新一轮的诡辩，“你们汉人有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在向你们学习。”

“可我们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过我想，你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刻意去记住，人都是利己的，只会去记住、去相信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

似乎是又抓到了我话语的破绽，她舔舔嘴唇，柔软的身体贴近我，用女人特有的娇羞说道，“那么……殿下希望获得什么呢？”

我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你很美。不管是容貌、还是身体。可你似乎忘记了，我也是女人。”

她用胳膊环住我的脖子，我看到她睫毛的颤动，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只要公主殿下不介意，我很乐意服侍您~”

我的右腿也开始颤抖了，我把她推开，“够了，我不是因为这方面的癖好，所以才坐在这里同你说话的。如果你的职业病犯了，可以随时出去找一个男人，我并不介意坐着等一会。”

她冷哼一声，对我用她的出身来贬低她十分不屑，眼睛里满是不过如此，“您不该拒绝我，拒绝和我联手共同创造一个新世界。等很多年以后您回头看待往事，您就会知道，自己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是这个王朝的实际获利者。虽然我也是女人，但我心底从来都希望这个王朝会越来越好，即便我也讨厌男人赋予女人的牢笼、和思维的固化，但我决不会用这样的名义和这个王朝对抗。因为……我是这个王朝的实际获利者，我为什么要反对自己的统治呢？”

我以为她会为我居高临下的话语感到愤怒，但她并没有。

拉十分羡慕地看着我，感慨道，“不是所有女人一出生就能是公主的，这需要非常好的运气。”

我对拉说，“其实你做的不错，搅起了短暂的腥风血雨，也让我们措手不及，可你能做的也只到这儿了。”

“如果你还要再走下去，就只能去依附一个有权有势能被你蛊惑的男人，但这样你女人的身份就会暴露，你会失去你的信徒，最终沦为一件玩物。”

“你也可以选择不依赖男人的力量，继续自己走下去，可你该知道，在中原这片土地上，没有让你的信仰生根发芽的土壤，你注定会走向失败。”

拉很平静的听我为她分析未来，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我们都在玩心理战，谁先崩溃，谁就输了。

“所以，殿下认为我该怎么做呢？”

她很冷静地把皮球又踢给我。

其实我不认为她该怎么做，因为她肯定留了后路，但那后路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能继续刺激她，让她暴露自己的目的。

“或者，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参将们，他们有的年纪大了些，但绝对都是人中龙凤。”

“比如……您的那位艾维斯副将吗？”

“怎么？你很中意他？”我的牙关不自觉要紧，“你要真那么喜欢，我可以介绍给你。”

“哈哈哈……不用了殿下，您磨牙的声音我听到了，真像只小狮子。不过嘛……”拉有些轻蔑地摇摇头，奚落道，“殿下心心念念的宝贝，只是一个没落贵族的私生子，他贫穷、他落魄、他一无所有。这样的人，我是没什么兴趣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拉这么形容艾维斯，我心里又生气又开心。

生气是因为她污蔑艾维斯，竟然看不到艾维斯的优点。

开心是因为她不喜欢艾维斯，没人跟我抢白菜了。

拉站在我的身边，轻轻抚摸我的肩膀，“我赌殿下是个感性的人，感性的人很难压抑自己的天性。”

“因为我选择了一个私生子，所以我不够理智和冷静，以至于被标上感性的标签吗？”

“不然呢？”她走到窗户边，推开了窗户，抬头说道，“今天是个好天气，天很蓝，没什么云。最适合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了。”

我知道我没有听错，她果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和谈只是她的幌子。

“你的人埋伏在周围了吗？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殿下以为，我会和您有正面的冲突吗？”拉拿出一节竹筒，接着点燃了竹筒一侧的火线。

信号弹窜上天空，在苍穹炸出白色的烟雾。

“美丽的公主殿下，您不该只带这么一点人的。是因为之前的胜利让您盲目自信了吗？”

艾维斯冲进了房间，将弓箭和箭囊扔给我，他看到拉手中的火折子，明白了一切。

“殿下，快离开这里。”艾维斯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跑。

拉在我身后大笑，“没有用的，阿尔斯楞的人很快就到了，你们都会死在这里。等你们死了，我在坤州的细作就会放出消息，大开城门。”

我甩开艾维斯的手。

“殿下！”

抽出腰间的弯刀，我抵住拉的脖子，“这美丽脖子的主人，只要被这刀片轻轻一划就会失去生命了，这就是你的愿望吗？你这么做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我这么做，公主殿下有好处吗？阿尔斯楞有好处吗？只要你们都没有好处，那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好处了。只有你们两败俱伤，我才有一点赢面，不过这样就够了。”

“阿尔斯楞不是你养的狗！你到底用什么说服了他，让他同意做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他是聪明人，直到现在挑起战争对他没有好处。朝廷已经跟他交涉和谈的事宜，他也同意了。”

拉笑得更加猖狂，“我明白了，正是因为你的国家已经暗地和阿尔斯楞和谈，所以你才这么大胆放心的带了这么一点人跟我和谈么？殿下，或许你安逸日子过久了，不知道像我们这样在地上的蚂蚱，为了能在赌桌上有多一张的筹码会做些什么。”

屋子正中间的桌子忽然自己动了起来，艾维斯后退一步，接着用火铳掀开了桌布。

桌子底下绑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看衣着是戎国的贵族孩子。

小男孩胸口挂着一块金圆环，那是草原之主的象征。

他就是腊脱小王子，阿尔斯楞效忠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