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对秦索本就有好感，秦索还救了自己的性命，更不愿意诓骗他，只好含混道:“二哥去别处拜访故友的长辈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秦索皱起眉:“来不及了，那就你先走，去庆宣府，我在那里有位朋友，可以照顾你一二，待你兄长回来我再告诉他你的去处，让他过去找你。”

走？云府的事一点着落都没有，他们怎么能离开呢？

“我们还没办完事呢，不能走！”

“事哪有人重要，你被陈家盯上，竟还想留在东明？”

陶夭往床角缩了缩:“我，我又没什么过人之处，他们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何况，官府难道就不管吗！”

秦索嗤笑两声:“你以为抢人的手段是最可怕的，但对陈家来说，这是最下等的！今日的事八成是雷老大自己做主，擅自将你绑了去，若是陈家亲自出手，你只会哭着求着应了他们！”

陶夭松了口气，引诱人家无非是钱权二字，这两种东西自己都不在意，想让自己乖乖听他们的，完全不可能！只要他们别再来今日这样的招数，他们就奈何不了自己。

想是这么想，对秦索陶夭还是不敢暴露身份:“我不过是一个外乡人，他们怎么会费那么多心力在我身上呢！”

秦索正色道:“你不要以为陈家不过是有钱的乡绅地主。东明陈家与盘龙陈家是一家，先祖有从龙之功，出过两位凤主，还诞下凤子龙孙，其中一位更是国之根基！东明陈府虽无勋爵，其尊贵却是普通勋鬼都比不得的！再说那位一人之下的小贵人，他乃天潢贵胄，生来便承担重任，只是他后院不宁，整日不得开颜。当今凤主虽非小贵人生母，对他却视如己出，为此特意交代母家，挑些家世干净、性子和顺、样貌拔尖的人来伺候小贵人。”

陶夭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呢，采买下人还要选拔一番、还非良人不要，原来是给太子挑侍婢呢！可太子宽仁谦逊，若知道自己外祖家如此大动干戈为他挑选女人，一定不会开心。何况，他瞧着太子对女子则不怎么感兴趣，东宫佳丽如云，也没听说太子特别喜欢谁。皇后娘娘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秦索瞧陶夭不知在想什么，继续道:“你别不放在心上，你虽是男子，但你不知分桃断袖之说么！陈家大肆搜罗美人，赏金无数，你相貌如此，又性子软弱，男女反倒不重要了。陈家为了讨小贵人开心，定然会想方设法设计你，让你不得不听从他们，到时候你再想抽身就晚了！”

秦索真心为陶夭担忧，陶夭反倒放心下来，对方既没怀疑自己一行人来此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双元的身份，不过以为自己是普通客商，想着巧取豪夺让自己屈服，那倒不怎么可怕了。

“承蒙秦大哥一番好意，亏得您帮忙，否则我只怕已被迫签下卖身契了！只是我来此处已忤逆了长辈，二哥也是拼着前程到此一搏，我们实在不能就这么回去。今后我一定小心再小心、处处堤防，绝不会再如今天一般的！”

看他一副懵懂天真不知世间险恶的样子，秦索又生气又无奈，只得一拍大腿出了门去，正遇上小六和虎子端着汤药上来。小六瞧秦索要走，忙问:“秦团备这是去哪？”

秦索没好气地回道:“别人主意大，某管不了，回家去了！”

小六慌忙上前将人拦下:“别啊，救人就到底，您这一走，雷老大他们再找上门来怎么办！”

“他们敢当街抓人，自然有官府处置！你们放心，陈家有头有脸，今下午的事不会有第二次，可他们的手段多着呢，总有办法让你们乖乖走进去。”秦索转对虎子说道，“你家小公子不听劝告，某只好再交代你:最近别再出去了，等你家大公子回来跟他说明，陈家已经惦记上你家小公子了，除非把他送进陈府，否则你们在东明根本待不下去！趁还能脱身，早些离开吧！”

“什么！”虎子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陈家是什么东西，还敢惦记我家公子！XXX的XXX，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点钱还不知道自己斤两了！XX唔唔唔……”

小六匆忙扔掉药碗堵住虎子的嘴:“你懂得什么就乱叫唤！别乱惹麻烦了！”

秦索盯着虎子瞧了一会，转身离去。小六道:“瞧见没有，人家瞧傻子呢！陈家老爷可是国舅，你竟敢当众辱骂皇亲，让别人听到把你抓进大牢去！”

听他这么说，虎子也有些后怕，可他仍是愤愤:他是皇帝小舅子，咱们二爷还是皇帝亲儿子呢！算盘打到自家侄媳妇身上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陈府那边，陈府总管匆匆穿过朱廊华苑，来到陈府书斋门外，通禀之后入得门来，侍立一边。书斋内陈设简单，不过桌案床几加几件书柜，陈设些白玉文玩与白瓷花瓶，墙壁上只挂了幅“忠善之家”的大字，再无其他。书斋中本有五人，一人春秋鼎盛，着青衫做在主位，其下左右各立着两个青年垂手听训。

“咱们的绸缎本就是供贵人用的，价钱不怕贵，重要的是质量，低价出售劣等丝绵岂非掉咱们的身份？何况衣物也是礼仪，下等人就是劣质丝绸也不配穿！我瞧还有商人穿绸缎袍子的，丢人现眼！咱们家可不做那事！老大你虽有心，但这步却是想错了，咱家又不缺这些银子，劣等丝绵烧了就烧了，不必心疼。”

左首处灰袍青年忙点头称是。青衫男人又问右边白衣青年:“交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白衣青年躬身回道:“咱家要采买奴仆的消息一出，已有数百人前来，小侄命人去衙门一一查问他们身家、是干净人家才会收入府中，留待最后挑选。”

青衫男人叹了口气:“这可是件大事！咱们六王爷宵衣旰食夙夜在公辛劳国事，原以为六王妃是个好的，就算不能为王爷分忧，红袖添香替他解解乏也好啊，谁知也是个不省事的，不顾大局就算了，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不管！若非王爷实在苦闷，娘娘也不会求到咱们头上来。老三，你素爱拈花惹草，以往没个正形就罢了，此次为王爷挑选侍婢一定要上心！定要身家清白、脾气谦顺、容貌出众的，胆敢出了差错，别管大伯不留情面！”

老三拍着胸脯道:“大伯放心，家里的事小侄帮不上忙，挑女人，绝对没问题，包娘娘、王爷满意！”

陈老爷斜眼瞧他，满脸怀疑。一旁老大忙道:“采买仆役的事儿子也帮忙看着，三弟勤恳仔细，确实可靠，何况还有总管跟着，爹您大可放心。”

陈老爷这才点了点头，站在门边的陈总管招了下手让他进到屋里:“今日你不是轮休么，怎的还来院里了？”

陈总管谄笑道:“正好跟选侍婢的事有关。今天中午雷老大往奴才府里送了个人……”

一听雷老大，陈老爷不禁皱起了眉:“怎么又是他，没头没脑的混子，老鼠一条，还爱往咱们身上凑！他能带什么人来！”

陈总管呵呵笑了两声:“这人啊，是雷老大绑来的，还是个男人。”

“什么？”陈老爷还没说话，三公子已经叫了起来，“怎么还绑了个男人过来？咱们府里要什么人没有，还用的着他绑人！这不是给咱们泼脏水么！”

“三公子稍安勿躁，且听奴才把话说完。那雷老大把人绑来时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当场把他骂了一顿，让他把人赶紧放回去，可他一定要奴才看看以后再说。奴才想着那就去看一眼，大不了给些银钱、将他送回家去也就罢了。可当真见了那人，奴才就知道雷老大为什么敢先斩后奏把人抓来了。别看那人是个男人，那漂亮的，比画上的肃王君可好看多了！”

陈老爷追问:“当真？”

“当真！那人还性子软弱，三言两语就坦白了身世，要操控他，不难！”

“人呢？”

陈总管扼腕:“本就要签卖身契了，被秦索给带走了！秦索是肖大人心腹，奴才也不敢硬来，而且那孩子是正经人家的公子，被后母苛待，跟着哥哥来东明谋生，他不愿意卖身，要让他就范还得用点手段，奴才这才过来向老爷求个主意，这人咱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