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照亮处,有几个黑影窜了过去,云苇在军中这么多天,从未见过有纯黑着装,将士们里衣虽为黑色,但外穿铠甲都为银色,在灯光下还会闪出亮光。因此,她机警反应过来,方才那拨人极有可能不是军中人,况且他们行走鬼鬼祟祟,定有什么猫腻。
她沿着草垛边缘探查,拾起地上一根粗木棍以备不时之需,只见那一行十几人,身穿夜行衣,还以黑布蒙面,根本瞧不清长相。他们到处搜罗火把,且向马厩处靠拢,其中一个为首的小声说道:“待我们一把火将这些粮草和战马烧了,就可回去邀功。”
剩余的人答:“遵命。”
原来是敌军探子。粮草与战马是此战关键,她决不能让那些人得逞。可是看看手里的木棒,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想回火头军去搬救兵怕也来不及,天干物燥之时,一把火下去就全都完了。
当下之计,只能大声呼救,将巡逻的士兵引来抗敌。她知道巡逻兵四处皆有,但要在他们赶来之前保证自己安全,于是她偷偷藏在一块石磨后面高喊:“快来人啊,有贼人,他们要放火!救命!有人要放火!”
声音足够大,不仅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更招来那些不速之客。
黑衣人听到呼救声四处寻找声源,另外几人立即就往草垛和马厩里扔火把,不消片刻,火光四起,红通通的热浪使人脸颊发烫。
巡逻士兵见着火,开始兵分两路行动,一路与黑衣人厮杀,另一路提水灭火。
云苇趁乱准备逃走,她不会杀敌,在这里只会成为绊脚石,不幸的话可能还会被敌人杀了。
她尽量缩着身子,紧贴地面行走,想人不知鬼不觉回去找老周,可是哪料到她走出没几步,后颈脖处的衣领子就被人揪住,一道寒光从面前闪过:“就是这小子通风报信,送他去见阎王!”
长刀眼看就要落下,她吓得花容失色。
忽然却从黑衣人口中喷出满嘴鲜血,一柄剑头从他腹部贯穿而出,剑尖上挂着几处血迹,他直直地倒向云苇。她被撞倒在地,只能伸出双臂拼死抵住,不想让对方躯体靠近,很快又出现两个蒙面人将刚刚那人从她身前拖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她又警觉起来,为何一下子又多出十几名蒙面人?这些人是好是坏?
她来不及细分辩,却见为首的一位蒙面人向她作揖:“姑娘莫害怕,贼人已被全部诛灭。”
“你们是何人?”云苇万分惊愕。
“属下等是大将军留下保护姑娘的,请姑娘尽快回到安全处。”
大将军?祁致清背地里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她竟丝毫不曾察觉。她还想跟蒙面人问些话,他们一行十二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火势渐小,救火的队伍也逐渐壮大,她精疲力竭拖着身子要回火头军,却一不留神整个人栽倒在地。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靠在灶台旁的柴火堆边,老周仍旧在锅边炒菜。
想是昨晚累得晕过去,被人扛了回来,索性没有丢掉性命,真是祖宗保佑。
“云兄弟醒啦,昨晚真亏云兄弟及时发现,否则咱们的粮草和战马都要烧成灰了!”旁边的小兵发现她睁开眼,立即丢下手里的饭碗赶上前来扶她。
其他将士也呼应:“是啊,云兄弟真有胆识,面对贼人也毫不畏惧!”
“幸好粮草没损失多少,战马也完好,咱们总算能向军中兄弟交代!”
“等大将军凯旋,咱们定要在他面前给云兄弟邀上一功!”
“是啊是啊!”
云苇很不适应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要知道在家中,她总是被忽略的那个。突然成为众人口中的小英雄,她觉得很难为情。“大家过奖,我只是尽点职责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怎么是过奖?要没有你,大伙今天都得喝西北风,前线战事也没有指望,你就是立功了!”老周极难得的帮云苇说话,要知道在平常,他总是数落她笨手笨脚、干不好活。不只如此,老周还光明正大开小灶,给她单独炒了一碗牛肉,端到她面前,“来,把肉吃了。”
军中肉菜不易得,普通将士一周才有一回肉吃,她此刻虽馋得不行,却还是回绝:“我又不上场杀敌,吃肉没用,不如送给张炎将军,他伤势未愈,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
“张将军吃过了,这份是你的。”老周不依她,硬要她吃了。在老周看来,这孩子瘦弱不堪,面对敌匪恐怕连刀都拿不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追杀的,他这样的身子,定要好好补。
她犟不过,端起牛肉提出:“大家伙一起吃才香啊!”说着就把牛肉分到旁边小兵的碗里,还有胡子和大成、小路,当然也少不了老周。
大伙沾云苇的光,对这来之不易的牛肉很是珍惜。
小小的火头军就像是她第二个家,聚着一帮热气腾腾的人儿,同生死、共福乐。这里似乎比远在京城的李府更有人情味,更让她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真切的情谊。
几口饭菜下肚,她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想看看昨晚救她的那帮护卫藏在何处,他们又吃什么喝什么?
小路见她像在找东西,遂问道:“寻什么呢?”
她知是祁致清秘密派的人,定是不方便让很多人知晓,便岔开话题:“没什么没什么,大伙快吃快吃。”
其他人并未觉察什么异样。
云苇越想越不明白,祁致清为何将如此得力的部下留给她?要知道,他才是那个深陷生死泥潭的人,况且他是大将军,是一国栋梁,他的生死安危比小小的她重要得多。
她正想东想西之际,张炎派人来寻她。
营帐内,张炎手握信简半卧床榻,面容憔悴,声音无力:“大将军听闻你昨夜冒险,很是担心,可曾伤到哪里?”
云苇故意在张炎面前转了个圈:“安好无损,请大将军放心。”
“那就好。”张炎虚弱至极,缓缓放下信简,“明日他要对战北梁主帅——世子萧无极,定不能叫他分了心……咳咳咳……”
“北梁世子?”她错愕不已,听闻此人残暴无良、手段毒辣,两军对战时更是擅使阴招,祁致清会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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